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是他,宋轻云也没有什么好客气的:“陈文化,把你家这屋的边角扒了,放货车过去。”
陈文化却是一呆:“这个……这个……”却拿眼睛去看毛根。
毛根叫起来:“陈文化,敢坏我的事,跟你没完。”
宋轻云:“毛根你想干什么,半夜扔陈文化石头吗?陈文化你别怕,出了事村两委和我替你做主,法律替你做主,该抓抓,该判判。”
陈文化:“再商量,再商量。”
刘永华:“文化,这事关系到咱们村的扶贫大计策,既然宋书记都说了,你又担心什么?”
陈文化:“我我我……”神色中却不愿意。
毛根叫起来:“刘永华你也别说废话了,人家陈文化都不愿意,凭什么逼人家,难不成还把人的屋给拆了?你这是欺压百姓。”
宋轻云看陈文化为难的样子,心中奇怪:“陈文化,我话既然这么说了,你还怕什么,怕毛根打击报复?有事你说,别吞吞吐吐的。”
陈文化耷拉着脑袋:“宋书记,你这是要动我的土,总得有个说法吧?”
宋轻云:“你总不可能让我赔拆迁费给你吧?就是拆你家老房子的一个角,用几天后让杜里美找泥瓦匠给你恢复原貌就是了。居我说知,你这房子已经好多年没住人了,说不好什么时候就垮了,不如借这个机会加固。”
陈文化家这老屋以前是他妈在住,老太太去世之后因为长期没人,渐渐就废了。平日里只堆放杂物,坏的地方也懒得修。
陈文化:“不是那个意思,宋书记和永华只是借用一下路,我怎么敢要钱?”
刘永华:“那你这是?”
陈文化:“我家这屋实在太烂,可不经过拆,一拆说不定就整个地垮了。”
宋轻云不耐烦:“整个垮了又怎么样,大不了让杜里美给你重新修好。这种小砖房整体修葺也就两三万块钱的事,你还得了新房呢!”
修房子要几万块,给毛根建大棚也需要几万块,其实差不多。
不过,宋轻云觉得宁可把这钱给陈文化,也不能用来给毛根建设大棚,助长歪风邪气。
再说了,反正钱是杜里美出,也不用他宋某和村两委掏腰包。
陈文化:“宋书记,怕就怕如果房子整个地垮下去之后,国家不许修。”
宋轻云一呆:“怎么可能?”
“宋书记,还真有这个政策。”旁边刘永华插嘴解释,说,现在农村的房子都是经过房产登记画了图纸的。图纸一式两份,国家存一份,农民自己手里捏着一份。另外,村两委还登记留了档。
按照国家土地政策,从现在开始,非必须原因不再批宅基地,不许再修新房。农民的老屋只能维修,维修的时候不能动整体结构——你要动屋里的设施可以,屋外的不行——简单说来,四面墙你得保留了。
如果墙一倒,就不能再修。
宋轻云这才恍然大悟,他又看了看陈文化家这座老宅,顿时抽了一口冷气。
这房子破得都漏了不说,墙上的黏土砖起码有四五十年光景,都风化了,用手一捏就捏成粉,上面还满是野蜂打出的洞。
如果真要拆墙,说不定整栋房子都要垮。
宋轻云:“杜老板是土工专家,放心好了,弄不倒你房子的。”说罢,就用询问的目光看了看杜里美。
一直没有说法的杜里美忙到:“倒是弄不垮,在工程技术上还是能够做到的。”
他毕竟是外人,既然有宋轻云和刘永华在,也用不着冲杀在最前面,免得得罪了村民,以后不好在这里混。
其实要想保住陈文化老屋的整体结构也不来,不外是搭架子、立护板,不是太复杂。
宋轻云:“好了,既然杜老板说没问题那就是没问题,陈文化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陈文化摇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反正不能拆。”
宋轻云又劝了半天,好话说尽,无奈陈文化就是不停摇头,死活不肯。
宋轻云说得口干舌燥,不觉恼了,喝道:“你这人怎么这么拧?不懂科学,也不听人劝。”
陈文化哀求:“宋书记,你就放过我吧,求求你。”
“我放过你,村里八十多贫困户不会放过我,白教授不会放过我,街道领导不会放过我。”
宋轻云正要骂,刘永华扯了扯他的袖子。
我们的小宋同志顿时冷静下来,发火解决不了问题,放让旁边围观的村民看笑话。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还不如先回去商量个对策。
就和二人一道恹恹地回了村部。
进了办公室,宋轻云还是气愤难平:“混蛋毛根,他是拿拆迁时钉子户那套对付咱们的扶贫工程。永华,我明白你的意思,陈文化也不是要跟毛根站在同一阵线。农村是人情社会,毛根和他是对门,是要打一辈子交道的。如果同意咱们拆房打开一条通道,两家就彻底成为仇人,他自然是不愿意的。可不这么做,又能怎么办呢?你拉我回来商量也商量不出一个办法呀!”
