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霁月本来没什么胃口,但见他专程跑来,便没有拒绝。
伸手想要接过,却被他避开。“楼宸”搅动着粥液对着她道:“你身子虚着,就坐着吧,我来。”
苏霁月眨了眨眼睛,随后,便见他舀了一勺粥递了过来。
她看了看他手里的粥又看了看他,但见他眉目之内少见的竟透出几分柔和之色,苏霁月脑海中蓦然闪过从前自己受伤时,楼宸也用了这样的眼神看她,顿时心中一烫。
她张唇欲含过他喂来的粥,近距离之下,却忽然瞥见他掌心一条一闪即逝的断痕,虽不明显却足以让她心中大惊。
“等等……”苏霁月猛然拉过他的手,陡然发觉他掌心那条断痕贯彻掌心的线条,眸底猛然一缩,“你掌心怎么会有这个疤痕?”
相比之于她的激动,“楼宸”竟十分平静:“有一次跟人动手徒手握住了剑便留下了疤,怎么了?”
苏霁月猛然抬起头来看他,但见他眉目之中一派沉静之色,胸口翻涌的感觉这才一点一点沉了下去:“原来如此……”
她缓缓松开他的手,怔然的模样倒叫“楼宸”挑眉:“怎么了?”
“没事。”
苏霁月静静的应着,瞥见他再递了粥过来,眼睛一烫道:“还是我自己来吧,不习惯。”
随后她接过粥碗,在“楼宸”的注视下吃了大半碗下去,最终是吃不动了。
“楼宸”接过碗来,也没计较,道:“那你先休息会儿,大军暂时不会出发,要明早才动身。”
苏霁月点了点头,见他抽身离开,忽然就出声叫住了他:“王爷……”
“楼宸”回过头来:“还有什么事?”
苏霁月顿时又抿紧唇摇了摇头:“没事,那我睡会儿。”
“楼宸”点了点头,重新放下帘子离去。
苏霁月却一颗心怎么都平静不下来,怎么睡也睡不着。
她想起在南疆的那段时日,想起兑不祈为她取血时掌心留下的疤,又思及这段时间的日子,只觉得整个脑袋都要炸开。
她是走火入魔了吗?为什么她没遇见一个人总觉得对方不是兑不祈就是楼宸,她怎么会变成这样?
辗转反侧换来的后果是到了夜里,苏霁月依旧睡不着。
溶月和阿迪巴已经都在一旁静静睡着了。两人颠簸了这么几天,再加上晕车已经累得不行,如今车队可以停下来安然休息一夜,对于她们而言自然求之不得。
苏霁月小心翼翼拉起自己的裙裾,从二人身侧走过,下了马车。
林中,侍卫清理出了大片空地,扎了营帐。
苏霁月记下自己马车的位置,缓缓朝着旁侧的林中走去,竟然意外的看见楼宸在同几个侍卫攀谈。
那些侍卫面对他时的眼神是敬重且带着崇拜之意的,时不时尚能听到楼宸低沉的嗓音。
苏霁月本欲走过去,可余光一瞥居然见了另一面——苏瑶光在婢女的陪同下走了过来,去的正是楼宸的方向。
苏霁月赶紧身子一避,躲在了一颗树后。
不知道两人交谈了什么,苏瑶光面上似乎略有些苍白,随后便见着楼宸从另一个方向离开。苏霁月在原地站了片刻,这才重新回到了马车之内。
她判断不出来。
可心里却渐渐开始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在成形,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继续往下去想,可是脑子里却又有一道声音提醒着她,她所感受到的一切都是错的,事实是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的错觉。
这样熬了一整晚,到了天快亮时,她才模糊睡了过去。可是天刚刚亮,车队又开始前行了,咕噜噜的车轮滚动声又吵得她睡不着觉。
睁开眼睛的时候却看见两个丫头因为一整日的休息,精神难得的好,竟还打起牌来,她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就问起溶月道:“今年开春到现在,王爷一直都在京城吗?”
溶月不知道她此问的意思,点了点头道:“对啊。不过王妃去世的时候王爷病了一段时间,后来娶了莫王妃这才又慢慢好了起来。”
苏霁月心头悬着的那颗大石方才蓦然又松了下去。
这么看来,是她判断错了!如果楼宸在京城,他怎么可能会出现在南疆?所以绝对不可能的!
