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零一章 诡谲（四）
刘一民虽然不知道华北司令官寺内寿一当天晚上的表现，但对他可能采取的措施早已了然于胸，比如寺内寿一如果调集津浦线上准备南下攻击徐州的第五师团、第十师团、第十六师团、第一0八师团来围剿自己的话，一是让张海涛炸断津浦路，迟滞敌人的运兵速度。二是如果敌人重兵还是赶到的话，就命令在冀南、鲁西的五个旅全部杀向山东，在山东搞他个天翻地覆。自己带着鬼子主力在冀中蘑菇，争取干掉它一部分，最好是第五师团、第十师团、第十六师团这样的王牌部队，干掉一个大队是一个大队，干掉一个联队是一个联队，搞不好还能干掉一个旅团呢，那可是最精锐的老鬼子，杀一个顶住杀十个守备队的鬼子了。只要自己能把这些鬼子拖在冀中一个月，徐州方面李宗仁的部署可能就就绪了。到时候自己率主力掉头跑路就是了，必要时也可以把笨重的坦克扔掉，率主力轻装突围，相信小鬼子也拿自己没办法。
当然，虽然对日军会采取何种措施心里都有应对之策，刘一民还是高度提防，罗延的侦察营早已撒向了冀南四周，平汉路、津浦路、德石路、沧石路都有侦查员在隐蔽行动，情报在源源不断地汇集。除了无法侦察联合舰队舰载机的动向，冀南周围日军地面部队的情况刘一民都掌握。
一夜急行军，天明的时候，部队到了阜城县，担任先头的王大湖和王老虎，轻车熟路地拿下了阜城县城。刘一民下令部队就地宿营，注意防空。
这个时候，日军扫荡冀中的主力基本都集中到德石路上去了，阜城与交河之间基本没有日军部队，就是这阜城县城也不过有日军一个中队和几百个刚投降的伪军。王大湖、王老虎基本上是在被窝里把鬼子和伪军提溜了起来，连一枪都没放。最喜人的是拿下阜城县城后缴获了一部日军电台和日军的密码本，钱壮飞高兴的象个小孩似的，对刘一民说这下就好了，寺内寿一有什么动静，我们就全知道了。
刘一民知道自从日军更换密码后，钱壮飞一直没能破获日军密码。消灭二十一师团和独立第四混成旅团时炮火过于猛烈，也没能缴获日军电台。这次缴获的日军电台和密码本，可以直接与日军大部队联系，寺内寿一想干什么钱壮飞都会一清二楚的。所以，刘一民就让钱壮飞尽快监听日军往来电报，必要时候可以用假情报调动日军。
至于部队行踪会不会泄密问题，刘一民并不担心。部队穿的是日军服装，打的是日本的太阳旗，说的又是日语，老百姓见了会以为是日军大部队又来了，躲都躲不及，哪里会有人来打听情况。要是那些不开眼的汉奸，以为皇军大部队到了，上来献殷勤，自然是有来无去了。
看看各部队都在交河周围村镇宿营了，刘一民交待钱壮飞有重大情况马上报告，然后就去休息了。
就在教导师主力宿营的时候，一夜未睡的寺内寿一大将也终于从地图上抬起了头。
看了看身边木立的冈部直三郎中将，寺内寿一大将直接就说：“命令航空兵立即出动，对临清、武城、故城、德县、景县、阜城、交河、武强、武邑、献县、沧县，一路仔细侦查，一定要找出刘一民教导师主力的位置；命令二十三师团师团长小松原道太郎中将、二十四师团师团长黑岩义胜中将，务必守好津浦路、平汉路、德石路和沧石路。当务之急是重点守好沧石路，一定要把刘一民的主力阻挡在沧石路以南，否则我们只好在保大路构筑防线了。那样的话，等于皇军又退回到了出发地，我们的冀中治安肃正作战只好草草收场了。”
冈部直三郎中将发完命令回来，见寺内寿一大将还在地图前发呆，就劝他去休息一下，有情况会叫他的。
