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哈涅斯对所谓的西大陆三剑士,了解的真不多。
他本来就是现今一干神使中最晚加入的一个,对于西大陆的一些历史传说,了解的也最少。
对辰家族,更是只流于那些不算秘密的消息。
再加上哈涅斯出身不好,生在一个家庭,父母都算是半卖身份的奴隶,还是他自己一路摸爬滚打,加上天赋异禀,才逐渐成为了那一代令人闻风丧胆的死灵大师。
所以趋利避害几乎成了哈涅斯深入骨子里的习惯,即便在成为神使之后,颇有种抱住大腿人生一片光明的归属感,这种习惯也依旧没有改掉。
而正是因为这种“独善其身”的“好习惯”,即便迪玛利奥曾经去过西大陆,哈涅斯对于那里的消息也没有任何兴趣可言,甚至于还刻意躲开这方面的事情。
原因无他。
哈涅斯害怕自己知道的越多,越有可能被派往那里执行任务。
天知道上面几位大人什么时候会再次苏醒,然后对西大陆重新生出兴趣,到时候派几个熟谙西大陆形势的神使过去,哈涅斯就可以完美的站到一边。
冒险的事情,让年轻人去做好了。
哈涅斯是这么想的。
虽然其他人的实际年纪都比他大,但他可是以血肉之躯、灵魂形式,在大路上活过了几百年,东躲西藏,阅尽人间冷暖,才被几位大人重用。
论生活阅历,他可比那几个早早就晋升神使、空有年岁没有经验的嫩雏老练太多了。
所以在听埃弗道破对方的身份时,哈涅斯就感觉有些麻烦,不过好在埃弗是个自傲的蠢货,涅墨西斯又想晋升神使,不论眼下这种恭敬地态度是否是伪装,总之还是给了自己优先挑选的权力。
这样一来事情似乎就好办了许多,哈涅斯挑来挑去,最前面那个说话的,多半应该是三人中最强的一个,肯定不能选他。
至于后面两个,那个白衣服的青年,腰间那把长剑,只是远远看一眼,就给哈涅斯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仿佛天然被压制。
所以哈涅斯遵循本能,选了最后那个一袭黑衣、头戴斗笠的女性。
这也是一种习惯思维,两男一女的组合,站在最后的女性,多半就是三人中最弱的一个。
哈涅斯没有从她身上察觉到明显的剑气,而且不知是不是为了形象,或者单纯只是不愿意佩剑,女人竟然将剑收进了空间装备中。
这种习惯,也能从侧面证明,不提战力如何,至少女人的战斗经验,不会太多。
真正厉害的剑士,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剑离开身侧。
如果遇到莫达里克这种空间系魔法的高手,说不定能直接封印住身上的空间装备。
到时候连剑都拿不出来,还怎么打?
退一步讲,就算能够顺利取出剑来,就算是最顶级的空间装备,取拿也是需要一瞬的时间的。
顶峰决战,胜负往往就在一瞬间。
稍慢一步,或许就会落于下风,然后步步落于下风,想要扭转局势,就会变得异常困难。
所以综上考虑,哈涅斯认定这个女人,肯定是三剑士中实力最弱的一个,并且是温室里的花朵,空有名号,却没有太多战斗经验。
确定了这点,哈涅斯也不急于动手,战略上可以藐视敌人,战术上却要能苟就苟。
谁让他好不容易收集起来的“玩具”,全折在那些巨龙身上了呢?
