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商觉得自己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见过的人绝对不算少了,可像眼前这两个身材挺拔、英俊帅气的年轻人,还真是凤毛麟角。
两人就像是书画中完美的模板,举手投足间都流露出一种令人说不出来的美感,就好像每一个动作已经经过最完美的计算。
烟商以前有幸当过一段时间的皇商,给宫里那些贵族老爷们亲自送货,当时也见过不少公子小姐,都是经过最顶级的礼仪教学,一举一动都像是在无意识的流露出一种豪门贵气。
当时烟商还有些羡慕,寻思等自己女儿长大一些,放点血,也给她请一位宫廷礼仪老师,说不定还能培养出一个大家闺秀来呢?
可是当时那些公子小姐,跟现在眼前这两位比起来,似乎就有些不够看了。
至于后面那位样貌不详的女性,仅仅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就差不多吸引了周围大半的目光,像是一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低调内敛却仍难掩耀眼的光芒。
通常来讲,遮面外出的贵族小姐,往往不是为了恪守什么大家礼仪,不随便以真面目示人,而是因为……不够漂亮。
当外界将你夸得天花乱坠,甚至无数纨绔公子视你为追求目标,心中的女神,标签贴上了,颜值却不够,就会更不敢随便泄露真面目了。
这种颜值在平均值以下的小姐们,估计在洞房花烛的晚上,被新郎官亲自掀开盖头的时候,会真正为对方诠释什么叫“期待越大,惊吓越大”了。
只不过现在这位小姐,能够与旁边两位仪表不凡的公子哥同行,烟商下意识就将她与那些不敢示人的区分开来。
那顶略显神秘的斗篷下,一定会是一张绝顶美艳的面孔。
这种俊男靓女的组合,又是一身贵气,难道是从西大陆过来游玩的闲散公子哥?
烟商在心里琢磨着,看看对方的穿衣打扮,确实有着浓郁的家乡风格。
即便现在两地经贸往来如此频繁,着装审美在一定程度上已经有了同化,单从款式上看区别不大,但一些颇具特色的小装饰物,还是能够明白无误显露出身份。
为首的俊俏青年拿起桌案上一根烟卷,放在手心把玩了一会儿,抬头冲他笑道:“看来老板也是老乡啊。”
“那是那是。”
烟商摸摸脑袋,不知为何,看到青年对自己微笑,竟然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言语上不由恭敬起来:“看三位的仪态打扮,应该是名门贵胄之后吧?这是来巴布大陆游历?”
烟商刚刚还特地观察了一下,与自己搭话的这位黄衣青年,腰间别着两把造型精美的长剑,剑匣在阳光照耀下竟然流溢出奇异的光彩,一看就是出自名工巧匠之手,价格不菲。
至于另一位白衣青年,腰上只有一把剑,不过同样也是精雕细琢。
这种打扮,确实符合那些不学无术、偏偏又喜欢佩剑示人的公子哥形象。
后面那位始终没有开过口的小姐,身上倒是空荡荡的,烟商反而觉得正常,像这种大户人家通常是不希望女孩子舞剑弄枪的,要学也是去魔法学院掌握一些好看无用的魔法。
黄衣青年自然察觉不到对面商人的心理活动,只是笑着点点头:“在家闷久了,被老爹赶出来活动活动。”
烟商在心里轻叹一声,这帮有钱的主,想法果然跟自己这些贱民不同,人家出来活动就是横跨一整个大陆,光一趟的成本花费就够自己埋头苦干几十年了。
自家闺女要是闷了,就只能跑到隔壁小巷乱窜,果然同人不同命呐。
稍微吐槽了几句,烟商倒是没有太嫉妒,或者生出更多哀愁。
毕竟双方之间的阶层差距太大了,大到你甚至生不出任何嫉妒之心。
就好比大家都知道皇帝高高在上,享尽这世间一切荣华富贵,可真有人会去嫉妒或者怨天尤人吗?
