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司遇从画廊出来的时候,就接到了陈清河的电话。
“你丫是不是疯了?伤口还没好利索,怎么就走了?”
陆司遇眸色淡淡的垂眸扫了一眼已经渗出黄色脓液的纱布,“有点儿事情要办。”
“什么时候这么要紧啊?”
“没什么,就是找人秋后算了笔账。”
陈清河一听他这话就立马知道了,当即皱眉道,“你去找韩尚静算账了?”
“嗯。”
“你悠着点儿啊,那位就算再烂,也是顾念的亲妈……”
“放心,我有数。”
陈清河撇了撇嘴,一旦遇上顾念的事儿,这位爷就没数了。
“你先跟我说,你把人怎么着了?”
“也没什么……”陆司遇淡淡地来了一句,“就是也泼了她一身的热油。”
“……”
陈清河一脸头疼地捏了捏眉心——行,只要没闹出人命就行。
再说了,陆司遇做的也算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公平得很。
“你现在手上的伤没事儿吧?现在什么情况了?”陈清河一脸不放心的问道。
“没事儿。”
陈清河闻言,很是没形象地翻了白眼,这才刚刚过了一天,这位爷就跑出去折腾,能一点儿没有才是真的见鬼了。
“我问你什么样了?伤口出现渗液吗?”
“嗯。”
陈清河扶额——果然!
这是伤口开始恶化了!
“你现在立马回医院!”
“知道了。”
陆司遇点了点头,随即挂断了电话。
“九爷,去医院吗?”江海下意识地扫了一眼陆司遇的手臂上包着的纱布,问道。
陆司遇却是不答反问,“顾念现在在哪儿?”
江海先是一怔,随即连忙回道,“今天有个书画老友聚会,少夫人受邀也去参加了。”
陆司遇不由得皱眉,“那是什么?”
“其实也不是正规聚会,就是几十个书画爱好的人办的,每年这个时候都有,这次正好被少夫人赶上了……”
“都有谁参加?”
“有艾慕青艾老,是他邀请的少夫人,我让人去查过了,这些年,两人因为书画的缘故走得很近,少夫人的那些临摹画,大多都是被艾老收集去了……”
“还有前书画协会的会长赵云峰,副会长谢云庭……”
可是还没等江海说完,陆司遇的眉头就立马皱了起来,“谢云庭?谢林霄的父亲?”
“是的。”
陆司遇的眉头顿时皱成了一团疙瘩,过了好大一会儿,他这才抬眸看向江海,嗓音微沉,“我们也过去。”
“那医院那边……”
“一会儿再说。”
“……是。”
……
书画协会大厅。
今天正好是周日,所以,趁着书画协会放假休息,几个书画爱好者便借着这个时间搞聚会。
因为都是意气相投,所以,现场的气氛很是热烈,没过一会儿就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闲聊了。
其中自然是数德高望重的艾老那边最热闹了。
“艾老这幅画是哪里弄来的?”
“是真迹吗?”
“那也不对啊,纸不对。”
“翻新的吧?”
“我也觉得是翻新的,临摹画不可能画得这么逼真的……”
眼见着众人围着自己七嘴八舌的讨论,艾慕青艾老那叫一个得意。
谢云庭最是痴爱唐寅的画,所以,当看见艾老拿出自己的‘宝贝’时,他便第一时间冲了过去。
可任是他看了好久,都分辨不出这幅画到底是翻新画还是临摹画。
这种几乎可以媲美以假乱真的程度,简直让他叹为观止。
眼见着胃口掉得够高,艾老这才公布答案。
只是,当听到这幅画是临摹画的时候,众人更是一片惊叹和震惊。
“真的假的?是临摹画吗?艾老您不是在开玩笑吧?”
艾慕青得意地摇头晃脑,“我开什么玩笑?这可是出自我的一个小老友之手,她正好这几天在京都,我就i也把她叫来了,一会儿介绍给你们认识认识……”
一听这话,众人顿时沸腾了。
其实像他们这种痴爱古画的人来说,大多数画都是封存在各大国家博物馆抑或是名门世家的,他们想要挂在家里留着自己观赏,几乎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这才衍生出临摹师这个职业。
只不过,大家对临摹师这个行业的要求极高,不是说你会临摹就可以的。
画的像只是最浅显最基本的一步。
要的是精度,精确到几乎以假乱真的地步才可以的。
而放眼如今的临摹界画师,能达到这种水平的更是少之又少。
就算有,他们的大作也大多被人一哄而抢,压根就轮不到他们。
可是,他们可是听说了,最近几年,艾老的收藏飙升,手里的名画多的让人眼馋,而且,全部都是像这种几乎以假乱真的画!
看来,应该就是出自艾老嘴里的那位所谓的‘小老友’之手。
谢云庭满脸的激动,时不时的就朝着门口的方向张望,显然已经是迫不及待的想要见一见这位神乎其神的临摹师了。
只不过,就在这时,一个纤细靓丽的身影出现在大厅里。
原本还在聊的热火朝天的众人下意识的看向这位突然出现的漂亮的小丫头,纷纷猜测这位是哪个老友的孙女儿……
可是,唯独谢云庭的脸色沉了下来。
他自然是认得顾念的。
只是,他不知道顾念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难不成是来跟他套近乎的?
谢云庭不由得沉了沉脸——以为装个样子就能讨他欢心了?
