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那个维奥尼亚根本没想到,自己原本用来发泄的对象,竟然才是你真正的杀招?”
会议室内,纳乌拉忍不住大笑起来,他拍了拍不知何时从旁观者变成主讲人的迟小厉肩膀,一边伸出大拇指,忍俊道:“还是你狠啊,我真想亲眼看到那个暗武者,看到你这张死鱼眼时的表情,应该跟吃了屎一样难受吧?”
迟小厉直接弹掉他的手,一脸嫌弃道:“你才是死鱼眼,还有为什么看我一眼就会联想到某些有味道的东西啊?”
“形容,形容而已。不过话说回来,你小子心理战越来越厉害了啊,感觉以后再和你打,我得更加小心了。”
纳乌拉摆摆手,毫不在意的又靠在迟小厉肩膀上,挤眉弄眼道:“快说说接下来的事……不过按照你的计划,应该不会受这么重的伤吧?”
迟小厉再次将凑过来的纳乌拉推走,干脆从椅子上站起来,随手扔出一个东西。
纳乌拉下意识接住,掌心瞬间有种火辣辣的灼烧感,当即就要破口大骂,不过半秒之后,当他看清手掌中的物品时,眉头轻轻一挑。
“这是什么?”
约有拇指大小的黑褐色结晶,通体散发着高温,表面有被某种利器切割的痕迹,无法判断其原貌。
不过纳乌拉还是大致猜到了这块晶体的来源。
“这就是神使让遗留者开采的‘锜’矿,那个宫殿中的不少魔法阵都是以此作为压阵之物。”
迟小厉朝桌子对面看了一眼,林恩立马心领神会,笑着解释道:“我将运送锜矿的情报告知迟先生后,他对那里很感兴趣,所以在与维奥尼亚真正接触之前,已经去过一趟进行布置。”
迟小厉补充道:“原本我还不敢确定,只能大致猜测那里可能是神使的住处……事实也确实如此,虽然那里大的有些不像样子,不过还是能找到一些类似卧房的建筑。”
纳乌拉眼睛瞬间亮了:“怎么,房间里是不是有什么好玩意儿?比如那个看上去冷冰冰的维奥尼亚,实际上是个喜欢粉色内衣、床头布满可爱娃娃的闷骚哎呀——”
阿汶迅速给予了随口就要扯远的纳乌拉一记正义的铁锤,同时对迟小厉微微颔首:“还请您不要介意。”
莉莉忍住笑意,偷偷冲阿汶伸了个大拇指,重新戴上面纱的女子剑侍也回以一个温和的笑容。
纳乌拉揉了揉脑袋,小声念叨了一句,这才敛了敛神色,“除了女人的内衣,我实在想不出其他能够让你不惜以身犯险也要获得的……咳,你是察觉到那个建筑有问题吧?”
感受到身后丝丝寒意,纳乌拉终于彻底端正态度,一脸正气的问道。
“没什么太多发现,所以我干脆在那里布置下几个结界,等维奥尼亚主动上钩。”
迟小厉摩挲着指尖,看了一眼林恩几人,直接以精神系魔法在纳乌拉脑中回道:“本来我是想探究这种能量矿被他们用来做了什么,然而到了那里,我竟然察觉到一丝跟他们身上相同的‘味道’。”
纳乌拉眉毛微动,笑道:“对方的空间魔法师不在,你倒确实能够为所欲为,就算那个空间跟维奥尼亚有所联动,你肯定也能做到让对方毫无察觉吧?”
说话的同时,纳乌拉在心底问道:“到底怎么回事?难道跟她的‘第二条命’有关?”