一夜之间，寺内寿一大将似乎又老了一点，眼睛也有点浑浊。看着冈部直三郎中将，寺内寿一大将疲惫地说：“冈部君，拜托你，密切关注前方战事。山西方面，督促香月清思中将要加快行动，山东方面，督促西尾寿造中将，让各师团按原定计划执行，将二十一师团留在德县的那个联队和一0八师团暂时混编，担负津浦线德县到济南的防御任务。告诉小松原道太郎中将，现在的任务已经不是进剿了，而是防守。独立混成第五旅团和住屯军独立旅团回防北平、天津后，小松原道太郎中将的兵力有点薄弱，容易被各个击破，一旦沧石路被突破，二十三师团、二十四师团要放弃德石路，全力在保大路部署防线，无论如何要把战线稳定在保大路以南。如果真的让刘一民打到这北平城下，恐怕我们就真的要剖腹自尽了。命令喜多诚一，加快速度，尽快与刘一民谈判。我们要全力以赴地保证山西战事和山东战事，必要时，令十四师团支援山西或山东战场。”
交待完，寺内寿一大将这才重新去上床休息。
清晨的阳光照在武汉蒋介石官邸的窗户上，给冬日的官邸带来些许暖意。
明天就要过年了，由于日寇的侵略，华北、长江沿线多少中国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这个春节对中国人来说，实在没有半点值得欢庆的地方。唯一让国人欣慰的，是全面抗战爆发半年来的实践证明，日军原先鼓吹的三个月灭亡中国不过是一句空话。现在日军不但没能灭亡中国，反而在中国军队的打击下，损兵折将。
想到这一点，早早就起来伏案工作的蒋介石脸上不自觉第就挂上了一丝笑容。
门开了，戴笠走了进来，敬礼后，戴笠呈上了几纸电文，蒋介石随手一翻，都是关于刘一民教导师的。第一张电文上说，据日军北平广播电台报道，华北方面军司令官寺内寿一大将派出华北方面军特务机关长喜多诚一少将赴冀南与刘一民将军谈判。第二张电文上记载的是刘一民警卫团长李成毅致寺内寿一的公开信，第三张电文上则是八路军教导师防空旅旅长李亦默殉国的消息，第四张电文是八路军教导师歼灭日军第二十一师团主力和独立混成第四旅团的情报，第五张电文上是昨夜八路军与日军在德石路发生激战的情报。
看完电文，蒋介石不动声色，轻轻地将电报放到了一边。
戴笠见状，忙趋前一步，说道：“报告校长，这喜多诚一万一和刘一民将军谈判，华北的情况就更加危急了。学生想请校长批准，必要时候对刘一民采取措施。”
蒋介石抬起头，盯着戴笠看了一会儿，见戴笠脸上已经渗出了一层细密地小汗珠，这才说道：“放心，刘一民不会和日本人谈判的，他不过是想敲诈日本人，拿日军士兵的尸体卖钱。以后对刘一民的工作，中心是怎么样才能让他成为我们的人，而不是对他采取措施。再说了，想对他采取措施，你有这本事么？”
戴笠嗫嚅着说不上话来。蒋介石又说道：“我看你可以在南京、上海方面多下点功夫，打击一下汉奸势力，最近上海的那些家伙活动的很猖獗，应该重点予以打击。”
戴笠忙点头应承，蒋介石挥挥手，让戴笠退下，自己又闭目思索了一会儿，认为现在的局势还算不错，日军在山西和八路军死掐，在冀中和八路军死掐，华中方面暂时没有大的战事，唯一担心的就是徐州方面，看来得再去徐州一趟，督促李德邻抓紧部署防务，时间不等人。万一共产党八路军顶不住日军攻势，那小鬼子很快就会向徐州方向发起攻击了。
想到这里，蒋介石按响桌子上的小铃，让侍卫进来，告诉他请布雷先生。
