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了也好。”晚饭的时候,老丁说:“将来也少许多麻烦。”
他正拿着一大块重约二两的五花肉,一边蘸着干辣椒面一边大口地啃着,吃得满嘴都是油。旁边,陈长青也同样大快朵颐。
村民吃肉没那么讲究,水煮,切成大块蘸调料,有点手抓羊肉的意思。
你给他炒一份肉丝人家还不高兴呢,说切这么细怎么吃,还放不少素菜进去,你这人就是小气。
老丁用油腻腻的手拍了乘龙快婿陈新肩膀一记:“娃,我算是看出来了,你是个有雄心的,这辈子肯定发达。说不定过几年你这养鸡场又是另外一番光景,芳菲跟了你我也放心。说起来还是你丈母娘有眼光,给芳菲挑了个人物,我可比不上她。”
丁芳菲听到父亲夸奖陈心,笑得眼睛都眯缝了,满面都是得意。
老丁继续道:“其实养鸡风险挺大的,一不小心就要赔很多钱。其他四个股东什么风险都不承担,凭什么有好处的时候就上,世界上哪有这么美的事?过去的时候不说了,将来你自己干也不错,让他们后悔吧。”
陈新摇头:“他们都是我家最要好的亲戚朋友,不能这么说,我就是心中有点替他们可惜。不过,既然他们这么选择了,我也只能接受。”
老丁:“对了,现在你们也赚到钱了,婚礼的事情是不是该考虑了,毕竟芳菲孩子都有了三十万,你们得给。”
这就煞风景了,陈新一家人面面相觑,满脸难过。
要命啊!
丁芳菲:“急什么,迟一年也不要紧,一年后给你钱。”
老丁:“这是能等的事吗,你肚子里可有货了。”
丁芳菲一笑:“我是骗你的,根本就没怀。不这样逼你,怎么问你要那十万块饲料钱。万万没想到你骗我,不但不借钱,还来拉我家的鸡,你过分了。以后再敢这么干,我可不认你这个爹了。”
“什么,你骗我,你这个骗子。”老丁气得差点把桌都掀了,他转头回屋:“必须给钱,不然我还来拉鸡……不,我每过几天就过来拉一次鸡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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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儿的说到彩礼,这顿晚饭也吃得很不痛快。
夜里,陈新父亲坐在床头吧嗒吧嗒抽烟。
陈新妈就低声骂:“你这死老头子也不想想办法?”
“我能想什么办法,那可是三十万彩礼啊!是,咱们家见天有几百块蛋钱,每月能见到两万,可三十万怎不吃不喝也得凑上一年半,人家肯等那么久?”
陈新妈:“要不咱们去借?”
陈新爸爸:“还借,上次去借人家都不肯,我可不想丢这个人。”
“你这个老头子真是糊涂了,知道什么叫此一时彼一时。我儿现在每天都上千收入了,是个大能人,再去开口,人家会不借。上次人家不价,是怕我们还不起。现在咱们开口借钱,那是给她面子,能借不到。”
陈新爸爸:“咦,倒是这个道理,那我过几天就去借钱,无论如何得把芳菲给迎进门来。哎——”
“你叹什么气?”
“可惜芳菲没怀孕,如果怀了多好啊!”
陈新妈:“是啊,怀了多好,明年我就能当奶奶了。不过我儿那么本事,不可能让咱们二老失望的。”
“你又开始夸你儿子了,怎么不说嫁我陈家来倒了血霉?”
“你们陈家就没有一个好东西。”
“你儿子不姓陈,将来有有孙子不是陈家人?”
陈新妈:“就算姓陈也不算是正宗陈家人,儿子身上只有一半陈家血脉,孙子将来只有四分之一陈家血脉,跟你陈家屁关系?”
