楼宸忽然就眯起眼睛来:“你的意思是,我们用他的作战手法?”
“不错!”苏霁月应道,“莫不知再聪明,他也不会想到我们用他的习惯来应战。他输过一次,所以这一次必定会做足万千的准备,从各个角度分析你的作战手法,然后一一防备,可是我们就是不按你的作战手法来,就用他自己的,如此一来,他再怎么算计也算计不到自己的头上!”
楼宸的眸底更黑了几分,忽然就上前一步,靠近了她:“这般思维,你也是从书上学到的?”
他骤然离得那班近,倒惊了她一下。苏霁月抬起头来,近距离之下,他垂眸看着自己,修长的眉浓黑如墨,斜飞入鬓,别样的俊美霸气。
她轻咳一声,欲退后一步,楼宸忽的就伸出手来拖住她的后腰:“月儿,时至今日,你还不肯告诉我你的来历吗?你这些东西到底是跟谁学的?还是说,山林中那十六年,你遇见了什么高人?”
“你在怀疑什么?”被他逼得无法后退,苏霁月只能抬起眸来,直视他幽深的黑眸,“我从小有一个婆婆,婆婆懂得很多,她常常会给我讲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故事,听多了,我也就记得一些了。只是十四岁那年她就死了,你若是不信,去查一番也是查得到的!”
“原来如此。”楼宸松开她,“你的话,我自然是信,只是这么长时间以来,我总觉得你身上像是有未解的秘密一般,叫人诧异。每每总是能露出一点惊奇。”
“那当然。”苏霁月在他刚刚坐过的书案座椅上坐了下来,“你们不都说我命格奇特吗?那个楼天狼还说我是七杀女呢!所以若没点本事怎么惹来的一身骚?”
“惹来一身骚?”楼宸低笑了一声,“不过是你屡屡坏他们好事惹了他们忌恨罢了,说起来,你做得那些事情不过都是因为我,偏生你又是个耐不住寂寞的。”
“这般说你是怪我了?”
“我怎舍得怪你?”楼宸说着话的同时,伸出手来圈住她的手指道,“只是将你卷入这场风波之中,到底不忍……”
“送我入这场风波的是苏雁南,不是你。”苏霁月轻叹口气,撑着额头道,“说起来,倒也应该感谢他,若不是他非要我嫁,如今我也遇不上你。”
“那等回到京城,我陪你去往他坟头上几炷香便是。”
“坟头?苏雁南死了?”苏霁月一惊,那次皇帝驾崩出事,苏雁南不是失了行踪么?
“是。他表面是太子的人,实际上却是当今皇上的人,因为那件事触怒了三哥,三哥的人便将他杀了。”楼宸说这些话时一直看着苏霁月,见她似并未有难过的情绪,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苏雁南死了……那我二哥呢?”
“据我的人最后一次看到他是在宿州,想来是游离江湖去了。”
苏霁月闻言,蓦的松了口气——若是如此,倒也好。
“月儿这般重情重义,那莫不知还曾帮过你,此番,你真的要帮我来对付他?”
苏霁月抬起头来看他一眼,瞧见他眉目竟是少有的认真,轻声一叹:“不然呢?”
“这本就是南朝的国土,他带人入侵本是他的不是,我这么做,不过是为了南朝的百姓罢了。”
楼宸顿了一瞬,忽然又道:“那若有一日,我率兵攻入莫秦呢?”
苏霁月一怔,忍不住抬起头来又看向他:“你想?”
“我是说如果。”
苏霁月停顿了一瞬,随后紧紧反握住他的手道:“你若是想,那我便陪你去夺。我只是小女子,在夫君和天下做选择,我只会选择我在乎的人。但不是逼不得已,我们不走这条路可好?”
面对她那一双灵动的剪水眸,楼宸伸出手来扶住她的脸往自己怀中按去:“好,你不想,我们便不夺。”
苏霁月枕在他的小腹上,闻言忍不住勾唇一笑。她又在他身上靠了片刻,才又抬头道:“那此番与莫秦一战,你可有对策?”