笑话?!
他有这么不值钱吗?
“念丫头,这边!”
而就在这时,艾慕青突然一脸兴奋的冲着顾念的招了招手,随即快步朝着顾念迎了上去。
“艾老……”
“来,来,来……”艾老当即将顾念引到了众人的面前,然后一脸得意的扬了扬下巴,“这位就是我刚才给你们提到过的那个小老友——季念。”
众人一听不由得面面相觑,随即很快两眼放光的将顾念围了个水泄不通。
“季小姐!原来是您啊……”
“季小姐,我们前些天在鉴宝大会见过……”
“季小姐……”
眼见着众人七嘴八舌的你一言我一语,顾念根本就听不清众人在说些什么,只能挨个听一遍,再打招呼,那叫一个忙。
而此时的谢云庭一脸懵的被众人挤出了人群。看书溂
然后几秒钟之后,他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难道他之前撕的那副《重屏会棋图》……
真的是出自顾念之手?
那他……
谢云庭只要一想到那样一副高难度又足够稀缺的宝贝临摹画竟然被自己撕了!
他真是连死的心都有了!
……
“念丫头,你帮我也画一副艾老的这幅画吧?!酬金方面,你放心,我给你市场价的三倍价钱!”
“念丫头,还有我!我想要一副郑板桥的《秋菊傲霜图》,我给五倍的价格。”
“还有我……”
“还有我……”
眼见着众人又开始七嘴八舌了起来,顾念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这临摹画也不是街上随处可见的萝卜白菜,像这种名家大作,临摹一副最简单的,也至少得需要一周的时间。
如果再复杂的,比如《重屏会棋图》这种,至少是要三个月以上的。
只不过,如今顾念的精力有限,已经不怎么临摹这种复杂的了。
而且,她这些年在书画方面也渐渐有了属于自己的见解和造诣,都是自己创作。所以,平日里她其实已经不怎么碰临摹画了。
而此时,眼见着场面有些失控,艾老顿时不乐意了,“都给我闭嘴吧啊!”
一时间,众人齐刷刷的停了下来,一脸茫然的看向艾老。
“我是邀请人家念丫头来玩的啊,可不是给你们当苦工的!”
说着,他冲着众人挥了挥手,“都散了,都散了,别打扰我跟念丫头说话。”
但凡能混进聚会的都是些老油条,一听就知道艾老是什么意思了。
虽然众人心里有些不舍,却还是强忍着散开了。
“你别搭理他们哈,一帮长不大的老小孩儿!”艾老一本正经板着脸道。
顾念不由得忍俊不止,“我知道他们都是喜好古画,要不,这样,我那里还有几幅临摹的作品,艾老您让一众叔叔们都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那不行,有好东西我得自己留着。”
顾念无奈的笑了笑,“好,您如果喜欢就自己留着。”
而此时,一旁远远的留意这边的人,那叫一个羡慕嫉妒恨。
纷纷懊恼为什么自己不跟顾念攀上点儿交情。
省得什么好东西都被艾老一个人抢去了。
“欸,你们知道这位季小姐有没有男朋友吗?我正好有个小儿子……”
“我有个侄子……”
“我有个大孙子……”
眼见着众人纷纷开腔抢着要跟顾念攀上关系,顿时有人看不下去了。
“行了,行了,都安生点儿吧,人家季小姐结过婚了!”
“太可惜了!”
“竟然这么早就结婚了……”
众人七嘴八舌的表达着自己内心的遗憾,直把一旁的谢云庭听的怀疑人生。
他当即轻咳了一声,说道,“我听说她是离婚了……”
这话一出,众人顿时满脸的兴奋,“真的吗?太好了!我要介绍我的大孙子给季小姐认识……”
“你先靠边儿去,我先说的,得让我小儿子先来。”
眼见着众人又要争吵,谢云庭便连忙道,“她不光离婚了呢,据说还生了孩子,带着一对龙凤胎的拖油瓶……”
一时间,众人的视线齐刷刷的头像谢云庭。
“那更好,我直接抱孙子和孙女儿!”
谢云庭满脸的不可思议,“你们是疯了吗?这……这也太……”
“都什么年代了,云庭,你那思想也太老旧了!”
“就是,就是,像季小姐这样的人,有的是人抢着要!”
“老谢啊,你不要正好,少了个竞争对手!”
“对,对!别跟我们抢啊……”
谢云庭听着众人窃窃私语的议论着一会儿该怎么上去委婉的把自家儿孙介绍给顾念,整个人都恍惚了。
恍惚到他甚至开始思考到底是不是自己错了……
而就在谢云庭怀疑人生的时候,就突然听见有人在议论《重屏会棋图》,他这才眨了眨眼,回过神来。
“我听说季小姐手里有一张《重屏会棋图》的临摹画,那可是价值不菲!”
“我也听说了,据说那副《重屏会棋图》的真迹也在她手里,当初可以一亿五千万拍得的,所以,这幅临摹画也跟着水涨船高。”
“是啊,像这么复杂的画,画一副起码要耽误半年的时间,很少有临摹师肯费这个功夫……”
“算是绝品……”
谢云庭越听越觉得心凉。
那副《重屏会棋图》的临摹画……
是不是就是被他撕成两半扔进垃圾桶的那副?
谢云庭下意识的捂住了胸口,只觉得闷得有些喘不上气来。
他都做了什么孽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