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易?”
迟小厉以为自己听错了,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这个问题我似乎已经回答过不知多少遍了。”
白雾中的声音依旧淡定从容,丝毫**玩笑的痕迹。
迟小厉愣在当场,吃惊道:“你是不是疯了,竟然想跟那些‘外神’抗衡?”
“为什么不可以?”普拉姆反问道。
迟小厉能够隐约感受到普拉姆话语中寄宿的力量,因而彻底明白这位巨人王并不只是随口说说,而是真的想对与外神融合的狄叶忒下手。
迟小厉不由为这个“出人意料”的大胆想法深深震惊,开始认真考虑这件事的可行性。
所谓的“外神”,便是那些“更高生命”的称呼,即便是一个简单的称谓,都具有十分强大的隐秘力量。
当时希留便三番两次改口,就是为了刻意避开这个称谓,以免引起对方的注视。
而在先前的交流与情报传递中,迟小厉也大致对这些外神的实力有了一个模糊的认知——近乎无所不能。
可以说,那些外神所具有的力量完全超乎想象,甚至已经超脱这颗星球所有生物认知中的范畴,甚至连时间与空间都无法束缚它们。
如果不是因为某个暂时不明的原因,外神无法直接涉及现实,现在世界恐怕已经被那些外神所吞并。
所以希留他们能做的,便是在竭尽可能提升实力,接近外神层次的基础的同时,还要保持清醒的理智与头脑,坚决不能跨过那一条线。
可以说,随着实力的提升,他们越靠近深渊边缘,一旦稍有松懈,或者放松警惕,就很有可能永远坠入深渊。
狄叶忒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仅仅只是因为窥视了一眼深渊,而且还是无意间的接触,就被那些外神捕捉到机会。
虽然不知道他现在的融合状态,究竟是经过怎样复杂的对抗才最终形成,但毫无疑问,目前的“狄叶忒”已经不再是那位人王,而是具有人族外表,思想和精神却已经发生改变的怪物。
连狄叶忒、希留这些正牌神明,都无法与外神抗衡,更别他迟小厉现在只是一个至圣巅峰——即便算上希留先前“赠予”的伪神境界,也根本入不了人家的法眼,否则也不至于仅仅一个对视,便被强行送到这个鬼地方。
一想起刚刚狄叶忒那仿佛被墨水染色的眼瞳,迟小厉心中便会涌起一丝寒意,那绝对是源自层级上的差距,让人甚至无法生出对抗之心。
沉思了半晌,迟小厉还是摇头道:“那些外神根本不是人力所能对抗的,现在我们该做的,难道不是从历史长河中脱离,回归现实吗?”
“怎么可能这么简单。”
白雾中传来普拉姆的笑声:“你以为时间长河是什么?”
“难道不是依托在时间规则上的一条‘线’?”
迟小厉皱了皱眉,本能觉察出普拉姆的这个问题大有深意,所以略微思索了一下,将心中的答案讲了出来。
“就像一条笔直向前的河流,从源头一直向下流淌,我们可以沿着这条河回到上方,却无法改变河流一路奔流方向,这应该也契合时间的规则——永远向前,却无法回溯。”
这次白雾中却**立刻传来答案,大约过了半分钟,才断断续续传来普拉姆的声音。
“这么说对也不对。”
“难道我的理解有误?”
