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烟逃也似的溜走了,连满地狼藉都顾不上。
时欢看着地上碎裂的茶盏,笑着摇了摇头,正欲起身,却听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随后是说话声,漾着笑意,“本公子倒是不知……我家欢欢竟然懂这么多……”
呼吸靠近,落在耳畔,正欲起身的动作一顿,响起方才自己所言之事,顿时耳根通红一片。
偏生,对方却乘胜追击,愈发地靠近了,双手越过她身侧,支着那石桌,将她整个人圈在了怀里,嘴唇几乎就贴着她的耳垂,低声蛊惑,“我家欢欢,何时偷偷自己瞧过了春宫图?”
这会儿何止红的是耳根子了……她觉得自己彻彻底底变成了一只煮熟的虾,全身上下红了个遍。
她对谈均瑶说的是,“想来,这两日教养嬷嬷会带着春宫图去找你,唯独这件事,瑶瑶总该亲自好生学习才是……”
彼时只是一时兴起,想要逗弄逗弄谈均瑶,谁能想到,顾辞来了……而自己好死不死的,偏生还说了两遍!她缩了缩脖子,窘迫地只想挖个地洞钻进去。
彼时妖娆慵懒地九尾狐狸,遇到了修行更久、道行更深的妖精顾辞。顾妖精品种不详、年龄未知,只知是个不容小觑的大妖,时大小姐在他面前轻易就节节败退溃不成军。
她躲,他便追,俩人之间并无半分空隙,清隽贵公子在面对自己心心念念的姑娘时,从来都是得寸进尺的,嘴唇轻轻落在她耳畔,肌肤相触,他的呼吸愈发灼热滚烫,“嗯?”
声音低哑绵长,拖着调儿,“我家欢欢何时自己偷偷摸摸瞧的春宫图?”
“谁、谁、谁偷看、看那玩意儿了!”时大小姐虽然窘地无地自容,却也仍强撑着最后的气势,豁然转身……
彼时幼年,祖母总会做一道很好吃的点心,祖母将之取名为,云朵糕。那糕点和普通糕点模子里做出来的不同,它绵软、馨甜,带着若有似无的香味,自打祖母去世之后,时欢就再也没有吃过那道点心。
府上嬷嬷试了又试,即便一步一步仔仔细细按着祖母所说去做了,味道却总差了许多。之后,时欢便让嬷嬷罢了手,将祖母留下的方子珍藏在上好地匣子里,再也不曾打开过。
只是此刻,怔怔呆立当场的时大小姐觉得,那一瞬间地味道,像极了记忆中的云朵糕,绵软,馨甜,若有似无的香味……她下意识舔了舔嘴角,然后才在对方笑意渐深的眸子里,豁然反应过来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彼时转身,嘴角相触,而自己此刻,竟还回味一般地,舔了舔嘴角……脑子里一片空白,电闪雷鸣般地眩晕,时欢彻底放弃了挣扎,有气无力地,“你、你放开我……”
跟讨饶一般。
这个时候顾辞怎么可能轻易放过这丫头,欺身上前,鼻尖相触,四目相对,看着她的眼底只有自己的影子,而那影子里,便也只有她的声音,这般全世界里只有对方的满足感,满足到令人无声喟叹。
呼吸都纠缠着,他低声诱哄,“欢欢……方才……在回味什么?”
挨地太近,说话间感觉对方嘴唇都落在自己嘴角,可身后石桌,避无可避,她仰着头退缩,顾辞也不拦,只是她退多少,他便欺近多少,左右,她在逃不开半分……
“欢欢……”
这世上有些东西,若是不曾见过,倒也不会时时挂心,若是不曾尝过,便也不会念念不忘,只是,一旦见过、一旦尝过,那滋味,才知销魂蚀骨终食髓,才知适可而止、浅尝辄止终只是世人无知罢了,偏要日日看着、时时尝着……才觉愉悦心安。
他抵着她的鼻尖,正欲低声诱哄着再一亲芳泽,却又煞风景的,“啊!”地一声,尖锐、短促、仓皇,还有什么掉落在地,于是,怀里早就羞愧地不行的小丫头,瞬间宛若惊弓之鸟般,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推开正抬头看向声音来源处的顾辞,就这么……跑了。
顾辞的脸都黑了。
屋子拐角处,站着捂着嘴瑟瑟发抖的小丫鬟,旁边掉了一把扫帚,明显是被含烟打发过来打扫狼藉的。小丫鬟平日里就做些打扫的事情,这一回也没觉得事情不对,只是见含烟姑娘低着头仓皇躲闪的样子,以为是被大小姐给罚了,正小心翼翼地想着该如何不得罪生气时候的大小姐呢,冷不丁一抬头,就看到如此一幕……
当下没忍住,惊叫出声,扫帚脱手……
顾辞咬着牙,盯着小丫鬟的表情几乎可以称之为凶狠。他咬着后牙槽,一遍遍告诉自己,小白兔护短,若是自己这会儿将人打了罚了,届时她恼了反倒得不偿失。可不打不罚,却又总堵着一口气,不爽快……
小丫鬟噗通一声跪了地,一下下磕着头,“顾大人恕罪、顾大人恕罪……奴婢、奴婢什么都没看到,真的,什么都没看到,顾大人恕罪!”一边说,一边磕头。
明显是吓坏了。
顾辞却还是气着,一个丫鬟而已,看不看得到又有什么差别,但她彼时偷偷摸摸看着也就罢了,偏要闹出那么大动静……怀里空落落的,烦。
最后,心烦意乱还在气头上的大妖顾辞,嫌弃地嗤了一声,“滚去时若楠院子里伺候着去!别出现在本公子面前!”
小丫头一愣,“可、可大少爷……”
顾辞还在磨牙,声音又冷又硬,跟块大石头似的,“就说是本公子的吩咐!若再多言,直接打了板子丢出去!”
“打板子”在她们这些丫鬟耳中,几乎就宛若死刑。毕竟,谁能保证自己熬得了几板子?当下也顾不得其他了,邦邦邦磕了三个头,半个“谢”字都不敢说,麻溜地跑了……
顾公子又气又恼,但一想到方才时欢那模样,和那……味道,却又觉得,心里头满满地,像裹了蜜。
嗯……真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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