这种时候打打太极,等埃弗那边先解决然后再来帮自己,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嘛。
万一——仅仅只是万一。
那个女娃娃是个扮猪吃虎的狠角色,就这么闷头上去,说不定还要吃个暗亏。
所以哈涅斯打定主意,依靠历练百年的隐匿技巧,跟对方迂回着打,正面强攻不一定能够杀了她,还不如慢慢处理。
至于涅墨西斯那边,哈涅斯倒是不怎么挂心,反正只是一个神使候补,现在大陆上的好苗子不多了,但也不缺这么一个。
大不了等几位大人苏醒,馈赠一些神物,重新再选几个便是。
而且涅墨西斯也不是什么软柿子,能够被安琪拉看上眼,又经过贝努克认定,实力方面定然也不会差太多。
就算打不过那个白衣服的,最起码也不会在短时间内被对方杀掉。
说不定等着等着,贝努克就解决完那边的事情回来了,到时候三剑士就只能变成三剑尸。
开打之后。
哈涅斯才稍稍感觉到……事情似乎比他想的更麻烦。
黄衣青年仅仅出了两剑,哈涅斯甚至都没有看清他的动作,就已经将原本被动的局势打了回去,并且还反压回去。
至于另一边的白衣,身边直接炸雷滚滚,那把秘剑竟是拥有者独特雷属性的绝品。
怪不得之前他就有些心悸,雷系魔法对于死灵魔法确实有着天然的压制,甚至完全不逊于光系魔法。
好在涅墨西斯也展现出了不俗的战力,几道皮鞭过去,直接将对方逼退到远方。
仅仅一个回合,前面两人便展现出了与传闻相符的实力,这也让哈涅斯庆幸自己选择的没错。
所以他按照原本的构思,从这座城中拉出几百具刚死还没埋下的尸体,充当探路先锋和转移视线的傀儡,先跟那个女娃娃耍耍,探一探她的虚实。
之前涅墨西斯来找奥德烈时,埃弗去封锁索奥睿斯东南方向的城门,哈涅斯则是一直在城内寻找趁手的尸体。
索奥睿斯没怎么受到战事波及,所以能用的尸体不多,大部分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平民。
好在奥德烈手下亲卫队杀了不少教廷护卫,将尸体扔在西边不远的丘陵上,反倒给他节省了不少麻烦。
哈涅斯挑挑选选,最终选定了三十二具傀儡,其中有三名剑圣,还有两名大魔导师,其余则基本都是八级九级。
通过死灵魔法复活的傀儡,实力应该比生前逊色一些,不过哈涅斯算是死灵魔法的大宗师级人物,能够近乎完美的重现死者生前的能力。
加上之前死在教堂中的那名亲卫队队长,这三十三人也算是一股不容小觑的“杂牌军”了。
哈涅斯小看那名女剑士,却也没有乐观到认为仅凭这些傀儡就能打败对方。
虽然死灵魔法在正面交战中比较劣势,但有了这些傀儡周旋,哈涅斯就可以放心的隐匿气息,同时在旁边找准机会时不时偷袭一下,放放瘟疫剧毒之类的干扰魔法。
如果能够成功让对方沾染上死灵气息,哈涅斯的周旋手段就更多了,甚至于能够对她的行为,进行一定程度上的操控。
开战之前,哈涅斯觉得自己的构思很完美。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条游走于猎场周围的狐狸,不是主要参战猎手,却能够没事就上去袭扰一下,令猎物们不厌其烦,最后恼羞成怒想要反击,结果却始终找不到自己的位置,反而让自己一再暴露破绽。
然而当那股仿佛能够开天辟地的磅礴剑气,骤然出现,从天际轰然落下时。
哈涅斯只来得及在心里发出一声惊呼,然后再也不顾遮掩什么气息,拼了命朝远处逃去。
这条数千米长、拥有几百年历史的中央大街,被无数教徒视为圣地的心安之所。
就在此刻,彻底化为一堆废墟。
那道剑气将街道一分为二,地面裂开一条近百米深的巨大裂缝,周遭的房屋建筑,也被流散开来的凶猛气浪所波及,一时间土石纷飞,整座中央城区都被铺天盖地的尘霾所遮盖。
“咳咳……”
一块十数米高的楼墙被打碎,白衣青年从土石下方走出来,捂住嘴巴,有些嫌恶的皱了皱眉,提剑在周身划了一圈,将周围烟尘弥漫的空气隔离开来。
一道黑影在不远处显现,缓缓恢复成人形。
涅墨西斯脸上满是错愕之色,有些茫然的回过头,看向那片面目全非的废墟。
那一剑剑势刚起时,相隔近千米之外的涅墨西斯,身体猛然打了一个哆嗦,下意识以为是哪位神使没有牵制好自己的对手,结果让人从后面包抄上来了。
可是很快涅墨西斯就察觉到这股剑气并非针对自己,只是剑气实在太盛,覆盖范围实在太广,以至于整片区域都变成了剑气的目标。
涅墨西斯也顾不上追前面那个白衣青年了,果断吟唱秘法,将整个身体虚影话,这才堪堪躲过那道剑气余威。
“哎呀呀……大姐脾气还是这么暴躁呢。”
白衣青年终于第一次开口,声音相较于黄衣青年,更显清脆干爽,就像是戏子舞台上的小生,单听声音,便会让人联想到那些风流倜傥的公子哥。
白衣青年若是走在闹市上,这种样貌加上声音,绝对会迷倒无数少女和大妈。
然而涅墨西斯此刻的关注点,却不是青年好听的声线,而是那道剑气的后续。
埃弗和黄衣青年比自己走的还要早,所以留在那边的,只剩哈涅斯跟那个戴着斗笠的女人。
加上青年先前那番话,足以证明那个自始至终既没佩剑、也没流露出任何剑气的女人,绝对不是三人中最弱的那个。
“对了,那个身上有死灵气息的老头,本体应该很丑吧?”