迟小厉有些不服气,虽然按照希留和狄叶忒的说法,普拉姆才是创造时间魔法的“鼻祖”,但迟小厉也不觉得自己在时间规则的理解上落了多少下风。
即便现在他还无法创造“虚无之境”这种对于时空力量的终极领悟,但也创造出了“时空破碎”这种甚至可以力破神明的魔法。
不过普拉姆不会无的放矢,所以迟小厉很想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与他有了**。
“归根究底,‘时间’不过是我们给予的一种定义,是用来衡量空间变化的一个标尺,而并非这个世界上原本就存在的事物。”
迟小厉眉头微皱,陷入思索。
普拉姆继续讲解道:“通俗点来举例,你在生活中随处可见的石块沙土,都是自然中的产物,是实际存在的东西,即便是那些‘外神’,也无法否定它们。
可‘时间’不同,这只是我们这种层级生物赋予的一种定义,而非真实存在的。
换句话说,在那些‘外神’眼中,‘时间’就好像我们的一种幻象,对于他们不会有任何束缚。”
迟小厉略有些感悟,点点头:“你的意思我大致清楚,‘时间’只是一种**的定义,而并非真实客观存在的东西,所以在那些更高生命眼中,根本就不存在,或者说只要它们想,就能随意无视。”
“没错,能够明白这点,我想你差不多也能理解为何我们现在不能直接离开时间长河了吧?”
普拉姆的声音一如先前一般淡然,但迟小厉却感受到了莫名的重量,神色渐渐凝重起来:“你是说......就算我们现在直接脱离,也会引起那些外神的注意,从而跟着跳脱时间长河的束缚,直接降临到真实的时间线中?”
“虽然不会像你说的这么轻巧,但大致意思就是这样。”
普拉姆轻轻叹了口气,却听不出太多沮丧,仿佛眼下根本**面临任何危机,只是一场寻常的战斗:“如果你在**引起外神注意前离开,说不定还可以独善其身,但从第一次‘沉浸’之后,即便**出现发疯的迹象,你也已经在不知不觉间,与它们建立了一定的联系。”
“这不是说......如果我之前选择直接退出这段历史,很有可能会带着一位外神回到正确的时间线?”
听到这里迟小厉惊出一身“冷汗”——当然是精神状态的惊吓过度,现在这种白雾环境,迟小厉维持着一种连自己都不太清楚的精神状态,并不存在真实的身体。
“确实如此,而且这种隐晦的联系,会随着沉浸次数增多,而愈发深刻,对于那些外神而言,也越容易从时间长河中挣脱出去。”
“你是不是早就预料到会有这种情况发生?!”
迟小厉突然想通了一些东西,一股无名火在心头油然而生,大声质问道:“原本这趟时间长河之行,我只是想要找到对付奥丁的方法,结果就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推动前进,随着留在这里并且切身参与的时间越来越长,我所掌握的秘密也越来越多,甚至渐渐接触到本不该我这个层次掌握的隐秘!
并且就是你最先谈起‘世界的**’,现在回想起来,这似乎是一种有意的引导,让我以为自己仍然在追寻五神的线索,实际上却悄无声息的改变目标!”
似乎被这带着愤慨的问题问的有些发虚,这次普拉姆又陷入短暂的沉默,半晌后才苦笑一声,道:“我得感谢你这么高看我,我也承认确实在一些事情上进行有意的诱导,但我确实还**算计神明的能力。”
迟小厉根本不信这种鬼话,冷笑道:“如果整件事超出您老人家的预料,早在我与狄叶忒接触之前,哪怕有半点‘沉浸’迹象的时候,你都能够随时出手打断......而实际上,你就这么冷眼旁观。”
“我说过,我的状态很糟糕,也只有在时间长河这种特殊的地方,才可以与你建立联系,并且还要借助你自身的力量,构筑出一个能够安全容纳我意识的世界才行。
而在那场梦境之后,我就陷入了深度的‘沉眠’,虽然依旧能够获知外界发生的事情,但却无法对你施加任何影响或者暗示,否则你以为我会眼睁睁看着你上希留的‘当’,了解越来越多的隐秘?”
普拉姆诚恳的语气,以及不嫌麻烦的一步步解释,让迟小厉产生了一丝动摇。
难道普拉姆真的不是不想帮忙,而是爱莫能助?
“那现在为什么又能和我联系了?”
