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重要的是,这个“鬼”是暗杀门的标记,那小白给她的那块玉佩究竟有什么作用?
还有当日棺材里趟的那个人同暗杀门之间究竟有何关联?
那个墓穴明明已经查出是前朝末代皇帝的陵墓,也就是说,棺木里趟的人也该是和前朝皇帝有关的人才是,那为何身上会有暗杀门标记的玉佩?
是巧合?
绝不可能!
可现如今刺客已死,所有的线索都断了。她既不能为丽斯报仇,还得为接下来的合作想破脑袋,事情似乎再一次陷入了僵局。
“王爷,恐怕凶手是找不出来了。”
苏开阳的脸色也十分凝重,因为确定了刺客是暗杀门的人就相当于确定这是一桩查不清的案子,也就相当于不能完成任务,回宫之后少不了被加一个办事不力的罪名。
苏霁月深吸了口气,缓缓询问道:“暗杀门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组织?”
苏开阳摇了摇头:“时隔太久远,我只听上一辈的人提及。昔日暗杀门曾是江湖第一刺杀门派,只要出得起钱,不论要杀的是谁暗杀门都可以办到。但是也不知道百年前出了什么事,暗杀门一夜之间消失,从此再也没有了风声。可近来暗杀门似乎又开始活动在江湖上了,也不知道还是不是有昔日那边威力。”
他转眸看向苏霁月:“燕王近来可要多加小心,丽斯公主一死,也不知道雇主会不会针对你。”
苏霁月抿紧了唇:“本王与南朝江湖中人自然是没有恩怨,与南朝朝堂之上更是没有什么过节,何以给丽斯惹来杀身之祸?”
她凝起眉,忽然之间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她想到了!
她的确与人无冤无仇,可不代表苏霁月也与人无冤无仇。
她是苏霁月,即便那些人不敢确定,只怕心头的肯定率也有百分之八十,所以对方是要用丽斯的死逼出她?
可即便确定了她的身份又如何?他们有什么好处?
是丽斯还是她又有什么不同?
但是如果这么算的话,那范围一下子就缩小了。禹王不在京城,且向来与世无争几乎可以排除,那剩下的夺权之人就是皇家三兄弟了!
太子、楼宸、定王!
楼宸几乎可以排除在外,因为这件事所有的箭头都指向他,反而能看出是一种陷害。那就只剩下太子和定王了!
太子的为人很有可能这么做,至于定王……他向来留恋花丛不喜欢管这些朝堂上的事情,也就是说,是太子了?
难道真的是太子!
楼天狼……如果真的是你,你的心是有多狠?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就为了逼我现身不惜害死了丽斯?她对你分明芳心暗许!
“多谢苏大人提醒,本王会加倍小心!”
理清思路,一切顷刻就清晰明了起来。
当日为了抢夺功劳,太子可以置万千百姓性命于不顾更何况这一条性命?
苏霁月,如果你真的要继续走下去,看来是要与虎谋皮了!
苏开阳看了看她的神色,似乎是有些担心,却又没法安慰,最终只能轻叹口气,命人将地上的刺客尸体抬出去。
“明早我会将事情始末详细禀明皇上,具体答复我想皇上一定会给王爷的。”
事已至此,又能如何?
凶手已经伏法,再查下去无济于事,如今正是夏日,天气炎热,当务之急是要将丽斯的尸身运回南疆,让她回到故里入土为安。
毕竟她在南朝举目无亲,若要她葬在这里,苏霁月心中只会更加有愧。
“我知道了,苏大人辛苦了,本王累了就不送苏大人了。”
苏开阳看了看她,点了点头,苏霁月这才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丽斯的死查不出来事情就陷入了僵局,接下来的两国稳定关系的维持看来只有她来娶南朝的女子才行。
但是历来和亲都是小国依附大国,若是她娶南朝女子只会外人笑话,所以还是必须得有一个公主嫁到南朝才能稳住日后互利互通的局面。
但是现在,她上哪儿去找一个公主?
尤其是南朝人已经知晓他们南疆只有一个公主,若然用别人顶替,南朝人必然不会罢休!
那要怎么办?
