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楼快马加鞭的消息还没传到帝都的时候,宫里先是传出了陛下病重的消息。
起初只是罢朝,可连着几日罢朝,事情就隐隐透出不对劲来。
消息先是从各方眼线那里传到各自的主子耳中,说是陛下病了好几日光景,太医已经日日守着、汤药不断,可陛下却是一日比一日严重,起初还能起床下榻自己用午膳,到了后来,便只能卧床不起了。
精气神也一日不如一日。
偏偏,青冥大师说是进山采药了,含烟姑娘陪着去的,只留了几个小童在清合殿。
于是又有大臣狐疑,“明明之前是顾大人病重,送进了清合殿,连大师都治不好。大师为了救治顾大人,说是闭关……怎地,才几日光景,就说进山采药了青冥大师眼不能视物,这如何采药,尝百草”
也不怕出事儿
也有“看明白”的,闻言嗤笑一声,对着自家前来报信儿的眼线说道,“青冥这人吧,油盐不进的,皇帝就算如今已经弥留之际,他说不看就是不看,但这顾公子……却是他舍了命也要去治的。之前闭关是为了找到法子对症下药,如今法子找到了,自然是要去采药了。尝百草呵呵……若是尝百草能治好顾辞,青冥日日尝着都无妨!”
这话说地,眼线都不敢听,赶紧阻止自家主子,“大人,隔墙有耳!”
“呵!”对方有些不屑,“也就你,这不敢说那不敢听的,有什么了要本官说一声陛下弥留,陛下就能弥留了那本官也不至于在这芝麻大的官位上一待就是半辈子了,早该和那青冥一样,找个山头,高高供奉起来咯!”
“罢了,同你说这许多,你也不懂。”他摆摆手,示意对方离开,转念一想,又招了招手,愣是把已经退下两步的眼线又给招回来了,“这样,这几日你就盯着时家。但凡时家有什么动静,你第一时间同本官来说。”
对方虽不解,却仍低声应道,“是。”
时家悄然无声。
和那些表面上悄无声息、底下暗潮涌动的家族不同,时家是真的半点声息也无,私底下更是不见半点动作。听说老爷子最近买了只鸟儿,会说话,天天教着呢,不是“大小姐最漂亮”就是“大小姐天下无双”,
每日晚膳后,老爷子都要提着鸟笼出门转转,那鸟儿就扯着嗓子喊,邻里街坊的门房大多都听过。最初几日喊地不标准没几个人听明白,最近倒是越来越像模像样了。
谁能想到,那些年以严厉出名的太傅,如今也成了满心满眼只有自家孙女儿的普通老头。
再看右相,说是在书房研习什么古籍,自打罢朝那日开始,就没出过门——人家怡然自得着呢!
整个时家看起来像是完全与皇宫隔绝了一般,在小道消息方面格外迟钝。但也有不信的,自认皇后还在宫里头呢,时家怎么可能消息如此闭塞到完全不知道宫里发生了什么
定是知道了些旁人不知道的消息。
于是,观望的还在观望,折腾的却是收敛了不少,宫里打探不到什么消息,便将目光悄悄地都搁在了时家这边。
只是……时家这些年虽然有些“不思进取”,但自己府里的消息却也不是那么好打听的,特别如今那院子里搁着一个假的天下无双的时大小姐,更是在无形之比往日还要严防死守。
时家。
老爷子一边戳着笼子里的鸟儿。鸟是顾言晟送来的,说怕他无人说话寂寞,说到底,还是为了时欢的私自离开擦屁股哄人。送的人没明说,收的人却心知肚明。
不过人都走了,这会儿指不定在哪个角落里乐不思蜀呢,有个鸟说说话也是好的。老爷子冷着脸收了,心情好逗两句,烦了就戳两下。
这会儿,便是烦了。不过手下也有数,小木棍从未戳到过鸟儿,只是那鸟受了惊,在笼子里扑棱着翅膀啾啾地乱叫,“大小姐、大小姐”地跟喊救命似的。
偏偏,那鸟不知道,它这哪是在喊救命,它是在老爷子的雷区瞎蹦跶呢!
林叔捧着食盒,无奈唤道,“老爷……殿下送来的鸟儿,若是他瞧见你养的不好,得怪您呢!”
“呵!”老爷子回头瞪他,心里地烦躁郁结统统往林叔那去了,“他送的鸟儿怎么了老头子我就要将它供起来每日好吃好喝伺候着,定点定时地带它出去溜溜散散心不成这一个两个的,走了个干干净净,老头子我也难得清闲,他倒好,送个鸟来!”
“是看不得老头子我清闲是吗”
老爷子虎着脸,尽说反话。
明明稀罕得紧,一个字一个字地教着说话,林叔偷眼瞧见老爷子一个人的时候还对着这鸟说,好好练着,等大小姐回来逗她开心。如今当着自个儿的面嘴硬……
林叔故作不知,轻笑,“那,明日老奴给殿下送回去就说,老爷子嫌它吵”
“呸!”太傅豁然回首,怒目呵斥,“我辛辛苦苦带出来的鸟儿,凭什么给他送回去!让他回头找那丫头邀功去我傻哟!”
说完,又戳那鸟,状似漫不经心地问,“如今宫里头那个样子,他们娘儿俩还好吧”
老爷子果然在烦心这事儿。
林叔点头,笑嘻嘻地,“好着呢。顾公子离开的时候在宫里也安排了人手保护娘娘,殿下那边就更不用担心了,毕竟不在宫里,目前万万是波及不到地。他还交代呀,您呢,且宽心,该吃吃该喝喝,心呢,放进肚子里,这鱼儿……总要咬一会儿钩,才能拉起来不是”
“再者,您也知道的,殿下又不是真的不学无术,他可是有着咱们时家血脉的殿下。”
话是这么说。但老爷子还是不放心。
但如今这形势,一触即发地,他们人都不在帝都,偏还要自己这边当甩手掌柜,就怕那些个孩子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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