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进入旧官道的山脚下,有一处茶寮。
那茶寮虽小,却也五脏俱全,零星有几个人坐在摊位上喝茶。
沈临枫下了驴车后,见其中只有两个有点儿拳脚功夫,其他人都是普通人,便没放在心上。
行走江湖,见到会武功的人多了,见怪不怪。
一行人下车之后,便是活动身体准备吃点午饭。
行至阳高县,正是秋老虎最厉害的时候。
他们也不打算架锅做饭了,就把早上从镇上买的肉包子拿出来,让茶寮帮着热一热,再就着茶水一喝,就算一顿午饭。
沈今安下车后,能察觉到茶寮里似有似无投过来的眼神,但没觉得有恶意,便也没多在意。
人在世间行走,总不能捂着别人的眼睛不让看吧!
大家都是堂堂正正的人,随便看呗!
然事实却叫沈今安看清,在做人这一块,她还是太年轻了。
众人都像往常一样,各司其职,分工明确。
因此没有人注意到,当苏芸禾下车的时候,那个摊位上的人,都纷纷变了脸色。
那肩膀上搭着一块毛巾的小二,直接愣在原地,眼神都直接呆了。
还是被旁边的大汉抽了一下后脑勺,才反应过来。
随后,一脸通红的去后面添茶了。
沈今安一行人照常在茶寮的摊位上坐下,总共占了三张桌子。
沈云江沈云淮两对夫妻占一桌,红樱、田姨娘和沈临城、狗蛋占一桌,沈临枫一家四口占一桌。
沈今安坐定之后,就小手一招呼。
“小二哥,给我们上三壶茶水。”
“好嘞。”
不过一会儿功夫,茶水就送了上来。
众人吃着肉包子和酱肉,间或喝两口温茶。
茶寮里的其他人便在一边隐晦地看着。
待一盏茶过后,沈今安突然感觉有点儿不对劲。
“爹,娘,我……我好像中暑了。”
她怎么感觉有点儿想吐,还有点儿晕乎乎的?
想抬头找人,却发现她看人都是重影的。
后知后觉的沈今安这才意识到,她不是中暑了,她是中招了!
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沈今安悔恨不已。
刚过几天太平日子,就忘了这是个会涌现农民起义军的时代了。
既她第一个中招后,苏芸禾田姨娘等人,也开始稀稀拉拉的“磕头”。
红樱还有点儿武功底子,意识到不对劲,“噌”的一下站起来,回手就要掏鞭子。
“个老娘……”
只是话还没说话,鞭子也没来得及抽出,就一个晕乎,直接趴在了桌子上。
最后昏迷的是沈临枫,意识到被下了药,他恨的目眦欲裂。
想用内力把药逼出,奈何越运内力,药性越强。
闭眼的那一刻,他紧紧抓住了苏芸禾的手。
全场唯一因为啃包子慢还没来得及喝茶水的沈三郎,愣愣地看着沈今安突然“扔”到地上的半个包子。
“姐姐,不能浪费粮食,三郎的包子给你吃吧。”
他去吃掉地上的。
说着,他一边把自己的半个包子放在桌子上,一边小心地出溜下凳子,去捡那半个沾了土的包子。
结果捡起包子再抬头的时候,才突然发现大家怎么都趴桌子了?
他走到沈今安的身边,轻轻地推了推她,小声喊“姐姐”,可沈今安却没回他。
他喊了好几声还没得到回应,心里就有点儿慌了。
如法炮制地推了推另一边的苏芸禾,见她也没反应,沈三郎吓得大眼睛里瞬间包了两包泪。
怎么回事儿?
家里人都中毒了?
还没等他哭出声,那边就传来陌生男人的声音,沈三郎呲溜一下,钻进了桌子底。
“那老头子给的迷药可真管用啊!我看这女人拿着鞭子,还以为武功有多高呢,最后还不是倒在迷迭香下。”
那个抽小二后脑勺的壮汉站在红樱身边,得意道。
说完,他又走到苏芸禾的身边,一边端详着她的脸,一边感慨:“我滴天爷啊,这怕不是仙女儿吧,这世上竟然还有长的这么好看的娘们儿。”
一个嘴唇上长着两撇小胡子,戴着书生帽的中年男人走过来,警告道:“高牛,你说话注意点,这可是给大当家的找的女人。”
那叫高牛的壮汉抬头嘿嘿一笑,大手一抹,擦了擦自己刚刚没忍住流下的口水,傻笑道:“嘿,瞧二哥说的,我还能不知道嘛!若不是为了给大当家的挑媳妇儿,我们也不会重操旧业啊!”
小二哥红着一张脸,道:“可是,可是这个男的攥着大嫂的手不放,而且刚刚这个小姑娘还喊了‘爹娘’,看这架势,他们,他们应该是一家三口吧!”
全场沉默了。
他们一开始只顾得看苏芸禾的美貌了,难得出现一个这样的美人,还是长在他们大当家审美点上的,肯定不能放过。
于是乎,一时没忍住,就又手痒了。
也可能是前几天开了个口子,这匪瘾又犯了。
高牛挠挠后脑勺,烦躁道:“一家三口又咋了,她给咱们大哥当女人还委屈她了?虽说她长的跟的仙女儿似的吧,但她还拖着个小拖油瓶呢啊!
这小闺女,到时候认了咱们大哥当新爹,没准儿发现比她那个小白脸亲爹还强呢!”
旁边有兄弟附和:“就是,女人嘛,谁不想跟着真男人过日子,就这小白脸儿,一看就是个不中用的,能给大嫂幸福吗?”
“等大嫂嫁给大哥,知道了什么叫作纯爷们儿,都不用咱们劝,自己都得蹬了他!所以,咱们这也不算造孽了!”
“是啊,只要大哥看上这个大嫂,咱们以后就真金盆洗手不干了。上回,上回是被迫的嘛!”
“说的对,就是这么个理儿!”
……
一群人七嘴八舌地说着各种离谱的理由说服自己打劫的合理性。
沈三郎双手捂着小嘴,蹲在桌子底下无声的哭。
可恶!
这是一群土匪!
给他等着,他一定要逃出去,然后报官,让官差来抓他们!
他眼睁睁地看着,有一只大手掰开了他父亲牵着母亲的手,还粗着嗓子道:“瘌蛤蟆想吃天鹅肉,从现在开始,大嫂是我们大哥的,你少碰!”
也得亏沈临枫是昏迷的,不然就是沈今安醒了,都得为他竖个大拇指。
哪个山屯子里跑出来的铁憨憨,敢跟她爹抢女人,真的是“栓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