“王爷?”
萨塔和的声音忽然在外头响起,苏霁月回过神来想起之前吩咐他办的事情,当即让他进来。
“查到了。”
萨塔和刚走进来便将一张小字条递给苏霁月:“我们的人的来信,说是到这个地方便能找到王爷要找的人。”
苏霁月一眼扫过字条上的内容,眼前一亮,随后便将字条烧掉道:“先按兵不动,我们当务之急是把丽斯的身后事处理完。”
提及丽斯,萨塔和面上露出几分凄然之色,半响才道:“王爷不必为此事挂怀,虽然丽斯的死我们都很难过,但是从离开南疆的那一刻起,我们百多人便都做好了回不去的打算。为了南疆,必要的牺牲是值的!”
苏霁月沉默不语,好一会儿才问:“禹王离京城还有多远的路?”
“最多三日便到!”
苏霁月点了点头:“那我们就再等三日。丽斯的事情眼下有了结论,相比南帝会给我们一些补偿。虽说联姻是最合适的法子,但也未必只有联姻才行。”
萨塔和点了点头:“但依我看,南朝这些人都不好对付,王爷要小心!”
苏霁月点了点头:“明日南帝必定会召见我,我们就静观其变吧。”
苏霁月预料的没有错,第二日一早,宫里果然来了人,是皇帝来传唤。
她换好衣服和萨塔和一同出门的时候是苏开阳为他们开路。
苏开阳身为禁军统领,护送他去往宫中足以看出南帝的诚意。等到达宫里已经是一个多时辰之后。
“燕王,丽斯公主的事情已经有了眉目,凶手竟然是暗杀门的人,朕也始料未及!只是眼下线索断了,这个暗杀门行踪诡异,即便是要查控不是一两日就能查好,所以还请燕王多担待,但是朕向燕王保证,这件事一定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只是时间的早晚罢了。”
苏霁月面色肃然:“南帝言重了。南疆虽是小国,却并非不通情达理。丽斯的死南帝也不想,如今凶手已然伏法也算是给了本王些许安慰,只叹丽斯……”
她顿住没往下说,片刻后才又道:“既然事情已经过去,我南疆也不想再提及,但是小王有一事恳请皇上,这刺客既然是杀害丽斯的凶手,可否将他的尸体交给我们南疆来处置,也算告慰丽斯的在天之灵。”
“当然可以!”皇帝连声应了下来,“这是应该的!”
他当即下令过后将刺客的尸身交给南疆这边的人,随后又看向苏霁月道:“燕王,虽说丽斯公主刚走,朕不便提及这些,但有关于你我两国交好一事意义重大,实在不可不提!”
苏霁月一凝神。来了来了,谈判的机会可不就来了!
“皇上想说什么?”
皇帝视线一凝忽然就道:“其实比之丽斯公主,朕更欣赏燕王爷。若燕王爷能留在京城,对于南疆语南朝的互利互通那是百利无一害啊!”
留在京城?什么意思?让她做质子?
苏霁月脸色猛然间沉了下去:“皇上此言何意?”
皇帝当即乐呵呵一笑:“燕王不必急切,如果燕王能同意朕的条件,朕可将你们南疆的心怡之都城安门划给南疆,从此永归为南疆领土。以一座城池为诚意,对于南疆而言应该不吃亏吧?”
苏霁月的脸色一下子难看到了极点。
果然啊,身处高位者,不可能是吃素的。
所谓杀人诛心,这皇帝可不就是有如此厉害的本事?
明知他是南疆唯一的王爷,却还要将她留下当人质,相当于掐住了南疆的命脉。所以南疆如果想要依附南朝,那就必须得为南朝所用,否则这份合约便不存在!
萨塔和并不知晓皇帝同苏霁月谈了什么,但见她面色不对,便想询问,但是眼下见她在谈论大事又不好打岔,只能在一旁忍着。
苏霁月沉默良久,权衡利弊。
按照皇帝的条件相当于说她一辈子都得留在南朝了!
用一辈子的自由来换取南疆的百万子民安康这个条件其实很划算,但是对于她而言实在是牺牲太大。
可谁让丽斯公主死了呢?
