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于何处，就在何处入眠？
这么说来，龙小鱼如果想要保住金龙身，得在青龙湖入眠？
我以为，青龙湖的危机已经解除，又是龙小鱼守护上百年，最为熟悉的地方。
所以按理说，待在青龙湖修养，对龙小鱼而言应该没什么为难的点才对。
可不知道为什么，它表情如此难过？
我心有疑惑，却问不出口。
这时，龙小鱼定定地看着我，也不说话，眼中突然多了些金色的光华流转。
见状，我莫名觉得十分不安。
过了好一阵，龙小鱼露出些为难的神色。
它咬咬牙解释：“逆鳞有伤损，不是十天半个月就能好的。”
“我既然要养好逆鳞，这一睡，动辄数年，长达数十…上百年……”
它此话一出，我立马意识到什么，心神剧震。
上百年？
百年后，物是人非……
就算湖神不灭，百年时间，也实在难以消磨。
难怪龙小鱼会这么难过，看我的眼神也意味深长。
百年后，只怕这世上就没有一个叫姜四的人了……
想到这些，我无端心生愧疚，没有早点把逆鳞夺到手，送还龙小鱼。
这时，龙小鱼眼一闭。
它眼中的金光顿时像是眼泪一样流下。
不对，这就是龙小鱼的眼泪……
我的情绪更加复杂几分。
愧疚中，还有些心疼，忍不住想，要是早知道……
龙小鱼似乎看出来我在想什么，勉强笑笑，安慰道：“逆鳞有损……这并非大师的过错。”
“要不是有大师，我现在早已经退化，没了这金龙身。”
“我只是想……”它说着，开始犹豫起来，迟疑一阵才接下去。
再开口，它语气无比坚定，带着期盼。
“如果能选，与其沉睡百年，就为保住金龙身，我倒是甘愿退化成蛟，或者像之前一样，退化作幼童……至少这样，我能一直跟着你。”
说到最后，龙小鱼明显有些沮丧，声音也跟着低了下去：“否则，很快你就会把我忘了……”
我急忙摇头否认，表示不会。
这时，龙小鱼咧嘴一笑，笑意显得真实许多。
它脸上挂着的金色泪珠彻底滑下，竟然在瞬间化作一颗金豆子，落在龙小鱼所枕着的位置。
龙小鱼撑起上半身，伸手摸索，将刚刚滑下的金豆子拿到手中，展示给我看。
“你看，这是金珠。”
金珠？
我还从没听说过，金珠是什么。
龙小鱼也不需要我提问，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世上水域，皆有神灵守护。而金珠，是水域之神化龙后的第一颗眼泪，对每个水域之神而言，都是绝无仅有的东西。”
“凭金珠，凡俗之人亦能借水域之力，免受水害侵扰。因此，金珠也算是个不可多得的宝物。”
听龙小鱼说完，我再看它两指拈着的金色小珠子，略微有些惊讶。
没想到，这小小的一颗金色珠子，会这么重要……
而我已经居然从没听说过。
与此同时，我也有些怀疑，龙小鱼为什么要和我说这金珠的事？
正当我感到疑惑的时候，龙小鱼突然动手，扯下自己的一根头发，将金珠穿了上去。
然后，它拎着那发丝的发端，朝我的方向递过来。
金珠坠在下方，随着它的动作不断晃荡。
龙小鱼试探着喊道：“姜四……”
嗯？
我一愣，将视线转移到它脸上。
它收敛了之前的情绪，表情无比认真，郑重其事道：“我将金珠赠你！”
什么？
我忍不住皱眉，不解。
为何它要把金珠赠我？
龙小鱼眼神殷切地看着我，认真解释：“金珠赠你，一方面，谢你帮我寻回逆鳞，助我化龙。”
“另一方面，金珠在手，从此，但凡你需要水域之力，先想到的一定是我！我如果醒来，金珠……也一定会有反应！”
我听了，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有些茫然地看看它拎着的金珠，再看看它。
龙小鱼却像是当我默认了一样，拉起我左手，作势要把它以发丝穿成的金珠往我手腕上系。
我下意识往回收手。
可龙小鱼却没放弃，拽着我手不放。
我陷入纠结。
最终，看着龙小鱼那认真的模样，我还是松了手上挣扎的力道，有些别扭地任由它把以发丝穿好的金珠系在我手腕上。
一时间，我被那细长的发丝吸引了注意力。
龙小鱼的发丝看起来和正常人的没什么差别，却异常坚韧，就算被大力拉扯着，也完全没有绷断的迹象。
另外，在它打好结后，原本黑色的头发丝闪过一道金光，竟然还变了个样，有些透明，要是不细看，完全看不出来。
正在我为此感到有些惊奇的时候，突然，两只泛着凉意的手勾着我脖子，把我往它那个方向带。
这不带任何攻击意味的动作，让我有些反应不及。
我被那双手带着靠近，紧接着，龙小鱼吻了上来。
蜻蜓点水，稍纵即逝。
很快，它放开我，眼里再次有金光流转。
要不是在水里不甚明显，我看到的就应该是泪眼朦胧。
龙小鱼的语气平静，严肃道：“姜四，等我醒了，我们再见。”
说完，它笑笑，闭上眼睛，斜卧下去。
下一秒，我都还来不及反应，眼前金光大盛！力量翻涌！
我被逼退一段距离，抬手挡了一下脸。
很快，金光退去，力量也平静下去。
我这才放下手，再次往龙小鱼所在的位置看去。
紧接着，我就看见一条威风赫赫的金色巨龙，盘卧在九幽门上。
是龙小鱼！
金龙见我看过去，探首，凑到我面前，长啸一声。
接着，它回首，闭上眼睛，彻底陷入沉睡……
看着盘卧沉睡的金龙，我突然感觉心口发闷，有些难受，各种情绪翻涌上来。
龙小鱼陷入沉睡了，期限不定，或许，这往后百年，我们再也不见……
我抚上左手腕的金珠，压下心中复杂的情绪，后退。
等退出去合适的距离后，我开始运转自身的力量。
很快，我周身有力量涌动，凝结成型。
我默念咒语，手结法印，凌空一划。
霎时间，数道力量从我手上迸发出去，围绕金龙所在，逐渐形成一道屏障。
我缓缓收手，看着完好的“苍穹阵”，长舒了一口气。
龙小鱼沉睡，我现在能做的，就是尽力庇护，而又不妨碍它。
有苍穹阵在，不是什么东西都能叨扰它。
这大概有利于它休养生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