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霁月正在理着一件素色的成衣。她跟着溶月和阿迪巴学了好几天,已经做得有了几分样子,闻言,动作一顿。
“这件事情我早有打算,明日一早,我便去城里看看,有没有什么赚钱的活计?”
“影儿,你该不会要去给被人帮工吧?”
苏霁月摇了摇头:“这件事我心里有数,你们放心吧,不会是你们想的那样。”
溶月与阿迪巴对视一眼,隐隐有几分担忧。
“我会一些医术,要不然,我去镇上的医馆里看看,也许他们需要人手……”
“我……”溶月话声刚落,阿迪巴也张了张嘴,然而她发觉自己居然什么都不会,顿时一脸懊恼。
苏霁月拍了拍她们的手道:“你们的心意我领了,榕园里的人太多,并非几两银子就可以改变他们的日子,若要真正从根本上让他们过上好日子,还得寻别的办法。”
“你们不要太担心,我只是先出去看看,不会逞能的。”
她这么说,溶月才稍稍安下心来:“影儿,这个地方天这么冷,活计也不好找,要不然榕园那边……就不要管了!”
“是啊。”阿迪巴也附和道,“他们总不至于真的饿死冻死……更何况,莫王妃那个态度,我们干嘛要帮她!”
苏霁月看了二人好片刻才道:“王爷眼睛出问题的事你们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阿迪巴嘴巴一闭,看了溶月一眼,都是满眸担忧之色。好一会儿,阿迪巴才道:“那天晚上,我们也不敢休息,又出不去。直到第二天一大早,忽然有禁军来把我们抓了起来,关进地牢中。”
“我们在地牢里面待了三天,在第四天夜里的时候才有人把我们和王爷全部都赶上了一辆马车。那个时候,王爷的眼睛其实还没有出问题。直到我们一路北上,越到北边,天越冷,王爷的眼睛被风一吹便开始流眼泪,后来才逐渐看不见……找了大夫看才知道王爷的眼睛因为被烟熏得狠了,又经了北方的恶劣天气,在加上王爷本身心思郁结这才一下子……彻底看不见了……”
苏霁月垂着眸光听完,好一会儿才哑着嗓音道:“那天晚上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阿迪巴看向溶月,示意她说。溶月有些担忧地看着苏霁月:“其实那天晚上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们也不太清楚,只隐约听说有什么地方着火了,皇上在里面,后来就不知道了……只是莫王妃说,当晚王爷以为你也在里面,便冲了进去寻你,却不曾想被定王的人围住了,出不来,这才生生把眼睛熏瞎了……影儿,你别难过,这事不怪你!”
两人握着她的手生怕她想不开。苏霁月拍了拍二人的手示意她们不必担心:“王爷如今成了这般模样,虽不是我的全责,却总与我脱不了干系。我得想办法治好他的眼睛,如此,才算不亏欠。”
溶月顿时满眸忧虑:“可王爷的眼睛我看过,大夫也看过,不是轻易就能治好的!你又不懂医……”
苏霁月微微勾了唇角,却到底是苦涩:“天下总有名医,只要去找,总能有希望的!”
溶月见状,轻轻一叹:“那影儿放心大胆去做,我和阿迪巴会一直跟在影儿身边,陪着你,支持你!”
苏霁月看向二人,笑得眼睛都发红了:“好妹妹,谢谢你们!”
阿迪巴和溶月顿时都红了眼眶,紧紧握着她的手不放。
次日一早,苏霁月一番收拾之后便离开了住处。
外面的路面都结了冰,脚踩在上面能发出“吱吱”的响声。
她裹着氅衣看着自己口中呼出的雾气,凝了凝神。
这个温度,若是再不赶紧找出办法来,只怕那些人真得冻死。
她裹紧了氅衣,飞快的往前走去。
约莫走了近一个时辰,她来到一处住所。只见得那院子正门上头悬着的分明是“县衙”二字,可一旁的旗帜上却写着“茶楼”。
她抬步入了院子,立刻便看见用茅草搭起来的临时大棚下,一个店小二模样的人正在摆放桌子,而掌柜的就在柜台边打着算盘。
看见她进来,店小二急忙迎了上来道:“客官是来喝茶吗?小的这儿还没开始营业呢,您这来得太早了!”
