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一行人刚刚走出,便于一名宫人迎面撞个正着。
“哪个不长眼的,慌慌张张的!”一旁的太子随从斥责道。
那宫人急忙行了个礼,旁侧的皇后、淑妃、宁妃都看了过来。
宁妃眼尖,一下子认出那婢女是自己宫的,顿时拧眉:“小勺,你慌慌张张的做什么?球球找到了是吗?递过来。”
宁妃朝着宫人伸出手,众人这才看到,那婢女的手里抱了一只猫。
只见得那猫一身浅白色的毛,圆滚滚的全是肉,大概球球的名字因此而来。然而此刻它却躺在那婢女的怀中一动不动。
那宫人跪在地上并未伸手,反而是要哭了:“回宁妃娘娘的话,球球……球球没了。”
宁妃一惊:“你说什么?”
“……之前白天还好好的……下午不知道怎么了,突然……突然吐血死了。”
“球球……”宁妃将那只通体浅白的猫接了过去,眼见着它果然闭着眼睛,嘴边还有血迹,眼泪“啪”的滴落下来,“球球,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然而,她怎么动,那只猫就是不动。
“不是让你们好好看着它吗?你们干什么吃的?”
那婢女身形抖如筛子:“奴婢失职……娘娘息怒!”
“宁妃妹妹,不过一只猫而已,用得着这么大动肝火吗?”
身后,皇后上前一步,不冷不热道。
宁妃动作一顿:“球球虽是一只猫,却是我自小养到大的,如同亲人。如皇后娘娘这般身份高贵之人自然不懂。”
意思就是她身份高贵不懂平凡人的乐趣了。
皇后面容不动:“但畜生就是畜生,是比不过人的,宁妃妹妹节哀的好。”
“你……”宁妃脸色一变,抬起头来,分明动了怒,一旁的淑妃见状,急忙上前一步在淑妃身侧站定道,“妹妹,球球已经没了,你当当心自己的身子,节哀顺变!”
宁妃看了淑妃一眼,脸色这才好了一些,又看向那婢女:“你们今日到底给它吃了什么?”
那婢女惊恐不已:“……与平日并无不同。”
“那它怎么会出事?你们是不是偷懒偷偷让它自己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那婢女闻言,更加惶恐不已,颤声道:“没有啊,娘娘,我们一整日都小心伺候着它……不对……”
那婢女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瞪大了眼睛。
“哪里不对,你倒是说啊!”
婢女猛然抬起头来,看向宁妃,随后目光又转向她身后一干人等。此时此刻站在这一边的全是大人物,皇后、淑妃、太子,还有战王定王……她脸色变了变,想说又不敢说。
“到底是哪里不对?”宁妃再一次逼问,“你若是不说,信不信本宫现在就砍了你的脑袋?”
那婢女闻言,吓得几近瘫软:“我说……球球下午的时候曾食用了皇上的药膳……奴婢当时并未觉得有什么问题,可是球球走的时候分明口吐鲜血,且血色发黑,好像……好像是中毒了……”
“中毒?”宁妃一惊,一旁的皇后已然走上前来,“你胡说八道什么?皇上的药膳怎么可能会中毒?”
那婢女吓得不轻:“是真的皇后娘娘……对了,当时战王妃也在场,战王妃是可以作证的!”
那婢女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将手指向了人群后面的苏霁月。苏霁月不料自己被点名,看了看宁妃手里的小猫咪再想了想下午的事情,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而此时此刻,所有人的视线几乎都投向了她。苏霁月惟独迎了楼宸深邃的眸色,随后才点了点头:“不错,中午的确因为这只猫食用了皇上的药膳,并且打翻了碗碟,使得宫人不得不另端了一碗药膳来。”
几名妃子相视一眼,都是面色顿变:“那药碗呢?还在不在?”
淑妃当先反应过来逼问,太子、宁王、战王都是同时看了过去。
那婢女似这才发觉事情的严重性,木然摇了摇头:“这个……只怕得询问当时伺候在皇上身侧收拾药碗的宫人了……”
太子当即回过头去,看向宫殿的大门,同事询问道:“去问一下,今天下午伺候在父皇身边的都有哪些人?”