陈布雷进来后，蒋介石把李亦默殉国的电报让他看了看，告诉他，以委员长名义给共产党和十八集团军、刘一民各发一封慰问电，用词要中肯，切实表彰李亦默与日寇拼死血战的业绩。
陈布雷问道：“委员长，是不是应该发一笔抚恤金，追授个军衔？”
蒋介石想了想，说道：“给家属发5000元抚恤金，军衔就不必了，共产党不在乎这个，那个刘一民从来就不穿中将军服。”
陈布雷走后，蒋介石想起夫人昨天说倪华乘坐的轮船已经到了香港，马上就可以回来。蒋介石觉得不能错过这个拉拢刘一民的绝佳机会，就起身去找夫人仔细商议去了。
接到刘一民请求八路军航空第一、第二大队空袭太原、石家庄机场的电报后，毛泽东立即让将电报转发给冯达飞和常乾坤，让他们研究执行。
自从从常乾坤率队从天津返回陕西后，八路军航空兵实力大涨，训练抓得更紧了，目的就是要早日重上战场。现在接到了刘一民的电报，冯达飞和常乾坤一琢磨，就知道必然是日军飞机再华北做了大孽，不然的话，师长不会命令空袭太原、石家庄机场的。
冯达飞和常乾坤研究后，决定兵分两路，同时袭击太原和石家庄机场，免得时间拖长后，让日军的航空兵咬上。
戴维几个回到陕西后，日子过得很惬意。虽然日军飞机前段时间也曾大规模轰炸西安，但机场位于周至的秦岭山区里，日军一直没有发现，安全没有问题。加上上次空袭华北日军机场时，几个战士与敌同归于尽的英雄气概感染了这些美军退役教官，戴维几个人把心思全部用在了训练战士上，生活过得很充实。空闲的时候，每个人都有几个日本美女陪着，娇娇柔柔的，把戴维几个人弄的骨头都是酥的。
冯达飞和常乾坤来传达命令的时候，戴维才想起刘一民还在前线作战呢，马上就和冯达飞、常乾坤一起研究了作战计划和编队问题。最后决定，明日早上6点出发，组成两支轰炸机编队，在战斗机护卫下，偷袭太原机场和石家庄机场。争取一举将鬼子的这两个机场炸瘫痪。
早上七点，太原机场上的鬼子已经一片繁忙了。鬼子地勤人员忙着给飞机加油挂弹，准备让飞机起飞执行任务。
七点十分，在空中执勤的战斗机突然发现有机群向机场扑来，忙发出了有敌机来袭的战斗警报，机场上的防空警报马上就拉响了，凄厉的警报声在催促着日军地面防空部队迅速进入阵地，塔台上的高音喇叭也在不停地吼叫：“有敌机来袭，所有飞机起飞迎敌。”
要是这个时候起飞飞机还来得及的话，那就不叫空袭了。
戴维和洛希尔个带着一名学员驾驶的僚机，组成战斗机中队，为轰炸机护航。在这一听收音机里传出的日军塔台命令飞机起飞迎敌的口令声，戴维咧嘴一笑，心道早干什么去了，这个时候才想起飞机升空迎敌不是太晚了么？
于是，戴维在无线电里吼了一句：“小伙子们，冲下去，点燃日军的油库，炸光他们的飞机。冲啊！”自己一推操纵杆，带着僚机迎上了日军的日军执行警戒任务的两架战斗机。
这些战士都是参加过空战的学员，这段时间经过进一步训练，水平提高很快。虽然与王牌飞行员相比差距甚大，但也觉不是第一次上战场时那种手忙脚乱的样子了。这一见太原机场上停放的整整齐齐的日机，按照编队顺序，压下机头，直接就俯冲下来了。
太原机场这已经是第二次被炸了，日军的警惕性也很高。但是飞机的优势就是速度，八路军飞行员这一俯冲轰炸射击，马上就把机场上弄得一片狼藉。喇叭声、马达声、鼎沸的人声、炸弹爆炸声、高射机枪声，交织在一起，把个太原机场彻底变成了活生活色的轰炸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