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殿下,还请您三思啊!”
“殿下,瓦伦丁狼子野心,您这么做无异于羊入虎口!”
“是啊,还请您随臣下一同先退回边殿,等禁卫军赶到再出来不迟……”
位于整个皇宫中心的主道上,十几个身穿高档宫廷礼服的男人围在一起,满脸焦急的说着什么。
如果放在平常日,负责看守主道的卫兵一定会对这群看似外表狼狈、衣着不整,实则掌握整个国家重权的大人物卑躬行礼。然而今天却不知为什么,贯穿整个利亚中心的八千米长道,竟然一个人影都没有。
“大家的心意我领了。”
泰勒拍拍手,让围在四周的大臣安静下来,目光却放在走在最外围的其中一人:
“佐伊先生,您也是这么想的吗?”
被提到名字的男人这才抬起头,视线缓缓在其他大臣身上扫过,将所有人的表情全部看遍后,才笑着答道:
“属下尊重您的选择。”
如果在平日,佐伊的这个动作一定会被认为有不敬之嫌,毕竟信部之长职位虽大,但在场光是受封公爵的大臣便有三位,就等级来说还在他之上。
然而现在却没有一人站出来指责佐伊。
所有人心里都清楚,如果不是瓦伦丁不按常理直接掀桌子,这场“宰相派”与“公主派”的交锋,多半会因为他一人的暗中操作而改写。
而自始至终坚定站在泰勒身后的这些大臣,在得知莱利与凯威全部叛向瓦伦丁时,就算再愚笨之人,也能稍微动脑子想想合众国今后的走向,谁又敢说自己心中不会突然产生一丝丝野望?
所有不会有人蠢到在这种时候挑未来一国之主亲臣的刺。
“我是想听您的意见,所以请实话实说。”
对于佐伊的回答,泰勒轻轻撅起嘴巴表示不满。
“是,那就容属下僭越了。”
佐伊知道逃不过去,只能苦笑一下,正正衣领,躬身道:“其实您去不去,对这场‘战争’影响都已经不大了。当然,在臣下看来,您现在的选择无疑是正确的。”
原本还满脸期待的群臣,听到佐伊说出与预期大相径庭的话,终于忍不住七嘴八舌的插言道:
“佐伊大人!现在应该规劝殿下回宫等待!”
“这不是正称瓦伦丁的心意吗!他本来就想将公主殿下绑去,这样做岂不是羊入虎口!”
“克斯维特大人说得对,还请殿下不要以身犯险……”
“各位大臣,请保持镇静。”
泰勒抬起手将场面控制住:“让佐伊说完。”
说完,泰勒也不给其他大臣多言的机会,闪身走到最前面。
几个稍年轻的大臣还想说什么,但被一旁的老臣拉了拉袖子,终于没再开口。
(怎么这样啊……不行了,胃好痛。)
被几道说不上不善,但确实含有凶意的目光盯着,被架出来挡箭的佐伊脸颊抽搐了一下,看到泰勒眼中流露出的“拜托”之意,只能不情不愿说道:
“瓦伦丁不是愚笨之人,既然他想夺权,就一定不会在这种时候做出对殿下与陛下不利的事情。这么说吧,如果他想对殿下不利,对布莱尔的命令就不会是将殿下带去,而是当场——了。”
佐伊没有将话讲完,言外之意却已经非常明显——
就算现在与瓦伦丁面对面,泰勒也不会有生命危险。
这是冷静下来细想便能推导出的结论。
大臣们都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可……殿下这么做,不是正好落入瓦伦丁的本意吗?”
“至于这点——我也不清楚,但殿下总归有自己的想法,已经走到这里,你们就不要问了。”
佐伊不再说话,只是抬头看向前方尽头处的恢弘楼阁,眼神有些闪烁。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走在前方的泰勒,已经渐渐与他们拉开了小十米的距离。
(殿下啊……您也察觉到了吗?)
对于这些面露不安的大臣,佐伊没有将全部想法说出来。
瓦伦丁的行动,太突然了。
不想给予泰勒成长时间这点可以理解,可在如此有力的条件下突然发动政变,实在不符合瓦伦丁以往的智者形象。
“影之沙”属于信部这件事,被他提前知晓,所以才不得不釜底抽薪?
佐伊摇摇头。
即使在整个信部中,也只有不足五人知晓这件事,且全都是自己的心腹死士,绝无投向瓦伦丁的可能。而且就算被他知晓,应该也会以更委婉的手段来应对,像这样鱼死网破反而会破坏他苦心经营的局面。
那些因为他贸然犯上而选择倒戈的大臣,便是最好例子。
佐伊隐隐有种感觉。
瓦伦丁种种反常的举动背后,绝不只是夺权这么简单。甚至可以说,武装夺权只是用来掩盖某种其他阴谋的手段。
但有什么东西,会比一国之位还重要呢?