“废话,你也不看看我是谁,要是连这点小事都摆不平,我也别杀什么神使了。”
迟小厉摆出一副臭屁表情,同时继续不漏声色道:“原本我不敢肯定,那个气息主要萦绕在其中一间屋子里,只要我稍微探查,即便用空间魔法遮掩,维奥尼亚肯定也能够察觉到。
不过事后我又去了一趟,屋子中的气息已经消失不见,附着的结界也失去了效果。
打开屋门,里面是个不足十平的狭小屋子,没有任何装饰或者家具,只有中间地面上存在一滩焦黑腥臭的液体……我猜那原本应该是类似于‘备份’的能量体,这间屋子就相当于维奥尼亚的另一个心脏,之前那条命,便是被这里替换了。”
纳乌拉揉揉眉心,看上去像是在思考什么,然而和迟小厉的交流却未曾中断。
他有些疑惑道:“可是之前无论古里古波依还是图依,我都没发现你说的那种‘奇怪魔法’,前者肯定没有,否则现在我也不可能站在这里跟你说话,至于后者……多半也是没有的,她当时表现出的精神状态,已经陷入绝望,如果不是第三个神使插手,当时就死了。难道这种能力只有在渊域中才能使用?”
未等迟小厉回答,纳乌拉目光闪动了一下,随即自问自答:“这也说不过去,否则之前在那片冰域跟图依两败俱伤,那种关头她应该已经手段尽出了。”
短暂的沉默之后,两人几乎同时在心底发声:
“所以只有高阶神使才能获得这种能力?”
“这种魔法只有维奥尼亚以上的几个神使才有?”
难得默契了一回,迟小厉忍不住笑道:“主要还是时间太短,虽然我发现了维奥尼亚种在林恩他们体内的‘种子’,却没办法立刻取出来,而贸然动手脚,很容易引起维奥尼亚的警觉。”
与此同时,纳乌拉脑海中响起迟小厉的声音:“这个魔法应该是以某种交换魔法作为基础,如果以后遇到更高位阶的神使,最好先找到寄宿他们‘第二条命’的‘房间’,这样才能确实杀掉他们。”
“你是怎么扮成林恩的?”
纳乌拉不着痕迹的点点头,就算迟小厉不提醒,他也会留意这件事,接将另一个不需要私底下交流的问题问了出来:“不说你和林恩的气息差距,单单他体内的那个‘种子’,维奥尼亚就不可能分辨不出你这个冒牌货吧?”
迟小厉摇摇头,“被维奥尼亚动手脚的成员总计数十人,我没法短时间内将他们所有人体内的‘种子’拔掉,不过只针对一两个人,还是有周旋余地的。”
迟小厉重新回到座位,不等纳乌拉发问,继续解释道:“我做过几次推衍,发现无论是用什么办法,都很难在不引起维奥尼亚注意的情况下偷梁换柱。
所以我想既然躲不掉,干脆就光明正大的让她知道,林恩已经‘叛变’。
在布置完那个空间里的一切后,我让林恩主动联系维奥尼亚,这时候他已经被我拉进异空间中,维奥尼亚立刻便意识到营地这边出了问题,以她的智慧,肯定能猜到林恩和我达成了某种合作关系。
这个时候,我再将林恩体内的‘种子’转移到自己身上,已经认定林恩叛变的维奥尼亚,确认‘种子’仍然存在,多半就代表我没有发现,便不会深究下去。”
关于这一段,迟小厉没有解释的太详细,其中很多都涉及空间魔法独有的领域,就算敞开了给他们讲,恐怕也没人能听懂。
所以迟小厉省略掉一些复杂的过程,直接跳到下一个问题上:“至于模仿林恩的气息……算是一种创新的魔法,是由我的空间魔法,结合墨菲斯的‘镜月’,只要能截取一段受术者完整的气息特征,就能大致模仿出来。”
说到这里,迟小厉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容:“不过受限于魔法师与剑士的本质区别,这种模仿还是有一定瑕疵的,如果换一个魔法师作为对象,我能保证就算是与他最亲密的好友,都察觉不到任何异常。
好在林恩在维奥尼亚心中根本就没什么地位,我只是稍稍泄露出一丝丝剑气,然后‘一不小心’被她的魔法束缚,根本无法反抗,维奥尼亚甚至连一点疑心都没升起。”
纳乌拉敲了敲桌子,忍不住笑道:“喂喂,人家当事人可就坐在对面,你这么说真的没问题吗?”
