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老家那地儿,又偏又远,鸟都不拉屎。”
“你嫁到他家,就是为了看鸟拉屎?”
赵明月摘下掖貉绒斗篷帽,斜了撩开轻暖帘幕让进她的小胖妞好几眼。
“也不是…”
轻烟替她家小姐取下斗篷,亦忍不住噗嗤作笑。“南冠也没打算在老家置办房产。”
“那你还纠结什么?”
宛若将热茶递到她家小姐手里,语气有些酸不溜丢。“你这是在剩女脸面儿前变相炫耀吧?!”
“谁是剩女?说谁呢?”
咏絮鼓着小鹿眼儿,老大不乐意:“谁跟某些人天南地北地鸿雁传书呢?”
“哟!”
赵明月吹了声口哨,一脸“咱家小妞初威猛”的骄傲。
“有情况嚎?”
美眸扫过小八哥儿,“你打算跟香附抢北腾了?”
“是特迢啦!哪有冀统领什么事儿!”
小红嘴才嗔念完,便微愕半张。“小姐,你又给人家下套。”
“说说呗,啥时候勾搭上的?”
段氏某高仿大小姐贼兮兮地笑,“打是情骂是爱唷。”
“我不就骂了他几顿么,就缠上人家了…”
“多好!”
“好什么?木讷严肃,一点儿浪漫因子没有,”
秀婉小脸薄羞微愠。“还黑咕隆咚的。”
“这说明特迢长得不丑哇!”
大小姐含了一口茶,好整以暇。“一白遮白丑。你白是为了遮丑,人特迢器宇轩昂的,用不着。”
宛家小若小脑袋毫不犹豫地点:“他长得算是过得去…”
猫儿眼忽地圆挣。“人家哪里丑了?”
不过给您免费做了一批黑陶器具,胳膊肘子就拐到黑药汁儿那里去了。
“你真不喜欢他?”
收了嬉笑表情,润嫩俏脸儿一本正经。“那我就托人给你打听打听别家的小白脸儿,可不能委屈了咱们的隽玉第一霸。”
“不要!”
不假思索的拒绝声中,素掌脆快对抚,“这就对了撒!俗话说,黑白搭配,成双成对。特意调他黑,正好便于暗中保护你嘛。”
有这俗话么?
轻烟跟咏絮已经乐得前仰后合,独留宛家忧悒小若,似疑非信地顾自琢磨。
“还是,你担心他会掉色儿?”
“小姐--”
八哥儿忍不住咯咯地笑绽红嘴,她家小姐轻哼了声,反倒没了好气:“都情书往来了,还嫌人家不够浪漫。”
这是怪她不坦诚交待呢。
宛若吐了吐舌头,抱住她家小姐胳膊谄笑:“特别枯燥,您要是拿来看,肯定会睡着的。”
“小姐,擎政殿下没有给你写信吗?此番龙诞他为何没来?”
“小姐怎么知道?!”
赵氏明月还未开口,卫家咏絮就激动地跳将起来,直戳某胖妞额头:“侯爷干啥要跟小姐通信?!你为毛突然这么问?!”
“哎呀雪沫儿,你当真打通威悍二脉了!”
明媚眼儿惊眨,在个小焰高的刁丫头与默声揉额的蔫妞儿之间兴味逡巡。
早已往生的赔钱货,也算做了件好事儿了。
“小姐,你为毛突然给咏絮改了名儿?”
胖妞儿抽抽鼻子,顶委屈的懵懂样儿惹得咏絮更是火大:“不是跟你说过那块玉么?小姐又不会跟你似的胡诌瞎扯,不知所…云公爷?”
轻揉缓捏的小手从*上收回,麻溜地给她家小姐整理衣服。
小鹿眼儿却是一瞬不瞬地盯着清然漩笑的某异国贵胄。
参观王府那日偶然碰见,不着痕迹地询问小姐踪迹,不止有种诡异的熟悉感,更多危险的亲昵感。前者是对她的,后者是对她家小姐的。
总归不是好事…
“云公子,如何大驾至此?”
赵明月站起身,标准的官方微笑。
“前次蒙…夫人用心款待,云某得尝天下至味,念念不能忘。今日竟再逢夫人于此,甚以为幸。恳请夫人赏光,与云某同座共品。”
稳妥的称呼,恳挚的目光,不容反驳的语气。
赵明月瞄了眼窃窃私语的三枚丫头,扫了扫交头接耳的其他食客,玉掌翻舞如雪。“云公子请。”
云凤泽望着她蝴蝶翅膀般逆光扑动的睫毛,神情更胜先前的缥缈。
临街单人雅间内,佳人轻扯唇角,鹅黄景华缎罩甲齐腰,迎春花样儿鲜妍喜目。“云公爷方才所言,是倚着贵使的身份呢,还是凭着相识之谊呢?”
“凤泽以为,身份不重要,能与夫人把盏言欢,便是凤泽衷心所盼。”
缥缈散去,褐瞳清亮如镜,映出伊人轻哂娇颜。“如果不是我误会了什么,便是公爷多想了什么。于公,玉珣一介女流,不懂邦仪,无法令公爷尽欢;于私,片言数面的浅交,还不足以让我与你同席而乐。云公爷,请自便。”
“听闻兆凌殿下往极味投了不小一笔,”
云凤泽身形俊雅,五官清雅,忽略掉那斜倚门口挡住某姑娘去路的痞气姿势,确真冷芬如风中白莲,寒芳似雪里红梅。
“作为东家之一,夫人不该稍尽主人之宜么?”
“云公爷所言极是,我这就去厨房打点菜色,保证令你赞不绝口。”
“打点完,再如前次那般,一去不回了?”
明眸飞黠,对上某双大咧咧释放着“我不相信你”讯息的了然狡瞳。“不然你唤我一声我的名字,我就放你下去。”
“云凤泽。”
“名字,不要姓氏。”
“神经。”
这哪是不要姓氏,分明就是不要脸!
“名字,不是绰号。”
“不喊!”
小脸肃沉,耐性告罄。“看来我顾及了公爷的面子,公爷却要教我为难了。”
她是长得挺美,但也不是最美的;性格是挺特别,但也不见得有多好;属于有夫之妇,但也不是唯一的有夫之妇。
干啥偶不奇就冒出个想跟她勾搭成,呸,的貌似优质高富帅呢?
难道是因为她跨越时空而来,带了些未知的科幻色彩,引得他们想深入探究,一睹为快?
褐瞳微伤闪动,牢牢把住门边的手臂略有松动,赵明月看准时机一掌劈下去,成功由荡开的缝隙侧身而出。
脚尖点上第一级阶梯时,熟悉的节奏自身后跃然灵动,原本只是欢快活泼的乐声在纯熟技艺与古朴器乐的协配演绎下,竟隐隐流淌出高古名曲的深邃幽典意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