很快,那些宫人便都被找了出来,经过辨认,确定了当时收拾药碗的人。经过一番查找之后,当时的药碗这才终于被找了来,经由御医院的御医查看,最终果然确定里头渗有毒物。只不过剂量并不算太重,算是慢性毒药,至于那只猫为何会死,大抵是人的体质与猫的体质不同。相同的药物,人虽不致命,但猫儿却足以丧命。
“究竟是谁?竟敢在皇上的药膳里下毒,来人,去把今日负责煎药的宫人找来,本宫倒要查一查,那个人吃了雄心豹子胆!”
皇后怒然下令,宫人当即领命下去了。
此时此刻,天色黑得厉害,一如这安平居外的夜色,黑压压一片,好似一个巨大的囚笼,而他们这些人全被笼罩在囚笼之内,因为苏霁月嗅到了阴谋的气息。
而很可能,这个阴谋会牵连到她和楼宸。
很快,那煎药的宫人便被找了出来,而御医也快速判断出皇上所中之毒是一味命为魂绝草的慢性毒药。这种毒药在人的体内会有三个月至半年的潜伏期,开始只会让人昏沉,然后形体逐渐消瘦,会有呕血之症,服用过量才会吐血而亡。
而猫儿的死显然就是最后那一步。
“你说,到底是谁让你们给朕下毒?”病榻上的皇帝面色苍白,形体消瘦,显然已中毒至深。
“饶命啊皇上……我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不承认是吗?”皇帝冷笑一声,“那就通通拉出去砍了!”
“饶命啊……皇上饶命啊!求皇上开恩……”
宫人跪俯在那里,一个个颤抖着身子,吓得几近魂飞魄散。
“回皇上,请容微臣多一句嘴,这魂绝草并非常见药物,而且配置起来极其复杂。它里头有一位药名为孤魂草,是最难寻的一位药材,寻常的药店是根本买不到的,即便是宫里,何人使用由谁使用也都有严格的记录,而皇上身中的毒属于慢性,也就是说这个刺客一直在偷偷给皇上下药,那他那里必定有存药!所以,以微臣之见,不妨对皇上身侧所有近身的宫人进行搜查,想必一定会有所收获!”
皇后在一旁拧眉:“光是搜查宫人的又如何足够?”她偏了头,看向一旁的淑妃宁妃,“既然是所有近身之人,那宫妃、皇嗣自然也不能例外。这半月以来随侍在皇上身侧的嫔妃、皇子、公主,尤其是今日接触皇上之人,都一一圈出来,查一查这些人的住处,绝不可放过漏网之鱼!”
“好。”皇帝应了下来,眸色锐利冰冷,“那朕就要看看,到底是谁,存了这般歹毒之心!”
命令一下,禁军立刻出动,前往各宫搜查,而为了避嫌,身处安平居内的人全都没动。
苏霁月悄悄在人群后拉了拉楼宸的袖角,后者没有回头,却直接扣住了她的手指握于掌心,静立不动。
苏霁月一颗不安的心忽然就安定了几分。
事情已经这样了,那倒不如静观其变。
大殿之内安静得诡异,唯有皇帝时不时的轻咳声还有汪宋的慰问声时不时传来,至于其他人,都是一副静待的模样。
淑妃在对面看了这边的楼宸苏霁月一眼,眸底深幽,分明是有忧虑之色。
今日这一切的一切连接在一起,绝对不是巧合!
外头禁军出动的声音特别吵杂,一个时辰之后才终于有消息传来,药找到了,而地方竟是淑妃的宴宫!
“怎么可能?”淑妃面色惨白,眼瞅着禁军副统周海成将毒药呈上,皇帝一双眸子变了又变,而苏霁月紧握着的那只手分明在消息传达的一瞬猛然收紧了力道。
苏霁月看向楼宸的侧脸。他绷直着面容面无表情,等到周海成说完,他立刻松开苏霁月的手上前一步道:“父皇,这件事必定有误会,母妃跟随父皇多年,她是什么性子,父皇比谁都清楚,她怎会做毒害父皇的事情?”
“是啊,皇上,母妃天性善良,她绝对做不出这样的事情!”定王也在这时候站出来跪到地上求情。
皇帝一双眼睛深如大海,沉默着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