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康侯府。
沈锦柔坐在梳妆台前,为自己细细地画着眉。
她一边欣赏着自己的美貌,一边问伺候的小丫鬟。
“四公子这段日子到底被哪个贱人勾搭住了,可打听清楚了?”
小丫鬟低着头道:“听四公子院子里的洒扫丫鬟说,这段日子,四公子好像都宿在春风楼,跟一个叫,叫深情的姑娘厮混。”
沈锦柔面露讽刺,“一个花楼里的妓子,竟然叫深情!可真会卖弄!”
更可恶的是那中了招的贱男人,也是愿意上杆子往上凑。
小丫头抬头看了她一眼,啥话也没说。
心里却想着:其实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整个侯府都知道,她是算计了四公子,才被纳进侯府的。
明面上好像比花楼的姑娘清白,实际上,还不如人家花楼的姑娘坦荡呢!
但小丫鬟这话也只敢放在心里,不敢说出来。
到底这位还没遭了四公子厌弃,平时的赏赐不少,便是指头缝里漏一些,也比月银多了。
这小丫鬟是侯府的家生子,沈锦柔进门的时候没给自己买丫鬟,进了侯府,就更失去了买丫鬟的资格。
靖康侯夫人视她为眼中钉,在她刚进侯府的时候多次为难。
若不是袁文康对她还有兴趣,在其中周旋维护,她怕是少不了要受许多磋磨。
好在靖康侯也是个风流的,他的后院更乱,没过多久,靖康侯夫人就着手处理自己丈夫的小妾,没心思搭理她这个儿子的小妾了。
她着实过了一段舒服日子,可老天爷实在对她不够好,跟了袁文康这么久,她的肚子竟然还没动静,她明明偷着把避子汤都倒了啊!
眼下肚子里没货,可袁文康对她的兴趣,就已经逐渐淡了。
这两个月,就进了两次她的房。
若再这样下去,她在袁家后院的未来,必轻松不了。
她不知道的是,她娘之前给她吃的专门治疗癔症的药里有些寒药,常年吃,是不利于女子受孕的。
沈二太太自然知晓,但女儿疯的太厉害,她也没法子。
好在这种药只要后期停下,再用些人参鹿茸灵芝等名贵药材好好温养身子,过的三年五载,也是可以养回来的。
她想的挺好,到了京城,有嫡姐帮忙,有自己的筹谋,肯定能让女儿的身子恢复正常。
但人算不如天算,她出了事,再也不能为女儿筹谋。
曾经她和嫡姐处心积虑给苏芸禾下绝子药,让她不能生。
如今,命运的子弹,到底打中了她的后人。
甚至,沈锦柔还被母亲保护着,不知其中真相。
像曾经的苏芸禾一样,为没有生下一个男婴焦虑不安,凄凄惶惶。
………
她在这侯府后院人缘并不好,住的院子又靠里,听不见外面的热闹。
自然也就不知道,今日是皇上迎娶皇后的日子,更不知道,皇后就是自己曾经誓要踩在脚下的二妹妹。
但她不知道,总有人会让她知道。
小半个月之后,她那位多日不见的丈夫,终于回来了。
带着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妖娆娇小女人,回来了。
“娘,我要纳晴晴为妾!”
这坚定的神情,与当年跟侯夫人据理力争,要纳沈锦柔进时,如出一辙。
侯夫人自然不肯。
沈锦柔好歹是个清白人家的姑娘,虽然她娘被流放。
可这青楼妓子是什么玩意儿?
千人骑万人枕的东西,也配进侯府?
袁文康不愧是他娘的好大儿,为了抱得美人归,淬了毒的话,一句句往他娘心上扎。
“娘,晴晴沦落风尘又不是她本意。她虽出淤泥,却不染啊!她的处子之身给了我,不存在什么不干不净。
况且,我们侯府又不是没有纳风尘的先例。
我,我爹的后院不还有个月姨娘嘛!”