林恩摆手道:“迟先生说的没错,如果维奥尼亚稍微对我重视一些,或许就能发现一些端倪了……好歹我也是整个遗留者营地的首领,一个随手的束缚魔法,怎么可能让我乖乖就擒?与其说是维奥尼亚粗心大意,倒不如说是迟先生运筹帷幄,连这种细致入微的心理都把握的恰到好处。”
纳乌拉不由伸出一根大拇指,冲林恩点头道:“不愧是几百号人的首领,就连拍马屁的功夫,都能让人如沐春风,既不着痕迹又能引起恰到好处的舒适。”
林恩难得的赧颜一笑,倒是站在纳乌拉身后的阿汶突然开口:“少主,我认为林恩首领说的没错,虽然最终让维奥尼亚跑掉,但若不是迟大人料敌机先,将对方的每一步都算在计划之中,想必就算结果不会改变,至少这些遗留者也会损伤惨重。”
林恩深以为意的点点头,纳乌拉眯着眼睛,抬头看了眼面不改色的阿汶,突然露出几分悲恸之意,扼腕叹息道:“我这个当少主的,连自己的剑侍都站在人家那边,真是太失败了。”
嘴上这么说,纳乌拉心中对迟小厉这次的行动,其实还是很佩服的。
可以说从维奥尼亚接到林恩联络起始,她的每一步心理,每一步可能的行动,都在迟小厉掌握之中。
是迟小厉故意让她知道林恩已经背叛,而按照维奥尼亚的高傲心性,定然会知难而上,将自己做诱饵,想引迟小厉亲自出手。
然而她却不知道,自己竟然才是那个上钩的鱼。
将林恩体内的“种子”转移出来后,遗留者营地的大部分成员,便赶往事先预定的地点,那里有迟小厉准备的传送阵,能够不受限制,直接抵达维奥尼亚的宫殿。
另一边,带着“种子”的“林恩”,只是迟小厉分出的一小部分精神力,不需要耗费太多精力操控,只要让他按时抵达战场即可。
毕竟与维奥尼亚交手,迟小厉不敢分出更多精力在其他地方,假林恩只是作为最后的一招必杀技,如果能够在过程中杀掉维奥尼亚自然最好。
之后的发展一如维奥尼亚预料,迟小厉现身,启动杀力十足的魔法阵,包括几轮交手,维奥尼亚自认已经摸清了迟小厉的目的,却不知就连这种想法都在后者的计划之内。
纳乌拉刚刚一直在复盘,如果将迟小厉换做自己,他肯定不能做的更好。
虽说在硬实力方面,两人应该算是旗鼓相当,但对于人心细微处的把握,他和迟小厉完全不在一个层级上。
虽然迟小厉的话中或许有一定显摆的嫌疑,但大致内容应该不会有虚,心性如此坚韧的维奥尼亚却在一次次与迟小厉“勾心斗角”的较量中,不仅战斗没取得丝毫便宜,心态更是一步步炸裂而不自知。
想到这里,纳乌拉视线重新落回迟小厉身上:“说了半天,你身上的伤到底是怎么回事?那时候见到林恩变成你,维奥尼亚的心境应该彻底崩溃了吧?”
迟小厉挠挠脸,墨迹半天才回道:“你要知道,将精神力分割是一件很危险、并且对身体损耗极为严重的事情,所以那个时候我的状态同样不是太好。
另外狗急了还会跳墙,维奥尼亚当时少说还有三四成实力,只不过我占了一个心理上的优势,算是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都怪我们无能。”
林恩突然低下头,带着一丝歉意道:“迟先生本来是让我们亲手了结这一桩心结,然而……我们实力微弱,竟然让重伤的维奥尼亚引爆了宫殿下埋藏的法阵……”
“都说了这不怪你们。”莉莉有些看不下去了,用裹着绷带的手轻轻敲了下迟小厉脑袋,没好气道:“这个笨蛋事先竟然没有发现宫殿内还藏着一个大阵,还想着连人家老巢一块端了,结果最后动手也不利索,给了维奥尼亚可乘之机,差点让她跟我们同归于尽……还好意思把锅甩给人家。”
“之后图依恰到好处联系上维奥尼亚,这才有了后面的事情。”
迟小厉挥挥手,轻咳一声赶紧越过这个令人难堪的问题:“现在最重要的,是确定图依和维奥尼亚究竟逃到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