苏霁月看了看他,又看向那个柜台边的掌柜,询问道:“请问这里可是县衙?”
那店小二一怔,看了身后一眼,同时柜台边的掌柜也抬起头来:“小兄弟有事?”
苏霁月应了一声:“我来找县衙的老爷。”
那掌柜的眼珠子一瞪,当即就出了大棚,不一会儿再出现的时候,只见得他刚刚的一身青衣长袍已经变了一身官府,官帽戴在头上随着走路冒沿垂至身前的珠串晃动:“本官就是这尼古塔的县令尤志平,敢问这位小兄弟来寻本官所为何事?”
他说话的同时将另一顶帽子往店小二头上一戴,那店小二立刻就成了捕快的模样了。
苏霁月只觉好笑:“那这里是……”
“啊……这里啊……”那尤志平顿时尴尬道,“说来话长,这不过是本官维持生计的一个小买卖,小兄弟莫笑!”
苏霁月顿觉奇怪:“大人要靠这个维持生计?难道朝廷不发俸禄吗?”
“俸禄?”那尤志平眼睛一瞪,立刻就找了一个凳子坐下唉声叹气,“别提了,那都是几百年前的事儿了。这尼古塔贫瘠得很,开始的时候朝廷的银子还下得来,到了后来,本官的那点俸禄到手里时早已所剩无几……本官也是上有老下有小,不弄点小生意做实在不行啊!”
原来是这样!
苏霁月打量了一会儿四周:“那这里都没有案子需要审理的吗?”
“那当然是有!”尤志平甩着衣袖道,“不过我这茶楼开在这里,平常有什么人什么事都是往我这茶楼一坐,我细听听在帮他们分析分析调解调解,基本上啊,都没什么事儿了。像我们这样的穷乡僻壤,哪儿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啊……诶,小兄弟,你还没说你找我干什么呢!”
苏霁月微微一笑:“我来找县大人谈生意来了。”
“生意?”尤志平对着她上下一打量,“看小兄弟眼生得很,这说话的口音也不像本地人,你是……”
苏霁月朝他一礼才道:“我确实不是这里的人,原本是来这边寻亲的,可来了才知道亲人早已不在,我家原本就只有我一人,留在哪里都是留,所以便想在此地落根,只是这里实在太穷,有银子都买不到东西,诸多不便,便想来找县大人谈点生意。”
“原来是这样啊!”尤志平盯着她打量了好一会儿才道,“小兄弟生得这般俊俏,若是能留在尼古塔,倒不是为一桩美事,只不过,我这小本买卖,你要跟我谈什么生意?”
苏霁月微微一笑:“说来话长,不知可否先向县大人讨杯热茶?”
尤志平当即反应过来,朝着手下挥了挥手,“赶紧的,给这小公子上杯茶!”
不一会儿,热茶便端上了桌,苏霁月喝了一口,笑道:“这样冷的天能喝上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想来大人这茶馆的生意应该不差。”
“马马虎虎吧。”尤志平一挥手,“你倒是快点说啊!”
苏霁月微微一笑,这才徐徐道来:“尼古塔之所以穷,无非就是这里既冷又干燥不适合很多农作物生长。没有农业的发展,大家吃不饱穿不暖更何况别的事情了,所以自然就穷!”
“不错。我们这里种植什么死什么,也就靠着一点麦田来维持生计了。”
苏霁月点了点头:“不错,所以,如果能解决干燥又大寒的天气,自然会有农作物的生长。”
“这道理谁都懂,可这气候是老天爷决定的,我们又能有什么办法?”尤志平用一副看傻子的眼光看她。
“如果我说有,大人愿不愿意细听?”