她这是歪歪理,却让人无从辩驳。
陈新爸正要笑,突然脸色一变:“糟糕,肚子有点疼,吃油腻了。”
陈新妈也道:“我肚子也疼,麻烦了。”
原来,吃了几个月素,今天突然大鱼大肉,老两口的身体负担不起,跑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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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陈新的房间里,灯早已关上。
躺床上也半个多小时了,丁芳菲还是睡不着,不住翻身。
陈新累了一天,被她折腾得实在难受,苦恼地说:“芳菲你已经烙了这么长时间的烧饼,能不能安静点,让我好好睡一觉。”
“好的。”
丁芳菲不动了。
又过了片刻,陈新突然心中不安,看了她一眼。
这一看顿时吓得睡意全消。
只见丁芳菲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起来,双手抱着膝盖,眼睛直楞楞地看着天花板。
“怎么了你这是,别吓我。”
“新哥,我在想一件事,我想啊想啊,怎么也睡不着。”
“想啥呢,都想到失眠……你说。”
“新哥,你说咱现在也算是有钱了。以前创业的时候吧,总想着要有钱,有钱多好啊,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可现在突然发现有钱了,却不在知道想做什么。我们累了一个月,最后只换了几张钞票,我们又该干什么呢?”
陈新不解:“有钱了自然是买车买房,和城里人一样生活,想穿什么穿什么,想吃什么吃什么,这还用问。”
丁芳菲:“吃好点,顿顿有肉?咱们今天吃得就好,油水太足,还有点腻了,人也不太舒服;穿好看衣服?我们天天在鸡棚子里干活,那么脏那么臭,好衣服也穿不上;至于在城里买房子,鸡棚在这里,父母在这里,咱们的事业在这里,还能离开红石村?所以啊,钱这种东西只给了我一点安全安心安稳的感觉,其实没多大意思。”
“你啊,今天才得了四百多块钱你就激动成这样,还怀疑人生。”陈新觉得她想太多了。
丁芳菲:“这是头一天,明天开始每天就有六七百块,一个月两万总是有的吧,一年二十万,好多钱啊,我们该干点什么呢?”
陈新:“干什么,自然是娶了你,你爸不都上门要彩礼了吗?哎,我还在发愁呢!是一年下来我就能把彩礼凑够,可你爹马上就要,你哥还等着钱结婚呢!看到养鸡场有稳定收入,你爸爸或许不会那么逼咱们,但我也不能拖一年,拖下去怪不好意思的。”
“哎,谁说不是呢!”丁芳菲叹息一声:“新哥,如果我们晚认识一年,等你赚到钱多好啊!可惜那个时候你就是个大老板了,未必看得上我这个黄毛丫头。”
陈新忙到:“看得上,看得上。”
丁芳菲眼珠子一转:“骗人,真晚认识一年,你还不巴巴儿去找你前妻。人家可是城里女人,洋气,漂亮,我一个乡下女子自然是比不上的。”
陈新急了:“芳菲你说这些做什么,过去的事情我已经忘记了,咱们好好过日子吧。”
是的,和丁芳菲在一起时间虽然不长,但期间经历了不少。渐渐地,她已经把自己的心彻底占满,而前妻的影子也逐渐模糊了。
有时候陈新还会想想前妻,可无论他如何用力,她的模样却不太记得住了。眼前全是丁芳菲那明慧潇洒的笑颜……或许这才我想要寻找的幸福吧?
以往与洋洋妈的种种,没有谁对谁错,错的只是彼此在稀里糊涂的年纪稀里糊涂地在一起。
这个月陈新又去见了儿子一次,洋洋自己下楼来的。
父子团聚结束,他只是把儿子送到妻子家楼下。
一转眼,几十天没有看到过前妻,两人也就在微信上例行公事地打了一声招呼,转了孩子的生活费了事。
过去的,算是彻底过去了。
丁芳菲嘻嘻一笑,柔声道:“新哥,我就是跟你说笑的。”
陈新:“芳菲,我和前妻的事情你怎么不要再提,伤害你我感情。”
“哟,还生气了,你看你看,你看你这张脸真难看,你不会这么小气吧?”