刘永华苦笑:“办法总是人想出来的,我觉得这事还是得从毛根身上着手。宋轻云你也别想着拆陈文化的房子,把问题弄复杂了。”
宋轻云:“你以为我想把问题弄复杂,不然怎么办?答应毛根的无理要求,把他家建大棚,钱从什么地方出,让杜老板出?”
杜里美道:“帮毛根建大棚倒不是不可以,也就是几万块钱的事。为了村里的扶贫大业,为了项目顺利实施,我个人做出牺牲从利润里拿一些出来也可以,实在不行,大不了不赚钱当是为村里做贡献。可有一点宋轻云你想过没有,今天毛根可以堵我们的路,开了个坏头,别的村民会没有想法?”
“只需在工程上捣个乱,豁出去不要脸就有几万块好处,换谁都会动心的。今天毛根可以因为大车从他地界上过放你帮建大棚,明天别的村民也可以因为施工时踩坏了他家的田埂提出同样条件,我赔得过来吗?”
宋轻云:“要不咱们和支书商量一下?”
实在不行只能让龚珍信出面采取强硬手段了。
杜里美摇头:“龚支书出面也不好使,村民们已经闹起来了,说村干部自费建大棚户的钱是从工程款里贪污来的。人心浮动,都乱了。如果他对毛根采取强硬手段,怕其他心有不服的村民借机生事和村两委对抗,到时候局面就不好收拾了。”
“咝——”宋轻云抽了一口冷气,顿时觉得问题的严重性。
摸了摸额头,宋轻云感觉有点发热:“村干部自费参与白马实习基地项目的事情村两委要给村民做好解释,帐目要公开。只要公开公正公平,群众就能理解。”
刘永华点头:“我正在和建国商量这事,准备拉一个帐目清单出来,到时候和杜老板核对一下,张贴在村务公开栏里,我们问心无愧。”
杜里美突然道:“这不是财务公开就能解决的事儿,村民也看不懂,也不愿意相信啊!有一句话是怎么说来着:不患寡而患不均。贫困户白得了价值几万块的大棚先不说,有了白教授提供的技术支持和市场信息,种葡萄摆明了就是赚钱的生意。凭什么你们村干部就能加入进去,其他人就不能参与?”
宋轻云一呆:“别人可以可以自费参与啊,我们又没说不可以?只要你有钱有地,你想种什么别人也不能说什么?要想让白教授提供技术和时常信息支持可以啊,一起参加培训吧,又闹什么?”
这个时候,刘永华一拍额头:“原来是这样,杜老板你还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我还真没想到这里。宋轻云,我明白了,村民首先是认为咱们村干部之所以参与,那是贪了项目的钱;其次,他们还以为这个项目不是什么人都能参加的,就算自己想干,村两委也不答应,杜老板你说我猜得对不对?”
杜里美微笑点头。
宋轻云咳地一声:“原来是这样,这样,咱们现在就召开一个村委会议,商量一下村民自费参与白马实习基地项目的问题。杜老板你是项目承建方,你也列席。”
说完,他和刘永华立即拿出电话,分别通知了所有村委委员。
不片刻,村部大办公室就坐满了人。
刘永华:“珍信支书,各位委员,就农大实习基地的事我给大家说说情况。”
他介绍了目前的工程进度,又大概说了刚才毛根堵路的事儿,最后又谈到宋轻云的提议。
“就目前看来,在座的村干部中有不少人想要参与农大的实习基地项目,想要种葡萄。宋轻云书记和我的意见是,不但村干部,就算是普通群众要想参加都可以,但得自费。整个项目的帐目也要公开,接受全体村民监督。”
话讲完,大家都交头接耳地小声议论起来。、陈建国、黄葛、龚留山等人早就想参加进来,他们有本钱有劳动力,也知道这事风险极小。说难听点就是捡钱,如何不动心?
况且,这事若是成了,大可当做一个长久的事业干下去。
他们私底下在宋轻云面前提出此事的时候,扶贫工作组组长小宋同志也答应,只不过还没有最后宣布。
从内心里还说,他们还是有点心虚。毕竟村里还有那么多贫困户,其他人日子也都不太好过。村干部却搭这个项目的顺风车,传出去不太好听。
宋轻云和刘永华提出的干脆把这个项目向全体村民开放的建议,算是给大家去了一个心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