“你还能有改变气候和干旱的法子?”尤志平极为不相信,却又露出一副好奇的姿态来。
苏霁月顿了一瞬才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这样吧,就请大人借我一些人力,以一个月为限,若是一个月之后我能证明我所说不假,大人便应允我一件事情如何?”
尤志平眼睛转了转:“你若是当真能改变尼古塔的现状,让百姓过上富足的日子,别说一件了,就是一百件,我也答应!”
“好!”
“那就请大人借我一些人力!”
“这人力我一时片刻上哪儿找?”尤志平细细思索着。
“这个简单。”苏霁月微微一笑,“大人这里的榕园不是有一些朝廷流放的朝廷钦犯么?他们整日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就借我一个月,由我来负责他们的一日三餐,如何?”
尤志平眼珠子一转,“可行是可行,不过……”
“大人莫不是怕我把他们拐跑了?”苏霁月笑道,“这尼古塔尚在大人的管辖范围内,我这都是在大人眼皮子底下做事,又怎么可能少得了人?”
事实的确如此,而且那些钦犯身无分文,也走不远路。如此想着,尤志平当即应了下来:“好,那本官就把他们借给你一个月!若是一个月后,你证明不了自己……”
“若是证明不了,燕影愿奉上所有的身家给大人。”
“诶……这个就不必了,你若是能带给尼古塔希望倒是好事,姑且本官就信你一回!”
*
苏霁月出去了一天,她们也不知道她出去做了什么,只期望着她能找出头绪来,这样她们以后也有了出路。
却没想到,苏霁月第一天居然就去了县里的县太爷府上,而且也不知道是用了什么办法,全身而退不说,还被县衙里的人亲自送回来,看他们的样子好像苏霁月是什么贵宾似的。
溶月和阿迪巴都很吃惊:“影儿,你做了什么,让县太爷那么看重你!”
苏霁月勾了一下唇角:“也没什么大事,只不过给了一份可以让尼古塔致富的方案而已。”
“致富?”
苏霁月点了点头:“像尼古塔这样的北方,虽然受气候的影响,很多农作物不能种植,但是只要改变气候和水源的问题,就没有什么可担心的。而且这里地势平坦,人口少,反而是一大优势。若能让大家自给自足,就是迈出成功的第一步。”
溶月和阿迪巴表示听不懂。苏霁月笑道:“现在不懂没关系,接下来你们就会懂了。”
她站起身来:“时候不早了,今晚早点睡,明天一早我们可有大事要忙了!”
溶月和阿迪巴面面相觑,却见苏霁月分明是一脸轻松的模样。她们虽然什么都不懂,但也暗暗放下心来,因为苏霁月的为人她们还是了解一些的,若非没有十足的把握,她绝不是这副模样。
次日一早,苏霁月早早就起了身。她直接带着溶月和阿迪巴来到了榕园,交给了看守的侍卫一份县太爷盖章的文件,两名侍卫立刻就放了人。
“燕公子,我们这是要做什么?”