而且这个皇帝似乎从一开始的意向就是她!苏霁月心思一动,盯着皇帝的双眼,脑海中忽然就掠过一个大胆的想法。
那个害死丽斯的人会不会眼前这个看起来已经迟暮之年的帝王?
如果是他,那这个皇帝也隐藏得太深了!
见苏霁月不说话,皇帝微微一笑:“燕王也不必急着答复朕。你们远道而来还未好好看过京城的美景,就多住段时日。有什么需求只管吩咐就是。”
苏霁月抿紧了唇:“如此就多谢皇上了。”
话音落,她才转身,拂袖离去。
萨塔和跟上苏霁月的脚步,只觉好似出了什么大事,等出了御书房当即便问了出来,等苏霁月将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他,萨塔和整个脸色都变了:“这怎么行?可汗就只有王爷一个亲人,日后整个南疆肯定是要交给王爷的!如果王爷留在南朝当质子,那南疆要怎么办?”
苏霁月眉目暗沉:“如果留下,南朝日后就是南疆的靠山,而且我们可以得到源源不断的助力,有我在,可保南疆百年无虞。但是我若不留下,我们得不到城安门,南疆的百万子民最终都会没有水源枯竭而死。萨塔和,如果是你,你会怎么选?”
萨塔和一怔:“公主……”
这一回,他没喊王爷,而是脱口而出这两个字。
苏霁月忽然停下脚步回过头来:“以你对南疆的忠心一定会留下来对不对?”顿了一瞬,她看向天边的白云苦笑道,“看来我与南朝的这些人是注定要牵扯在一起的。”
“公主!”
萨塔和唤她。
苏霁月伸出手来制止了他要说的话:“无妨,留下来有留下来的法子,我相信事在人为,我们不可能一辈子被困在这个地方的!”
萨塔和嘴唇动了动,到底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苏霁月在驿馆休息了三天。这三天时间里,她安排人将丽斯的灵柩准备好,护送前往南疆。
也在第三天里,她答应了南帝的要求,决定留了下来。
而另一面,禹王终于入京了。
盼了那么久,总算是盼到了这么一天。
皇帝年纪大了,再如何算计也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活了。所以不论是出于南疆的以后,还是她自己在南朝的以后考虑,她都需要找上一个靠山,一来确定南疆的安定,二来也让无权无势的自己可以在南朝拥有绝对站稳脚的靠山。
*
天气越来越炎热了,眼看着就要进入盛夏。
而这一回的宫宴设在了傍晚的粼清湖边。
微风拂来,凉爽舒适,是一个非常不错的地方。
场地的四周燃着巨大的篝火堆,因而并不让人觉得黑暗,苏霁月到的时候那里已经有了许多人,而传闻中的那位禹王此刻正被许多人围在那里招呼。
苏霁月远远看了一眼,不动声色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皇上、皇后娘娘驾到!”
宫人的通传声穿过场地,所有人都起身行礼。苏霁月也跟着站起身来。
皇帝在皇后的搀扶下入殿,一眼看见殿中的禹王,顿时眼前一亮招了招手道:“天行啊,你可算回来了!”
人群中,只见得一蓝衫男子出列,身材高大挺拔,清雅的衣角徐风翩翩,从苏霁月的角度看不清他的样貌只听见他清润的嗓音在大殿中响了起来。
“儿臣给父皇母后请安,淑妃、宁妃请安!”
皇后当先上前一步将地上的他扶了起来:“天行啊,你许久都没回来就不要行这么多礼了。你父皇整日念叨你,今天总算把你给盼回来了。对了,你这次回来应该就不走了吧?”