白衣青年像是打开了话匣子,没有急于攻过来,而是观察了一番涅墨西斯的表情,轻轻叹了口气:“真是太可惜了,我家大姐最讨厌丑陋的东西,那个老头竟然还不知死活的主动凑过去,这下子大姐是动了真怒呢……希望大姐稍微保持理性,别让那个皇帝被废墟压死。”
涅墨西斯心里焦躁无比,却又不能在脸上表现出来,只能冷笑道:“那边的事不用操心,单论隐匿气息的本领,放眼所有神使,哈涅斯大人也是佼佼者,你还是担心一下你的大姐吧。”
“其实你心里已经很慌乱了,对吧?”青年冷不丁问道。
哈涅斯眼神一冷,“本来我以为除了那个黄衣服的,剩下两个都是哑巴,结果你怎么突然废话这么多?”
“因为你在三人中最弱,所以我可以跟你多聊一会儿,反正认真起来,很快就会结束的。”青年耸了耸肩,脸上抿起一抹笑容。
这个笑容很真诚,却恰到好处的引燃了涅墨西斯心中的怒火。
因为越真诚,越代表……
对方是打从心里没有将他放在眼里。
“是吗?年纪不大,口气不小啊,不会是被常去花坊的那些半老徐娘的贵族夫人们捧的太久,放在手心里滋润着,以至于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吧!”
涅墨西斯猛然将掌心的魔法阵打向地面,整座废墟顿时颤抖起来,无数蜈蚣一般的黑线出没于缝隙之中,继而将青年周围全部覆盖。
“死域之境!”
涅墨西斯暴喝一声,将魔法阵最后一笔完善,虚蛇黑影像是饿了许久的猛兽,将青年的气息牢牢锁定,然后猛虎扑食一般从四面八方涌上来。
涅墨西斯对于这个禁咒级魔法很有自信,因为这是许多年前,在确认神使候补的身份后,安琪拉特地从渊域中带来的另一位近暗系神使的秘技之一。
再结合了自身特点,涅墨西斯自认这道禁咒几乎完美无缺,一旦被虚蛇锁定,纵使速度再快,也绝无可能从牢笼中逃脱。
最后只能化作虚影之蛇的粮食,在恐惧与愤恨中死亡。
“……嗯?”
正当涅墨西斯准备欣赏接下来的“美景”与惨叫时,突然觉得周围一下子暗了许多。
他下意识抬起头,却看到无数乌压压沉甸甸的黑云,不知何时凝聚于上空。
涅墨西斯身体抖了一下,然后瞬间掉头就跑。
……
轰——轰——
接二连三的惊雷,如同一道道重锤砸向地面,带来震耳欲聋的声响。
从远处看,那一道道粗壮的电光,就像云端延伸下来的巨龙,将本就支离破碎的大地,再次肆虐摧残。
埃弗站在山顶,看着远处的落雷,眉毛不受控制的跳了一下。
黄衣青年似乎习以为常,连头都没回,双手依旧搭在剑上,笑道:
“不好意思,舍弟舍妹脾气都不太好,一个最讨厌丑的东西,一个最烦别人调侃他长得俊……你那两个同伴,怕是踩到雷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