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霄秀眉一挑，冷若寒霜的脸上露出了疑惑之色，问道：“是吗？你说具体点。”
“商场注重商品品质，这本是我们的立身之本，不过，衡量品质好坏的标准，却并不掌握在我们手上。”李睿顿了下，继续说道：“比如说，衣服的质量问题，基本上只要是顾客提出，说是我们的质量存在问题，商场柜台都会将其定义为问题产品，这点本无可厚非，但却会造成一个不良现象，那就是这些问题产品如何处理的问题。”
“问题产品如何处理？”萧霄嘀咕了一声，问道：“商场有明确的问题产品处置规定，每年我们都会清理积压的库存，直接销毁。”
“销毁是销毁了，可谁又会去在乎，销毁的到底是原先的那批问题产品，还是其他的问题产品呢？”李睿冷笑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
“还要我说的再明白一点吗？”李睿微微一笑，说道：“说白了，这就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因为我们万疆商厦注重品质，所以在问题产品仓库中，有大量的瑕疵品其实质量都是过得去的，甚至这在二三线城市，就是优质品。有些人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所以动起了歪心思。”
这时，沈笑玲站起来说道：“你的意思是，有人将仓库里质量尚可的产品偷偷换了出去，再把别的产品拿来充数，而我们每年销毁的，其实是那些被掉包的东西，真正的问题产品已经被拿出去重新销售了？”
李睿点了点头，说道：“果然聪明，这件事其实就是这么回事。”
“可你说的这个问题，仅能说明商场里有人监守自盗，并不能说明为什么商厦一直处于半亏损状态。”萧霄问道。
李睿摇了摇头，说道：“如果只是偷偷拿出去一小批次产品，是不足以满足某些人的贪婪之心的。你们想想，对于那些二三线城市的商场来说，他们的生存之道是什么？无论是拿货渠道，还是运营成本，他们都没有优势，要想生存，就必须拥有一条灰色利益链条。而这就导致，咱们商场里的这只硕鼠，不可能仅仅搞一些小打小闹，他必须有足够的的货源，保证产生源源不断的利益。”
“你的意思是，他们是在故意造成问题产品？”沈笑玲问道。
“沈主任一语中的。”
李睿继续说道：“我在商场调查过，现在商场里几乎每家店都实行只换不退，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为了使营业额好看一点。”萧霄平静道。看样子，她也已经想到了问题的所在。
“然也。”李睿笑道：“如果咱们万疆商场也跟别的地方一样，允许退货的话，那营业额就会变得非常难看。但如果是只换不退的话，不仅商品正常卖出去，而且可以保障问题产品仓库里有足够多的货源存在。”
“可恶！”萧霄用力地拍了一下桌子。
“看来，万疆商厦已经到了不得不整顿的时候了！”
之前，她就一直主张整顿，但集团其他事情也是颇多，一时没顾得过来。如今看来，倒是要把商厦改造的事情提到议程中来了。
“萧总，我觉得整顿确实必要，不过，相比于整顿，我觉得还有件更重要的事。”
萧霄秀眉轻蹙，问道：“是吗，那你说说，什么事更为重要？”
说着，又是转了回去，拿起热腾腾的豆浆抿了一口。
沈笑玲对李睿这家伙有些讶然，没想到李睿只去了区区半天光景，就能一针见血的提出了弱点。
同样，和萧霄一样，也是对李睿的关子好奇不已。她和别人不同，在随着越接触这个情郎越久，越是发觉他掩藏得很深，也越发是觉得他很不简单，绝对不是表面上那个对什么事情都漫不经心，吊儿郎当的人。
“管理模式。”
“管理模式？管理模式有什么问题。”
“呐，这么说吧。”李睿一翻身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淡笑道：“现在万疆商厦中的门店，都是商场的合作商，我们提供店铺，招引品牌方入驻。这个模式是现在普遍采用的模式，但它有一个不好，那就是这些顾客虽然来到商场消费，却未必是我们商场的客户，而仅仅是品牌商的忠实拥趸。”
“哪家商场不是如此，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沈笑玲和萧霄开始冷笑不止，不过他说的倒也的确是事实。
