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被她念叨着的家人们呢?
虽然也在努力快走吧,可是有三个老人拖着,也实在是走不快。
尤其是陶老姨娘,既没有油布像沈老爷子和老夫人那样能遮雨,平常又不敢拿私房钱给自己贴补。
这连续几天的劳累和黑馍馍下去,再淋上这么半天雨,她就像一根早已经腐朽的枯木,逐渐发烂。
陶姨娘被二太太和二房的妾室苗姨娘一起搀扶着,三太太和春姨娘轮流扶着老夫人,二老爷和三老爷则是轮流搀扶着沈老爷子。
秋姨娘则是顾着几个没有遮雨的孩子,在后面跟着。
二太太抬眼看了一下距离破庙的距离,有些急切道:“老爷,要不,要不你快点儿跑着去占地方吧!我看其他人都跑着去了。”
二老爷刚要放开沈老爷子的胳膊,却听他道:“没事儿,不怕,锦柔在前面跟着呢,她肯定会占地方的。”
在沈老爷子的眼里,这个大孙女一直都是最稳妥的,以至于直接忽略了她的年龄和当下的处境。
二太太忍不住道:“柔儿平时再妥帖,到底才十岁。如今大家都沦落到这个地步,不可能还讲究着礼仪,若是有人跟柔儿起冲突怎么办?我看大嫂和安儿,够呛会管那么多。”
话说到这里,二老爷也明白妻子的意思了。
况且,他也确实有点儿不放心自己的大女儿。
索性直接放手,道:“三弟,你先扶着爹,我先去占地方。”
说罢,就往破庙的方向跑去。
果然,跑到庙里的时候,沈锦柔只是在沈今安一行人的旁边站着。
她眼里含着倔强又屈辱的泪花,脚下占领的地方,也就一平米。
沈二老爷只看一眼,就又是心疼又是愤怒。
他赶紧跑过去,想占下闺女占着的地方。
可沈锦柔再往里的位置,已经有别的人家占了。
沈二老爷想占,人家还不愿意呢。
他只能领着沈锦柔往最里面去,尽量往大了占。
可才刚走到距离少年那一行人五米远的位置,苗姨娘却匆匆跑进来,凄厉地喊道:“老爷,老爷!姨娘晕倒了!”
沈二老爷当然能听出自己妾室的声音,听到苗姨娘的话,他怔愣了一秒,随后赶紧又往外跑。
沈锦柔下意识地跟了两步,急切地喊“爹!”
但想到自己连睡觉的地方都不保险,又停下脚步守在原地。
苗姨娘没想那么多,跟着沈二老爷一起返回了雨幕。
二老爷的生母陶姨娘此时正躺在地上,二太太扶着她的脑袋,等待着沈二老爷的归来。
沈老爷子和老夫人就在一边披着油布看着,甚至没想过要给这个在侯府共同生活了几十年,且给侯府生儿育女过的老姨娘遮一遮雨。
沈二老爷跑近后看到这样的场景,心中又不可抑制地升起一股怒气。
他迅速跑过去,简单查看了一下他亲姨娘的情况,然后立刻背起陶姨娘,快步朝着破庙走去。
老夫人冷眼旁观,忍不住讥讽道:“你看,他还有力气背人呢!平常却爱躲懒,让他干点儿什么都不乐意。”
沈老爷子皱眉道:“行了,快闭上你的嘴吧!”
二太太听到,只往那边瞟了一眼,便快步跟上去。
她不放心自己的女儿,心早就飞到破庙里了。
她一快走,二房的妾室庶子庶女就都跑着跟上了。
后面只留下三房一窝子人,和披着油布的沈老爷子老两口。
二房速度快,可是再进破庙的时候,也只有沈锦柔占着的那一小块地方了。
更遑论还更靠后面的老夫人一行人,等他们再到的时候,那庙里几乎是一点儿地方都没有了。
眼见着这情况,老夫人哪里会甘心。
她厌恶地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陶姨娘,对着二老爷道:“老二,你让他们都往外挪挪,这么大点的地方也不够我们睡下啊!”
沈二老爷如今满心都是自己的亲姨娘,根本没把老夫人的话听进耳朵里。
沈三老爷见状,心下不满,但见他二哥着急,倒是也有点儿理解。
便劝老夫人道:“娘,咱们往里去吧!里面这不还有地方嘛!”
他没去想为什么里面还有地方,众人却有志一同的都没敢前进。
拖着疲惫的步子,就要往前走。
斜地里却突然横出一柄没出鞘的刀,挡在他的胸前,拦住他前进的步伐。
“你,你们干什么?”
沈三老爷吓得一退三步,色厉内荏道。
那拿刀的壮汉懒得理他,只粗声道:“你想知道,去问官差!”
听到这话,沈三老爷就吓蔫了。
老夫人也不敢再尖着嗓子吵嚷。
几人这才细细地观察一下周围,发现泥像附近二十多平米的位置,都没人过去。
这下才明白,这一行人怕是不好惹的。
可他们不好惹,总有好惹的吧!
反正今儿这天气,他们是不可能在外面睡的。
也可能是刚流放没几天,宣平侯府的余威还在。
也可能是有些人想着以后能跟着沈家嫡系捞点好处,倒是还真有人挤挤凑凑,给他们匀出来一块地方。
想睡的宽敞是不要期待了,好歹是能遮雨。
这么一折腾,二房和三房倒是分开睡了,这正合二太太的意。
这破庙挤的人多,但因为四处漏风,倒是不会显得空气稀薄。
眼下这个季节在外面睡倒是不算冷,但由于下雨,夜间倒是会凉。
老天爷也不知道是故意逗人玩,还是下雨下累了,等到众人差不多都抵达破庙了,细雨也停了。
有人骂骂咧咧:“早不停晚不停,能避雨了它停,老天爷真是不长眼!”
有人制止道:“只要停了就行啊,要不然咱们在外面连觉都法子睡。”
其实现在这泥泞湿漉漉的地面也没法子睡,不过是不下雨更让人安慰罢了。
官差们倒是情况好点儿,驴车上还备着柴火。
眼下雨停,他们就搭灶起火,准备做饭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