青年刚刚说的那些什么“历史洪流”,烟商到现在都没琢磨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当然也不会纠结于此,顶多产生一种不明觉厉的佩服。
有文化的贵族,说话就是跟咱们不一样。
青年张了张嘴,似乎还想问些什么,却好像觉得有些不妥,很快又从口袋中摸出一枚金币,抛给烟商。
“这根我要了。”
烟商看着那金灿灿的圆形金属片划过空中,眼珠子差点就追出去了,已经结婚多少年却还是速度不减的手臂,几乎就好划出一道虚影,直接在半空接住。
不过很快,烟商就回过神来,看着掌心金灿灿的金币,吞了口唾沫,还是老老实实递了回去,赧颜道:“这位公子,我手里还真没这么多现钱找零,您给两枚银币就好,实在没有零钱,这根烟就送您了,权当异地老乡互相照拂……”
“不用,我们ch——我们家没有占人家便宜的习惯,钱你也不用找了。”
黄衣青年点点头,随手将烟扔向后面。
白衣青年似乎有些措手不及,接住烟纠结了一下,最后还是放入了口袋。
把话说到这份上,烟商也不是个蠢人,喜笑颜开的将东西收下,然后等对方继续发问。
他就是欣赏这种大家贵族子弟的风范,人家一根烟说花一金币,就花一金币,连眉头都不带眨一下的。
当然,这枚金币肯定不止一根烟钱,烟商清楚青年还有别的东西要问,所以赶紧将之前搜集的玛兰各地名胜风景在脑子里过一遍,收人这么重的钱财,自然要当好向导。
在他眼中,这三个公子小姐都说自己是来“活动活动”的,换言之不就是出来远游吗?自己要是能当个向导,绝对稳赚不亏。
不过很快他又有些沮丧,玛兰的好地方现在似乎都已经戒严了,东边到首都那条直线,更是直接连城都封了。
旁边一直在偷瞄的络腮胡子,看到那枚金币时,眼睛都直了,赶紧趁青年还没说下一句,清了清嗓子,用尽显恭敬却又不失奉承的声音问道:
“那个……三位大人一路颠簸,远赴重洋,肚子应该也饿了吧?需不需要来点新鲜的小米?自家种无公害,都是我精挑细选收上来的……”
络腮胡子说完又有些自嘲,这种随手送出金币的大公子,怎么可能看得上自己的破粮食?
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
黄衣青年竟然真的看了过来!
“你……认识我们?”
络腮胡子一听,有戏!
瞬间来了精神,一脸谄笑道:“小的就是本土的粮商,哪有机会结交您几位啊。”
络腮胡子自然没注意到青年眼中一闪而过的精光,只见对方指了指摊上的粮食,又笑道:“行吧,这些我也要了。”
在络腮胡子渴望的眼神中,一枚金币如约而至。
“够了吧?”
“够了,绝对够了!”络腮胡子赶紧将金币收进兜里,卖了这么多年货,手一掂量就知道货币的成色了。
虽然青年给的是西大陆金币,但分量却比玛兰本土的金币还要多一成,就算熔了卖钱也绝对物超所值。
“大哥,这个可别给我。”
后面的白衣青年终于发声,一脸嫌弃的扭过头去。
黄衣青年又看向另一边,“斗笠”依旧站在原地,无动于衷。
黄衣青年只好苦笑道:“那麻烦店家先帮我打包吧,走的时候我再拿。”
“好咧!”
烟商终于找到合适的插入时机,一脸谄笑道:“您是不是还有其他要问的?别的不敢说,来这边十几次,我对玛兰的了解,都快比自己家乡更熟了!”