“那如果明天有人在我们商厦隔壁也开了一家商场，我们该如何留住客户呢？”李睿仿佛没有注意到她们两个脸上的寒意，继续侃侃而谈道：“你们知道全世界哪家超市做的最好吗？很多人都会说沃尔玛，但其实，真正的超市之王，是阿尔迪（ALdI）！”
“呃……”沈笑玲像是看外星人一般的看着李睿，惊讶道：“你不会是要给我和萧总上课吧？”
“几年前，全球超市巨头沃尔玛宣布全面撤出德意志市场，在德经营八年间，这家常年盘踞世界500强榜单前几名的公司却屡屡遭遇挫败，累计亏损过亿美金。不过，很多人可能没有料到，让曾经雄心勃勃的沃尔玛败下阵来的对手，竟然是一家基本不做广告、90%都为自销商品的老牌连锁超市阿尔迪（ALdI）。”
萧霄显然也是想到了这点，笑道：“Aldi是一家以经营食品为主的连锁超市。如今，Aldi在德意志的生意已遍地开花，共拥有四千多家连锁和五万名员工，同时也世界各地都设立了分支机构，大约87%的德国人会定期去Aldi购物。”
“萧总说的没错，Aldi的制胜秘诀就是择优配货、保证质量，在人们的观念里，便宜没好货。那么阿尔迪是如何保证既物美又价廉、从而赢得顾客信赖的呢?其一是全球采购。哪里的产品有竞争力，就从哪里进货，从原产地国进货，长年大批进货就保证了价廉；其二，由进口商或国外制造商提供质量保证。某些有竞争力的非固定商品阿尔迪不定期地委托进口商或直接从厂家进货，如高丽的旅游鞋，普通品牌的法国香水、瑞士手表，米国的计算机外围设备、胶卷等。这些商品来自正规厂家.商品的售后服务由进口商或厂家负责，解决了消费者的后顾之忧。加上价格比专营店便宜，每周连锁店对这类商品进行单品促销时，都会招徕大批顾客。其三，控制了稳定的货源。德国许多中小企业与阿尔迪存在依附关系、其产品按阿尔迪的标准生产，后者买断其全部或收购其大部分产品。如果出现质量问题，阿尔迪将解除收购合同。对于依靠阿尔迪生存的企业来说、失去大买家、就意味着失去了市场上的立足之地。因此，这些企业提供的产品不仅质量有保证。而且价格十分公道；其四，自产自销部分商品。为保证货源和质量的稳定，阿尔迪投资开设了一些厂(场)，如阿尔迪兴办的养鸡场。另外，阿尔迪为维护商誉，对店内商品质量的检查也十分严格，尤其是食品，连外观、品相稍差的也不拿出摆放，水果、鲜花、蔬菜、面包等顾客挑剩下的，打佯后则作为垃圾倒掉。”
“你的意思是，我们应该学习Aldi的模式，将产品牢牢控制在自己手里，而不是一味地交给品牌方自己去把把握？”
“呵呵，你的想法是好的，但是万疆毕竟是主营重工的企业，我们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去搞一个向Aldi这样的商场。”萧霄说道。
“非也非也。”李睿很是严肃道：“商场里的商品虽然五花八门，但是种类无非就这么几项，要想实现自营，难度是不大的，真正难的是管理。不过，两位领导这么聪明，这一点点难度应该是难不倒你们的。”
“哼。”沈笑玲和萧霄，齐齐娇哼了一声，别过了头去。
虽然摆出了一副不屑的模样，但至少心里还是有些美滋滋的。一个是被老公夸，一个是被情人夸，哪有不喜欢的女人？
“不过，如此一来，万疆集团今后的经营重心可就都要跟着商场改革而调整了，这对万疆来说，可是一次完全陌生的革新。”
“那是自然。”李睿好整以暇道：“革新革新，敢于改革才能焕然一新嘛。”
萧霄捧着豆浆缓缓喝着，眉头紧锁了片刻后，才略犹豫道：“这事还要好好琢磨一下才行，回头再开会仔细研讨下可行姓。”
“嘿，那就是萧总您的事情了。”李睿又是打着哈欠，懒洋洋的伸了个腰：“这里应该没我的事情了吧？我先回去睡，呃，做事了。”
萧霄虽然也恼他不务正业，然自己身为cEo，哪里能够天天时时刻刻去盯着他，就算是有这精力，也怕是要被人看出端倪来。
趁着沈笑玲不注意时，冷冷的对他瞪了个白眼儿，随即又恢复到了清冷模样：“我也要开始处理其他事情了，你们先回去忙吧。还有林坤，谢谢你的豆浆，很好喝。就是有些过浓，腥了些。”
先是李睿傻眼在了当场，一口笑气差点憋不住它，很是辛苦的拧过了头去。
沈笑玲见状后略一想，随即也是涨得粉面通红，羞恼的白了李睿一眼。
倒是萧霄，由于没有接触过这类事情，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话，诧异得看着面色古怪的李睿两人。
李睿哪里敢再多留，暗下招呼了一声沈笑玲。两人匆忙和萧霄告别。飞快地退出了她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