苏霁月听见男子温润的嗓音含了一丝歉意:“母后……儿臣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皇后眼底掠过一丝暗色,轻叹一声:“你啊,怎么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却还是……”
她忽的顿住没说,良久才长叹一声,“罢,也只能随你。”
一旁的皇帝这会儿扶了楼天行的手往上走。楼天行跟了他的步伐转身,苏霁月这才看见了他的容貌。
绝对是万中挑一的俊美容貌,不同于太子的邪肆楼宸的冷峻亦不同于定王的那丝风流倜傥,仿佛天生就给人舒适愉悦之感。眉宇与眼睛都透着看破俗世的淡然。
也正因为这份淡然反倒让人觉得亲近不难以相处。
他搀扶着皇帝往上位走,目不斜视,仿佛真的只是一个孝道的儿子搀扶年迈的父亲罢了。
待得皇帝坐下,他这才走到下位朝着皇帝一拜道:“儿臣此番带了一些扬州城特产前来送给父皇。”
“哦,这扬州都有什么美食?”
“父皇尝尝不就知道了!”
禹王话音落,便让人将东西抬了上来。
几箱东西被抬到场地中央,被禹王示意后才有宫人将箱子打开,并且取了一些上去呈递给皇帝。
苏霁月看到那好像是一种糕点。
皇帝将信将疑用过之后,眉眼一亮,似乎心情很是愉悦:“没想到这东西看着不好看,吃起来却清香可口。来人,把禹王带来的这些糕点也分些下去给众位爱卿。”
当即有宫人将糕点分放下去,禹王这才告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他的座位在太子之下,楼宸之上,正好就在苏霁月的上位。
他归位之时,很顺理成章的朝着一旁的苏霁月看了一眼,却正是这一眼叫他神色一怔,似乎整个人都有些凝滞了。
苏霁月感应到他的目光,抬目看了他一眼,从眉到眼她都确定她不曾见过这位禹王,随后极快收回视线,安静落座在席上。
禹王收回视线,淡淡垂眸,似乎刚刚出现那种反应的人根本不是他一般。
显然场上众人也看见了他的反应。皇帝当即出声道:“天行啊,你下首那位是南疆燕王爷,日后只怕你们免不了会有照面的地方,你不妨也认识认识。”
禹王闻言,眉目才透着一分了然,当即举杯对着苏霁月道:“一路之上都听闻过燕王的传言,今日能亲眼见到,着实幸会。”
苏霁月回以一笑:“禹王的名声也不弱!”
禹王闻言,淡淡一笑:“昔日过往,不足挂齿,请。”
苏霁月视线在他指尖的杯中一扫,淡淡一笑饮尽了杯中酒液。
皇帝眼见着苏霁月与自己儿子相处融洽的样子,似乎很满意。当即便看向身侧的宫人道:“让歌舞上来吧,宴会这就开始了。”
宫人领命下去,很快便有悦耳的恰似丝竹声起,舞姬从边境步入,一色的衣衫赏心悦目。
而随着歌舞的到来,宴会众人的注意力也开始转移。苏霁月坐在位置上不动声色瞧着歌舞,她能感觉到时不时投来的各种视线。
如今禹王回来,身为唯一一个没有妻室的皇子与南疆合作的可能性将大大提高,但是关键是这位南疆公主已经死了。
众人似乎有些看好戏一般的想要看看这位燕王到底还要拿什么同南朝合作。
“朕听闻燕王也准备了一个曲目,不知可准备妥当?”
几场舞曲下去,皇帝忽然出声。众人闻言纷纷看向苏霁月——她也有节目?
苏霁月微微一笑:“不错。听闻此番禹王殿下回来,所以特意准备了一个特别的曲目献给禹王殿下。”
苏霁月说话的同时目光转向上位的禹王:“还请禹王不要见笑。”
禹王除开之前初见时的失态之外,这会儿都是得体的神态。他淡笑道:“燕王有心,本王的荣幸。”
苏霁月当即移开目光,对着自己身后的萨塔和说了几句,萨塔和领命当即就下去了。
不一会儿,便有人在场地中拉了一道帘子,光线暗下之时,帘子影子移动,随后便是说话声传来。
只不过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这位兄台贵姓?”
“我叫祝英台,你叫什么?”
“啊,小生梁山伯……”
清脆干净的嗓音好似带着不谙世事的纯真,这一出“梁祝”自然是苏霁月为禹王准备的。
投其所好,留下深刻印象,这是第一关。
禹王对亡妻的深情是出了名的,而“梁祝”的感染力有目共睹,所以苏霁月用这样一出戏,打进禹王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