“因为你已经死了。”
这话乍听上去令人毛骨悚然,迟小厉只是挑了挑眉,**打断,让他继续说下去。
“确切来说,你的主意识已经被某个外神撕碎,身体也被对方占为己有,不过因为我事前有所布置,以及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封圣’的加持,所以使得你那些本该消散的意识碎片,足以沉浸到更深层次的地方。
而这里,便是一个近似于‘虚无之境’的空间,是你加深‘锚’联系的地方,就连那些外神都无法随意涉足,我也是借助‘封圣’的力量,才能一点点集齐你的意识,并最终唤醒你。”
顿了顿,普拉姆突然笑道:“不过让我意外的是,能让你在如此深层的地方依旧保有意识、甚至还能抗衡外神直接侵蚀的‘锚’,竟然只是对几个小姑娘的感情,实在是令人啼笑皆非。”
迟小厉脸颊顿时有些发烫,即便知道这种情况下自己并不存在能够脸红的身体,依旧下意识扭头,然后咬牙切齿道:“你这个****狂!老子的锚是什么关你屁事,只要好用不就行了!”
“虽然前半句是废话,但后半句在理,只是若让那些外神知道,能够抗衡自己力量的竟然源自几个它们根本瞧不上的下层生物,会有什么感受呢?”
普拉姆自语了几句,大概是觉得很有意思,兀自笑了两声。
迟小厉对这种表现自然十分不爽,却也**抗议的办法,只能冲白雾深处狠狠瞥了个白眼,然后收敛神色,认真问道:“说了这么多,就是告诉我不能‘投机取巧’,直接离开时间长河罢了,可我很想知道,这些源自时间长河的一段段历史,又有什么意义?它们究竟与真实的过去有什么联系?”
这个问题已经困扰迟小厉很长时间了,差不多从进入乌托邦起,最开始迟小厉以为这里只是截取了曾经发生过的一个片段,自己降临在一个倒霉蛋身上,通过他的视角观察整个历史经过。
可当获得“剑术天赋”时,迟小厉就发觉事情已经有些不对了,随后提波休斯**败落,五神从幕后浮出水面,紧接着便是恢复魔法使用,迟小厉对于这段历史的影响也越来越大。
甚至到了最后,本该作为守护乌托邦的中坚力量的四境统领,都接连死去,结果变成了他这么一个外人苦苦与五神抗衡。
事情到了这里,肯定已经超脱出原本的历史轨迹,所以迟小厉也干脆由着性子发挥,能走一步算一步,真刀**的与狄叶忒较量了一场。
如果说整个后半段经历,完全歪曲了真实的历史发展,迟小厉又想不到乌托邦连同存在痕迹都消失的原因。
按理来说,四境统领陨落后,乌托邦便再**能够抗衡奥丁的手段,献祭大阵启动,狄叶忒就算完成了神降,也只会抹除掉这座大陆上的生灵,却**必要连整个大陆都毁掉。
而在真实的时间线上,乌托邦所在的位置,并**一块单独的大陆,差不多是巴布大陆中心偏西,那里坐落着菲尔利普山脉。
这便是迟小厉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实在想不通后面又发生了什么,导致乌托邦彻底毁灭,左右两个版块合并,并最终形成菲尔利普山脉。
更大的问题是,在这段蝴蝶效应改写的历史中,狄叶忒倒霉地被外神侵蚀,结果导致时间长河这一最大壁垒,一下子失去了效果,稍有不慎就会影响到真实的时间线。
所以在打听对付外神的方法前,迟小厉首先想要搞清楚,时间长河究竟代表着什么,自己所经历的历史,究竟是昨日重现,还是完全**的假象?
“这个问题我回答不了你。”
苦等半天,却是令人失望的结果。
迟小厉目光一凝,几乎脱口而出道:“为什么?”
“‘时间’因为人的定义才具有意义,而每个人对时间的定义又有所不同。”
普拉姆的声音一改先前的淡然,变得肃穆而悠远。
“所以时间长河的真实与否,取决于你对它的认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