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挡,命在,河堤在!”
阿史那杜尔不懂那些大道理,他是一个武将,一个还年轻的武将。雷骑只有三千人,因为他曾经是突厥王子,所以统领了这一支军队。
理解并不重要,穿上唐军军服的突厥人,他们只知道服从。
军令就是一切!
秦王殿下说过,战天灾,阿史那杜尔心中只有一句话,要么胜,要么死!
“这是天兵吗?”一个河工问那个九品小官,九品小官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是天兵!”九品小官,他不认识军服上的标志,更不知道这是秦王天策四卫的雷骑。
河道中的水不断的涌,身后已经是一片汪洋。
屈突寿赶到,看到河堤上的军装愣住了,那是天策四卫的雷骑。
“上河堤!”屈突寿突然下令,可身边的军士却并没立即作出反应,一个副将反而说道:“将军,我们是军士,不是河工!”
屈突寿抽出配刀架在那副将脖子上:“河堤是雷骑,谁敢有半句废话,立斩!”
雨越下越大了,眼看着低处的水在上涨,李元兴在小丘上来回的走着。
“殿下,请入帐篷喝杯热茶吧!”老狼站在李元兴身旁。
李元兴回头眼着老狼,突然伸手拍在老狼的肩头:“老狼,带兵去各村,救人!”
“殿下!”老狼重重一行礼:“按大唐律,殿下身边护卫不得低于……”老狼的话被李元兴打断:“带八百人,速去!”
“殿下!”老狼还想再劝,可一看李元兴的表情,二话没说,点了人马就飞奔而去。
“伍斌!”李元兴高喊一声。
“某在!”伍斌快速的来到李元兴面前,现在他已经距离将军只有一步距离了,辽东的战功让他升了好几级,可依然不愿意离开秦王府,甘心作李元兴的近身亲卫。
李元兴没有立即下令,又来回的走了几圈后才停下脚步:“伍斌,带一百人,把孟津县给我抄了,反抗者……”李元兴想说杀,可又怕对方反抗这帮军士杀的太凶。再思考片刻,李元兴知道,非常时期,非常事。
“反抗者,你看着办!”
“得令!”伍斌点了一百人后,来到了一位手持短戟的军士面前:“师兄,秦王殿下要伤到一根毛。”那手持双短戟的军士重重的一拍胸口:“某拿脑袋给你!”
伍斌在胸口也敲了一下,带人去了。
此时,李元兴身边,只有二百多人了。
这里是洛阳周边,不是战区,李元兴不相信有人敢在这里与自己为难。
大唐初建,贞观初年,百姓穷。距离城镇二十里,就算是村里的富户,也没有青砖房,茅草屋已经进入,许多村子的屋子已经塌了,好一些的,屋内也已经有一尺深的水了。
站在屋外,看着越来越高有水位,百姓们欲哭无泪。
面对天灾,他们只能祈祷。
“里正何在!”老狼气势十足的声音让所有人心中都是一震!
“将军,老朽是里正!”
老狼四下看了看:“立即拆下各家门板,将粮食放在门板上,老弱也上去。有秦王殿下在,饿不着你们,你们的家园也会重建。”
百姓们心中是迷茫的,有人指挥,年轻人就立即动了起来。
安排了两个人,带他们去李元兴所在的位置,至少那里还是一处高地。
老狼手下的人马,以五十人一队分散开来,开始寻找那些被大水包围的村子。
又赶了几里地,远远的看到一个村子,老狼大喊:“大伙加把紧。”老狼正说着,那村子突然就消失了,老狼愣在当场。
救命……,救命呀!
呼喊声从远处传来,老狼一挥手,从军士飞速向那村子跑去。
村子没有消失,茅草屋被一尺多深的水泡了一天,全塌了,有许多百姓在门外水里哭泣着,屋内有他们的亲人,还有粮食。
“救人!”老狼大喊一声跑上前去。
一面山墙眼看着就要倒下,一个老者正在抢自己的粮食,看到山墙倒下老者身体一侧挡住了自己小孙子,这是他家的独苗呀,儿子在洛阳作工,可不敢伤到这根独苗呀!
老者咬紧牙关,准备用身体硬扛这山墙倒下的冲击。
可等了半天,也没有感觉有重物砸在北上的感觉。
回头,只看到一个高大的背影:“走,带着娃儿走!”老者猛的醒悟了过来,抱着孙子跑了出去,山墙倒下了,那个身影却没有出来。老者发疯似的冲了过去:“救人,救人那!”