苏霁月神秘一笑道:“两位大哥别急,到了地方就知道了。现在,还要麻烦两位大哥将这里的人都集中起来,跟我去目的地。”
那两人顿时应了下来,去安排去了。
很快,这榕园内所有的人都被聚集到了一块儿,一共有二三十人。
挡目之所及,看到莫丽莎扶着楼宸到了院中的时候,苏霁月立刻收回视线,对着那两名侍卫点了点头,随后,一行人便跟随了她的步子出了榕园。
苏霁月一早就找到了一块地。犹豫尼古塔这里气候的关系很多田园都荒芜了。所以荒地到处都是,她随意找了一块便可使用。
而第一步,则是往附近的山上砍竹子。
两名侍卫挑选了一些壮丁去砍竹子,剩余力气小一些的便松土。而年老体弱的则留在一边做后勤工作。端茶送水,生火做饭。
莫丽莎被指挥负责烧火的时候,她气不打一处来,指着苏霁月就想发脾气,却被那两名侍卫手里的棍子给吓住了,当即便忍着脾性去生火。
然而她显然养尊处优惯了,根本就生不了火,折腾了半天,灰头土脸不说,烟熏得眼泪直流,看上去格外狼狈。
苏霁月刻意不让人去帮忙。也正因为她不会生火,好生被同行的人数落了一顿,莫丽莎哭得那叫一个伤心。
谁让她气焰那么嚣张,如今她就要戳一戳她的锐气。
眼瞅着楼宸就坐在一边,两个小孩偎着他打转似乎是看他瞎了眼又一动不动的模样好奇,便一口一个“怪叔叔”的喊他。
苏霁月见状,便去倒了一碗茶,拉了一个小孩过来道:“来,哥哥这里有蜜饯,你把这碗茶端给那位怪叔叔,这颗蜜饯就是你的好吗?”
那小孩也就六七岁,闻言可高兴了。苏霁月随即从怀中摸出一个手帕来,将手帕里包裹的蜜饯塞了一颗到小男孩嘴里:“好了,去吧。”
触到满嘴的甜意,小男孩不知道多高兴,顿时端着茶来到了楼宸身侧。
楼宸开始没动,后来不知道小男孩说了什么他这才接过茶喝了一口。
小男孩顿时就笑了回过头来看向苏霁月回给她一个大大的笑脸。
一上午的功夫,田地上多了一堆的处理好的竹子,而那些松土的人早已将那一块田地的土壤分成一块一块,苏霁月让他们将竹子折成弯插在上头,然后又用了巨大的涂了桐油的布幔盖在上头,边角埋进土里用石头压住,如此一来一个巨大的室内温室就这么行成了。
而为了防止大雪的覆盖压垮竹枝,所以苏霁月挑选的都是粗壮的竹片,再加上这里独有的隔温的布幔,待种植了农作物之后,这里必定与现代的那些大棚无二,可以生产出可食用的蔬菜植物来。
花了三天的时间,建棚,播种,然后便是浇水工作。
温室之内,植物的发芽果然特别快,经过每天的浇水工作,到了第三天的时候,苏霁月趴开土壤细看便能看见那些种下去的种子都发芽了。
这对她来说虽然是意料之中,然而也是实验的成功,怎可能不喜悦?
虽说这个时候天特别冷,但是因为干活活动筋骨,所以很多时候便不觉得冷了,再加上每日都能吃饱,那些要犯开始的时候并不愿意做,后来倒像是干自家的事情一样有说有笑的。
而莫丽莎也终于在这样的磨砺下可以凭借自己的力量生火做饭。
“吃饭了!”
这天傍晚,溶月朝着田里的人们大叫了一声,大家便都陆续的回到了大帐内。
有火的烘烤,再加上人多,整个大帐的温度比外头不知道高了多少倍,半点也不让人觉着冷。
“怪叔叔,你坐。”
因为每日帮忙照顾怪叔叔都能得到蜜饯,所以唯一的两个孩子对楼宸特别照顾。走路牵着他,吃饭扶着他,喝水也及时给他倒,不知道服务得多好。
苏霁月对着二人竖了个大拇指,这才将碗筷一一摆上桌。
“经过大家的努力,我们的菜蔬终于生根发芽,这些离不开大家的辛苦,所以今天,我特意买了酒来庆祝。来,这杯酒我敬大家!”
苏霁月说着端起自己眼前的碗来,而溶月和阿迪巴也迅速将在场人的碗中倒了满酒。
这样冷的天里能有酒暖身几乎是梦寐以求的事情,而且在坐的人有的都不知道有多久没碰过酒了,眼瞅着眼下有酒喝,一个个不知道多高兴。
莫丽莎坐在一边,默默哼了一声,被身侧的怀柔儿拉了拉,这才不甘不愿的端起酒来,勉强喝了一小口,她已呛得脸色通红。抬目去看楼宸,眼见他一碗酒居然全部喝光,顿时惊到不行:“爷,你怎么都喝完了……这样多伤身啊!”