“你都说的那般清楚了,我若还不知晓如何做,那也就不配战王这个称谓了。”
苏霁月顿时就笑了起来,却忽然又想起什么来,道:“阿宸,莫不知此番送我前来你这里算是对我有恩,你……”
“你不说,我也会那般做。莫不知是个人才,如同他希望与我一战一般,我也是希望能正大光明的与他打一场,我们的目的从不是取对方性命。”
她尚未说出口,他竟已知自己心头所想,苏霁月心头忍不住动容:“谢谢你,阿宸。”
花了一日排兵布阵。
大战定在了三日后的夜晚,由一场突袭开始。
而这三天时间楼宸自然变得繁忙起来,直至最后一日的夜晚,他早早回到了营帐之内,抱着苏霁月睡了一个安稳觉。
苏霁月知道,大战在即,等半夜他出去,很可能二人几日都见不到了。
她本想陪他上战场,但楼宸一再要求她留在后营地,没办法,她只能答应了下来。
而且此番一战几乎有八成的把握可以赢,所以心头也因为此宽慰不少。
“这个给你。”
子时一刻,楼宸起身正在那边穿着衣服,苏霁月有些难为情的从包裹里取出一物递给他,“你要平安回来。”
楼宸低头看了她手中的东西一眼,分明怔了一下,随后才接了过去,将那个十分丑的荷包翻过来看了看,眸底隐隐动了动:“你做的?”
苏霁月顿时脸都红了:“你看出来了?”
楼宸低笑了一声:“这般丑,大抵也只能是你的手艺……”
“丑……你嫌弃?嫌弃我就不给你了……”
“别!”楼宸蓦的扣住她的手,随后轻轻一带,已将她整个人带入怀中,压低嗓音道,“但与我而言,是这世界上最美的荷包,因为,是月儿亲手绣的。我会时刻将它戴在身上,就好像月儿在我身边一样。”
苏霁月咬了唇,好片刻之后才哑了嗓音道:“你要平安回来,我在这里等你。”
“好。”楼宸抚了抚她的发,松开她看了片刻,便又低头在她额角吻了下,“等莫秦兵退,我便带你回京城,从今往后,我们夫妻二人举案齐眉,相扶到老。”
“……好。”
苏霁月应了下来,随后伸出手来取了一旁桌上的腰带穿过他的腰身亲手给他系好,并且打了一个平安结,楼宸低头看了一眼,眸色微动,最终只是深看了她一眼,随后转身离去。
“等我回来。”
黑色的身影消失在门口,苏霁月看向自己掌心,那里好似还残存了他手上的温度。她将掌心紧握,随后才回到榻上躺倒在那里,却再也睡不着了。
不知为何,明明是万无一失的战事,但她心下偏生生出不安来。
一夜到天明。
第二日早上的时候才觉出几分疲累,但她也只是小眯了片刻便惊醒了过来。
心头到底是不安,苏霁月起身之后想知道战况,偏生他们的驻扎地很远,并不好看。
心里忽然就生出一个想法来,苏霁月迅速起身,找了侍卫牵来一匹马,当即便出了军营。
这地方的地形她看过地图,已然熟记于心。她记得军营外二十里地有一处山脉,从那里或许可以看见战况。
红袖瞧见她出去,当即也骑马跟了上去,虽然她很想上战场,但是王爷说了保护夫人比上战场责任更重,是以,她铭记于心。
“夫人!”
山顶之上,苏霁月用了军用的“千里眼”去看对岸的战况,远远的能看见厮杀的人,只是瞧不清具体罢了。
“不知道王爷现在怎么样了!”
“夫人不必担心,既然前方没有消息传来,便说明一切进展顺利。”
的确是这个情况,但是眼下战事进行的时间并不长,所以也判断不出什么。
她站在山头从早上守到了晚上,因为记得楼宸的叮嘱,所以一直也遵守着自己答应他的事情,没有追去。
天黑了,前方自然就看不见了,只能看见大片的火光,看起来,倒像是展示的休战一般。
回到军营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草草用过晚膳之后,她也累了,便只好上榻睡了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