一声如野兽一样的巨吼声,一只手砸穿山墙,一个满是泥水的人站了起来。
“啊!”从倒下的山墙下爬起来的军士大叫着,那瞬间,他以为自己死定了。可被泥水泡湿变软的山墙并不是秦王庄的砖墙,只是松散的泥土。
怒吼的战士,触动着每个人心弦!
“你是天兵吗?”老者的小孙儿把自己怀中一个逃难用的窝头递了过去。
“某,大唐秦王府,二等近卫军。”
一种油然的荣耀感突然自心底升起,士兵在大唐是贱籍,比奴隶高,但却比平民低。可李元兴一直在给秦王府卫队灌输一个理念,那就是军魂,军人的荣誉感,团队精神,以及身为大唐军人的归属感。
可这一切,都不是短时间可以造就的。
那小娃娃挺起胸膛:“我也要作近卫军!”一句话,感动的那军士眼泪差一点掉出来。要知道他最初当兵,是被抓的壮丁呀。
正准备说什么,老狼恶狠狠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混帐东西,发什么呆。赶紧救人,带人去营地,其余人随某找下一村子!”
“老朽愿带路!”老者将小孙儿信那军士怀中一塞,就往老狼那边跑去。
老,在大唐,五十岁就算是老人了。
天兵降临!
这个消失如风一样传开了,就算是用快马送信也没有这个消息传的更快。
李元兴披着自己的大衣就站在雨中,看着百姓们向这处山丘聚集,越来越多的百姓背着自己家里值钱的东西聚集过来,李元兴的心也舒展了一些。
这是逃难,有人还小心翼翼的包着自己的沙锅,一文钱可以买到两个的沙锅。
对于普通农家来说,这就是家里的非常值钱的东西了。
“殿下,进帐篷吧!”有亲卫在李元兴身旁说道,李元兴摇了摇头:“不,本王就站在这里,水烧好了吗?安排百姓们有口热粥喝!”
“安排好了,请殿下安心!”亲卫小声的回答着。
军士,多是穷苦人家出身,他们知道什么是苦,他们知道什么是逃难。
百姓们都在李元兴比较远的地方各自围在一起,年轻人用树枝搭了棚子,老弱则在军帐之中躲避风雨。
那个站在风雨中的年轻人,身穿貂皮大衣,仅这衣服就让百姓们知道这不是普通人。
百姓对李元兴对一种莫名的敬畏,秦王是什么?普通的百姓不知道,在他们的心中,县太爷就是他们的天了,秦王比县太爷大吗?大多少?可以管住县太爷吗?百姓们并不知道这其中的区别。
但是,百姓们心中有感激,因为这个年轻的部下救了他们。
这时,一个年轻的雷骑军士赶到,将一个包袱放在地上。疲惫的已经说不出话来了,看着李元兴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在那里喘息着。
“带他去休息,先喝完粥!”李元兴轻声说道。
那年轻的雷骑军士咬着牙站了起来:“执力思力谢殿下,殿下,殿下说过,雷骑一体。他们在拼命,执力思力也绝不退缩!”
“执力思力是你的名字吗?给本王记下这个名字,你去吧。”
执力思力行了一礼,骄傲的抬着头,再一次骑上自己的战飞,飞驰而去。
那包袱被打开了,李元兴却不知道那是什么,里面竹筒中有一份表章,九品官的文书不应该称为表章,只能是一份文书。这包袱之中就是证据,河堤的秘密,偷工减料的证据,一个九品河工小官收集的证据。
“收起来!”
李元兴看到远处,伍斌回来了,他手下人提着一个光着身子的胖子,还有被绳子穿起来的几十个身穿官服的人,还有四五个放在马背上的被子包起的女子。
“殿下,孟津县令带到,他准备了千两白银,百两黄金正准备往外送,被某拿下了!”
“送给谁?”李元兴淡淡的问道。
“小,小,小!”那县令连说了三个小字,却是半个字有用的都没有说出来。
李元兴轻轻的呼出一口气,又问道:“你冷吗?”
“冷!”那胖子县令在发抖着,眼神之中充满着恐惧之色。
李元兴冷冷一笑:“本王也冷,本王站在风雨之中已经二个时辰还多了,本王知道百姓们也冷,春寒很冷。特别是没有屋住,没有挡风避雨的地方,没有一碗热粥喝的时候,更冷,你知道百姓冷吗?回答本王,金子是送给谁的!”
百姓们惊恐的看着这里,在他们眼中高高在上的县太爷,象狗一样跪伏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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