“还是说说这座城里的事情吧。”青年回道。
“这可就说来话长了,还要追溯到几天前,玛兰教宗谋……咳咳,就是带人逼皇帝退位。”
想到不久前这座城里还有皇室亲卫队抓人,烟商下意识压低了嗓子,也不敢用一些敏感词汇,迂回着说道:“玛兰皇帝奥德烈肯定不愿意拱手相让皇位,但当时教宗涅墨西斯手下人丁强盛,就不得不一路向西逃窜。
原本大家都以为奥德烈陛下的目标是西港,想要乘船远渡蛮荒之地,靠那里留下的基业重头再来,结果没成想不知什么原因,皇帝陛下到了西海岸,又一路辗转北上。”
说到这里,烟商略一停顿,下意识朝周围看了两眼,神秘兮兮道:“就在不久前,中央城区那些富丽堂皇的教廷,被一伙神秘人霸占了,然后他们到处抓教众和主教。”
“神秘人?”黄衣青年似乎来了兴趣。
“狗屁神秘人,这种时候还敢对教堂下手的,肯定是追随奥德烈陛下的那些亲卫队干的好事。”
旁边的络腮胡子插了一句,随即也来到烟商的摊位,小声道:“这件事大家都已经心照不宣了,既然是奥德烈陛下身边的亲卫队抓人,不就代表那位大人物已经到了城里?”
黄衣青年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烟商以为他是在考虑后面的行程,赶紧劝道:“这位公子小哥,你们要是想体验一下巴布大陆的民俗风情,最好还是现在城里待一段日子,现在到处都在打仗,到处都在抓人,根本没有什么地方是绝对安全的。
不过也不用太担心,其实上面那些大人物打的你死我活,咱们这些小人物稍微注意一点,低调不惹事,也不太会被波及到。
你就听老哥一句劝,就在这港口附近住下,这片地儿环境是差了点,不过胜在不会惹来亲卫队和执法队的注意。或者看看能不能找到船,先回西大陆,等风波过去,玛兰局势稳定下来,再过来游玩也不迟。”
黄衣青年点点头,“多谢提醒,不过我们也是有任务在身,不好直接回去。”
“怎么,几位还有什么其他要求?如果是想买一些特产,我应该能帮上一些忙。”
“我也行,我是本地人,城内的行商跟我都很熟,几位有什么需求,尽管提就好。”
如此天赐良机,络腮胡子自然不肯落后,赶紧站出来想要横插一杠。
这几位可都是有钱的主,随便买点东西,恐怕都要高出市价不少,他们光捡汤喝都能吃撑。
“这恐怕不太方便……我们要找的东西,二位多半是拿不出来。”
“哦……那就太遗憾了。”
烟商嘴上说着遗憾,心里却……
是真的遗憾的不行。
好好一个赚钱的机会,就这么溜走了。
“不知那位教宗先生,背后是不是有什么势力扶持?”青年又问道。
络腮胡子露出略微错愕的神情,挠头道:“教宗可是顶天大的位子了,背后哪还会有人。”
青年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一个能力不算平庸的皇帝,一个国势趋于稳定的时代,一个没有实权的教宗,怎么可能说揭竿就揭竿。”
“您这么说好像也对……”烟商露出思忖的表情:“之前我就一直觉得很奇怪,奥德烈陛下败的也太快了,整座皇城几乎在一夜之间易了主,比历史上任何一次更朝换代都要快。”
“那如果抛开玛兰,最近巴布大陆有什么轰动的大事发生吗?”
烟商略一思索,便想到一条:“前个月,东边利亚、库曼、拜迪联手组成讨伐队,进入渊域,几乎倾尽了大半个国力,说是要讨伐什么……什么使者来着,不知道这算不算大新闻?”
“神使?”
“对!就是这个称呼!听说都是顶厉害的人物呢。”烟商点点头,随即又有些奇怪道:“怎么,几位连这都听说过?”
黄衣青年笑而不语,抬头看了眼天边的夕阳,手指下意识在摊桌上敲了两下,道:“时候不早了,麻烦二位这么久,实在不好意思,不过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想请二位帮忙。”
“您说。”
“中央城区怎么走?”
“啊,看到前面那条最宽的大街了吗?一直沿着往前走……嗯?您去那里干——人呢?!”烟商吓了一跳,以为这些公子哥为了凑热闹连命都不要了,刚要劝几句。
一抬头,人却没了。
络腮胡子也是一脸震惊:“刚刚还在这儿呢,一眨眼咋就没了?嗯——你看啥呢?”
烟商回身,望着远处的港口,有些茫然道:“人消失也就罢了,你说他们刚从西大陆过来,怎么港口上连个船的影子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