侯夫人被气的够呛。
儿子口中的月姨娘,曾经跟自己打了好一段时间的擂台,是她的眼中钉,肉中刺。
她没想到,她生下的血肉,有一天会变成刺向自己的尖刀。
一瞬间,就冷了心肠。
“行,你既然愿意纳个妓子为妾,那就纳吧,反正我又拦不住你。日后没有好姑娘愿意嫁你,你也别找我来闹。”
袁文康没想到这么容易,他娘就同意了。
他还以为会费好一番功夫。
结果,竟然比纳沈锦柔入府的时候还容易。
幸福来的太突然,他有点儿忐忑不安。
至于他娘说的娶妻的事,他根本没放心上。
他自诩风流,什么女人能逃过他的风姿?
端看他自己想不想要了。
到底,这美人儿跟着他入了侯府的后院。
沈锦柔从见到那位深情姑娘的第一面,就开始心慌不已。
连带着一直期盼的男人,都忘之脑后。
她一直龟缩在自己院子里不见人,可那人还是找上了门。
“好久不见啊,我的好姐姐~”
“是你,果真是你!你,你是故意勾搭文康的对不对?!”
沈锦柔神色狰狞,看着深情的目光狠厉又厌恶,可只有她自己清楚,内心有多惶恐不安。
她还是道行不够深,做了亏心事,害怕鬼敲门。
对面的女人哪里看不出她的色厉内荏,讽刺一笑:“姐姐啊,什么叫故意勾搭啊?那是爱情的邂逅。姐姐说话,可不要这么难听。”
“沈晴,你装什么?你是什么人,我还不清楚嘛?”
是的,眼前这位被袁文康领进侯府的花楼姑娘,正是七年前,在流放途中,被人拐走的沈家四姑娘,沈晴。
流放途中,死个人太正常了,何况被拐走。
她不过是个沈家庶女,无足轻重。
那些官差怕被上头知道,怪罪自己,在名册上宣告了她的死亡,就带着队伍走了。
而她,被那些人贩子辗转几回,卖到了花楼,从小培养。
七年的时间,她早在花楼里练就了察言观色,拿捏人心的手段。
沈锦柔说的没错,她就是故意勾引袁文康的。
自打无意中从他口中得知,他有个妾室叫沈锦柔,她就利用一切的资源去打听。
她知道嫡母的名讳,只要确定是曾经的太医蒋家,这位同样叫沈锦柔的人,就可以确定是自己的姐姐。
这种打探并不难,只要勾搭上袁文康,很快就确定了。
她沦落风尘,说到底是命运无常,不能说是拜沈锦柔所赐。
可当初她被抓走的时候,沈锦柔明明都看见了,连喊醒别人都不肯,甚至翻过身去。
但凡她喊上一嗓子,自己也不一定就会被抓走。
枉她幼时还充当她的马前卒,一心一意地对她好,对付沈今安。
她不仁,也别怪自己不义。
这都是老天爷送到跟前的。
所以,她使出浑身解数勾引袁文康。
袁文康阅花无数,但还没遇到过这么稚嫩又妩媚的小姑娘。
小姑娘睁着水灵灵地大眼睛,满眼都是你的时候,谁能顶得住?
他就是救她出火海的大英雄!
结果就是现在这般,花楼的人不敢得罪侯府,果然叫他花了银子,把沈晴赎了出去并带进侯府。
不过几息之间,沈晴就回忆完了自己过去的种种。
看着满眼厌恶的沈锦柔,她笑了:“我是什么人?
我是从小被你母亲打压,被亲生姨娘教导该给你让路,被你当成狗的沈家庶女啊!
我还能是什么人?
是六岁被拐卖,嫡亲姐姐眼睁睁看着却不喊人救我,冷眼旁观翻身装作看不见的可怜虫啊!
是七岁进了花楼,从此学习怎么侍奉男人,学不会就挨打挨饿的下贱妓子啊!
我出现在这里,跟你的男人厮混在一起,不是应该的吗?
这都是命给的!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