楼宸喝完却半点反应都没有,也不理会她的劝告,一声不吭。
莫丽莎顿时就没了脾性。悻悻收回手来,她也闷着声一口将碗里剩余的酒喝了个干净。
等到所有的人吃饱喝足,外头的天色已然黑了下来。
侍卫和大家一同往回走,而莫丽莎也因为喝多了酒杯怀柔儿扶着,一个劲儿的胡言乱语。
眼瞅着这里的人陆陆续续走光,溶月和阿迪巴推了苏霁月一下,示意她去扶桌边起身的楼宸。
苏霁月顿了片刻,这才走了过去。
而这会儿楼宸刚好起身。
他似乎也有了些醉意,脚步有些虚浮。起身的时候似乎踉跄了一下,苏霁月顿时快步过去扶住他:“小心。”
熟悉的气息萦绕在鼻端,与从前不同的是那清冽的气息中还混合着一丝酒香。
楼宸淡淡撇开她的手,语态冷漠:“不用。”
虽然这几日他都一直跟着大部队,但因为眼睛的原因也没有参与进来。而对于苏霁月,他的态度也始终是冷淡疏离的,半点也没有缓和过。
苏霁月被他推开,在旁边站了片刻,眼瞅着他又因为脚下踩错了动静而差点扳倒,她急忙上前一步扣紧了他的手,同时道:“别逞强了!”
“说了不用就是不用。”楼宸用力一推,手上的镣铐因为动作发出叮当的响声。他身形晃了晃这才立稳了身体,冷漠地“看”着她,“听不懂话是吗?说了让你走你听不到?如今做这一切又是因为什么?死皮赖脸留在这里是做什么?可怜我吗?”
“楼宸!”苏霁月大喊一声,胸口急剧起伏,“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楼宸眉宇一挑:“你不爱听?”他勾起唇来,笑容冷漠,“我偏要说。就算本王瞎了这双眼睛,就算本王一败涂地也用不着人可怜同情,尤其是你苏霁月!”
“本王最不需要的同情就是你!”
苏霁月抿紧了唇,眼看着他脚步不稳再一次扣紧了他。楼宸用力想要挥开,她便用了十成的力就是不放。
“没有人同情你,是你自己看轻了自己!”她大喊一声,“你是楼宸,是战王,是南朝边关百万百姓的信仰,谁会同情你?他们是崇拜你!”
“崇拜?”楼宸笑得更冷了,“如今再说这种话不觉得可笑?还是说……”他蓦的伸出手来,准确无误抚上她的脸,随后扣紧了她的下巴,压低脸来:“你苏霁月崇拜我?”
入目所及,是他眸底一片毫无焦距的黯淡之色,连光芒都找不到。苏霁月只觉得心口缩得厉害,倏尔便伸出手来抓紧了他的袖角:“楼宸,你别这样,我会帮你找大夫,会治好你的眼睛的,至于母妃的事……我找过禹王,他会帮淑妃娘娘的善后事做好……”
“那真谢谢你了。”他面容上没有任何温度,“这辈子欠你的,下辈子再来还你,现在……我只想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他手一松,立刻便转了身子,头也不回的往前走去。
但他到底是看不见的,尤其这田野的路面不平,他只走了几步便蓦的踩空,一跟斗跌了下去。
苏霁月从未见过他如此狼狈的模样,当年那个连被人碰一下也会嫌弃得拧眉的楼宸不见了,那个连衣服上一点小小褶皱都不能容忍的洁癖楼宸不见了。
如今的他,衣衫破旧脏乱,头发更是乱糟糟的蓬头垢面,竟也半点不觉得难受,还住在那样一个破地方,忍饥挨饿也不说半个字。
这样子的楼宸,若是放在从前,打死她也不会相信他能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