“不是,我肚子疼。”
陈新感觉肚子里如同刀搅一样,急忙穿上鞋子出门朝厕所跑。
刚到厕所,却看到里面有等,喊了一声,才知道母亲也在拉肚子,看架势短时间出不来。
陈新急了,背心全是虚汗:“妈,你快点,我实在是痛。”
正焦急中,就看到父亲从黑暗中搂着裤子出来。
陈新:“爸……”
陈新爸:“新狗我肚子也疼,你妈在厕所已经十几分钟了,实在忍不住……咳,娃去田你解决一下吧,反正肥水也不流外人田。”
“对对对。”陈新省悟,忙跑去屋外田里,蹲得脚都麻了,这才好些。
解完手回屋,刚躺下没几分钟,肚子又疼起来,没办法,还得跑出去。
是的,素了三四个月,今天吃太好,陈新一家除了丁芳菲,都拉肚子了。
父子三人不停跑厕所,折腾得够戗。
拉肚子这事实在太伤身子,拉到最后,陈新感觉一身酸软。
而这个时候,鸡开始下蛋了,满鸡舍都是母鸡快乐的叫声。
陈新和父母没办法干活,丁芳菲只得披衣起来。
但她一个人如何忙得过来。
没办法,只得去敲父亲老丁的门:“爸爸,爸爸,你快起来。”
老丁正睡得迷糊:“怎么了?”
“爸爸,陈新一家吃太油拉肚子,你起来帮我拣一下鸡蛋。”
老丁:“我正睡着呢,不干。”
“你起不起来,你不起来我砸门了。”
“就是不起来,你混蛋你,我可是客人啊。第一次上亲家的门就干活,凭什么?”
丁芳菲怒气冲冲:“谁叫你来的,你一来,陈新爸爸妈妈买那么多酒肉,一家人都吃坏了肚子,一定是你在投毒。”
“啥,投毒,酒肉又不是我买的,女子,你得讲道理。”
“反正就是怪你怪你怪你。”
“别吵了,我起来帮你忙。”
老丁被女儿吵得实在受不了,只得怒气冲冲出来,和她一块儿把鸡蛋拣到盘里,然后装箱。
鸡实在太多,仿佛在进行竞赛,你方下罢我又生,折腾了一晚上。
天亮的时候老丁顶着个黑眼圈,端着一大碗荷包蛋,一边吃一边骂娘:“我要走了,再不走,非被折磨死在这里不可。亲家,亲家母,你给我一个准信,彩礼的事怎么说?拖下去,大家以后可就不好见面了。”
陈新妈:“亲家,我跟我家老头子商量过了,一个月,一个月后上门提亲,彩礼一块儿到。”
“啊,妈妈,咱家哪里来那三十万?”丁芳菲很吃惊。
“借,想办法借。”
丁芳菲一脸忧虑:“可是……咱们家前段时间给人借的时候,亲戚朋友们都不肯啊。这次再去,大家都没脸。”
陈新妈突然一脸亮光:“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咱们家现在不是见天上千的收入吗,一年就是二十多万,还怕还不起?借你钱是给你面子,难不成还弄得大家没脸?”
“对,妈说得对。”丁芳菲大喜,一把拉住陈新的手,开始表扬和继续表扬:“新哥,新大老板,你一年二十万,好厉害,咱们家全靠你了。新哥,你要不要再来十个。”
陈新跑了一晚上肚子,好在天亮后终于不拉了,但人还是觉得没劲,虚弱摇头:“不吃了,清一下肠胃,吃太多怕又跑茅房。”
丁芳菲爱怜地伸手擦了擦他额上的虚汗。
老丁不乐意了,把碗重重地朝桌上一杵。你当着一个父亲的面去关心另外一个男人,合适吗?
丁芳菲瞪了父亲一眼:“你投毒还有理了?”
老丁终于忍不住愤然起身告辞:“女生外向,白养你二十六年。走了,亲家亲家母,一个月给我三十万,我希望你说到做到。我老丁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可以问你兄弟陈长青,那就不是一个任人欺瞒和调戏的。话说到这里,希望你们自己想清楚。”
勿谓言之不预也!
丁芳菲追上去:“爸爸,爸爸,我准备了一百个鸡蛋,你带回去吃。”
老丁骂:“没吃球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