她暗暗压下心头昨日自现在的纷扰,总算是有了睡意,这才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已是午后。马车停了下来,只有阿迪巴在马车里头看着透过帘子看向外头,苏霁月坐起身来,便见了溶月用荷叶掬了水来,脸上扬着笑意看向醒来的苏霁月道:“王妃,没想到这山谷之内会有水库。这水又冰又甜,可好喝了,大家都争相在里头装水,我刚刚尝了一时没东西取,就用了这叶子,您尝尝。”
苏霁月看她身上湿了大块,一双眼睛却清亮清亮的,不忍拂了她的好意,遂上前来,对着荷叶里头的水喝了一口。
果然如溶月所言,河水入口香甜,难得一见。
她刚刚醒来,这会儿饮了冰冰凉凉的水,人也精神了不少,但见一旁的阿迪巴一脸垂涎的样子,苏霁月笑道:“阿迪巴,你想喝的话自己去取吧。”
“真的?”阿迪巴脸上一喜,当即就跳下马车拉着溶月一路跑走了。
苏霁月从马车内看两人欢欢喜喜的样子,轻笑着摇了摇头,重新坐了回去。
到底是小孩子心性。溶月同阿迪巴又年纪相仿,两人在一块儿,阿迪巴可比以前活泼多了。
有人挑开帘子看了进来,苏霁月一抬眸才发现是楼宸。思绪一顿,她顿时笑了起来:“怎么了?”
“楼宸”看了看她的脸,发觉她气色比昨天好了很多,顿时笑道:“看来休息了一晚,你的精神果然好了不少。”
“是啊。可不止是我,阿迪巴和溶月也开心着呢。”
“楼宸”勾了勾唇,忽然就从怀中取了一个帕子出来给她。苏霁月只觉得奇怪,伸手接了过来,打开才发现里面放着的是几块糕点,在这行军的路上能有新鲜的糕点很是难得。
“哪儿来的啊?”苏霁月拿起一块吃了一口,才发觉入嘴香甜却不甜腻在这炎炎夏日竟似还有薄荷的清香,很好吃。
“楼宸”微微一笑道:“刚刚去见过母妃,从她那里拿的,你若喜欢,我一会儿让云深再去拿一些。”
“不……不用了。”苏霁月口中还喊着糕点,有点口齿不清,“这么多足够了。对了,离九宫山还有多远?”
“楼宸”看了一眼外头的山脉:“不远了,如果快马加鞭大半日就到,但是因为大军人多,所以自然缓慢,最快的话明天晚上就可以到了。”
苏霁月听了心下一松。坐了这么多天的马车,终于能解脱了着实让人松一口气。
“楼宸”看着她的样子,忽然又笑了一声道:“溶月和阿迪巴呢?怎么不见她们?”
“她们取水去了呢,听说前面有一个水库,大家都把水换了装了水库的水,我刚刚尝过,的确如溶月所言,香甜可口。”
"楼宸"微微一笑:“是。那水库中的水流从山中而来,且这里四面高山,从上头留下来的山泉自然清凉可口。”
他话音刚落,外头忽然一片骚动。
楼宸觉着奇怪,朝外头看了一眼,恰好看见云深急匆匆朝这边跑了过来。他眉目一沉,顿时起身。
“怎么了?”苏霁月分明是看见了他的神情,伸出手来拉了他一下。
“楼宸”回头看她一眼:“好好待在马车里别动,我出去看看。”
说完,他便起身走了出去。
苏霁月掀开帘子往外看,只见得云深匆匆过来指着水库的方向说了什么。“楼宸”跟着他看去,只见得那边一片闹哄哄,好似发生了什么事。
苏霁月想要起身出去看看。可刚刚身形一动,便发觉自己身上竟然浑身无力,头也一阵晕眩。
她只以为自己中暑还没好,赶紧甩了甩脑袋,可是等到再起身,却发觉眼前一黑差点晕了过去。
她扶着车窗,手指捏在窗口,忍着眼前发黑的症状想要去喊人,可到底是支撑不住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再次醒来的时候自己竟然还是在马车里面,但是四下黑压压一片的打斗声清晰的传进耳中,而且尖叫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