这点,是佐伊无论如何都想不透的事情。
一股无力感油然而生。
而在此之前数十年,能让这位信部大佬想不通的事情,只有过一件——
(真是令人不悦的感觉啊,就和那时的【不灭信仰】一样。)
十年前,震惊整个利亚的“公主绑架案”。
其幕后主谋,便是是自称为“不灭信仰”的神秘组织。在公主被绑初期,佐伊曾查便所有资料,却没在任何国家、任何文献中发现这个组织的蛛丝马迹,就仿佛偌大的组织是凭空出现一样。
而最为可疑的是,在事后调查中佐伊发现对方似乎并非针对利亚,就连许多周边国家也有不少贵族子嗣失踪,甚至在最后被救出的孩子中,还有平民与其他种族的身影。
从这之后,【不灭信仰】便和出现时那样,突然从所有人视线中消失,再也查不出任何下落。
这也是佐伊这么多年来,唯一一次在情报战中的失利。
(一下子想远了……)
佐伊摇摇头,将思绪拉回现实。
(公主殿下想必也是对此有所怀疑,担心他还有更大的阴谋,所以才不惜以身涉险吧……)
为了防止未来更大的牺牲,眼下的这点赌注还是值得下的。
想到这里,佐伊抬头看了眼近在咫尺的楼阁上方,那块盘虬错龙的牌匾——
枢机阁。
…………
“还不死心吗?”
莱因哈特目不转睛盯着不远处隆起的废墟,使劲握了握手中的长剑,剑身立刻发出一阵清脆的轰鸣。
“咳咳咳……虽然不想承认,但你的剑术的确还在我之上啊。”
翻开碾压的石板,从废墟中出现的,是查尔科夫遍体鳞伤的身影。
仿佛被无数细小的箭头所伤,查尔科夫胸前布满几十个大大小小正往外汩汩淌血的伤口,就连站起来似乎都极为勉强。
与之相对的,莱因哈特身上也存在斑斑血迹,但都并非什么致命伤,甚至连深度超过五公分的伤口都没有,与查尔科夫比起来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我说过,没有信仰的剑,是无法击败我的。”
莱因哈特向前踏出一步,将“狮牙”举到与肩同高的位置。
既然查尔科夫没有显露出投降的意愿,他也不会心慈手软放对方离开。
“不能用自己的力量取胜,实在令人懊恼。”
即使处于如此惨境,查尔科夫依然咧嘴笑了起来。
“——为力量屈服吧。”
说着如此意义不明的话,查尔科夫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仿佛将什么东西咽了下去。
(修补损伤的秘药吗?)
莱因哈特迅速作出判断,不准备给查尔科夫恢复的机会,瞬间发动“狮牙”附带属性“加速”,以无法目视的速度来到他的身后。
“剑技?十道裂!”
莱因哈特家族所独创的单体型纵流分散剑技,足以将查尔科夫仅剩不多的生命力全部夺取。
“铿”
然而剑尖传来的触感,却如同斩在钢铁上。
“什么?!”
交战以来,莱因哈特第一次露出诧异表情。
“狮牙”无疑砍在对方黝黑健硕的后背肌肉上,却只能停留在表面,十道光速挥斩反馈回的坚硬手感令他虎口险些震裂。
(没有剑气反应……难道是卧龙之地那边的“气功”?)
莱因哈特听说过东边大陆有一种奇怪武技,既非魔法也不是剑术,修行此术之人自称为“气功师”,不借助任何武器,凭借肉体便能与剑士抗衡。
虽然目前利亚国内没有听说过什么有名的“气功师”,但查尔科夫现在的表现却和传言中一样,让莱因哈特产生些许疑惑。
“这就是力量——”
查尔科夫扭过头,看向他的目光中,染上一抹令人心悸的癫狂。
莱因哈特本能感觉到危机,立刻发动“加速”远离状态明显异常的查尔科夫。
“刚才打的这么爽,现在该换我了。”
“什么时候——?!”
突然传来的阴笑声,让莱因哈特瞬间色变。
接着,从未有过的撕裂感从后背传来,莱因哈特壮硕的身躯如同炮弹般向外射去,在地上连续翻滚出数百米才终于止住。
“噗咳——”
莱因哈特强忍住剧痛想要站起身,却只觉眼前一晃,接着再次被踢飞出去。
(不好,意识……快要……)
超乎寻常的重创让莱因哈特毫无还手之力,眼前闪烁的光影中,充斥着查尔科夫那张狞笑的脸。
“这就是——瓦伦丁大人所给予我的力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