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奶奶您可来了。”
迈近前厅,简小乌鸦扑打着隐形的翅膀便飞了出来。
“爷又吼你了?”
也不怕喊劈他的天眷美音。
“没有。”
就是在他面前走来踱去的,转得他眼晕。
简则摇摇头,觉得脑袋也开始晕了。
“瞧你那点出息。”
他家姑奶奶美眸儿一眇,缓步前行。小乌鸦紧随其后,心头碎念。
姑奶奶您是去换衣服了,还是去做衣服了哇?
“等等!”
青隽自厅内大步迎出,眸中本已半开的涟漪猛孤丁收起,倏忽冷寂。简则心下碎念自然暂停,分分钟转鹤…乌鸦唳。
等谁?
“碍?”
被健臂一把抱起,赵明月反应不及,下意识地攀住某大爷的肩背。待进了厅里,立刻狠瞪猛掐,好歹让那厮放弃自己的腿,将她安置在了一旁的椅子里。
“这伤怎么来的?”
青隽嗓音幽厉,握住玉洁腿踝的大手却是力道适宜。
这么一丝半缕,跟个指甲痕似的,说它是伤还真是…看重它了。
“王爷的眼力越发好了。”
撇过脸,赵明月只想装睡。
“乖,告诉我。”
“就是,不小心被瓷器碎片溅到了呗。”
“什么时候?什么瓷器?怎么溅到的?”
“我没注意…”
话到嘴边,本想敷衍了事的某大小姐下意识顿了顿。
刚才她对那几枚美眷的言行举止,与其说是威慑,不如说是挑衅。她们沉不住气出口出手了,她才好借力使力,闹得王府鸡犬不宁,闹得某人愿意…主动给她写休书。
回想着某人时不时咄咄逼人,一天比一天紧张兮兮的不对劲,小脸一垂,淡淡的委屈。
“我没注意迷了路,走到一处曲廊,碰见几个人,然后…”
语未尽旨更远,给人以充分的想象空间。
“你现下不是顶厉害么?不知道反击么?”
青隽微眯了黑眸,心疼与愠怒交替着翻覆上涌。
他都表现得这么明显了,有些人还不识好歹!
“我反击了,我…跑了。”
给她们恶心吐后,跑了。
清滟俏颜定定地注视着她,忍不住失笑。“你就在我跟前厉害。”
后者却回他以深叹。“青隽,你不要对我这么好。我受…”
“你受得起。”
青隽急急打断她,“只要我愿意,你就受得起。”
明灿眸子一眨巴,分明无语。
她就是想说,她受不了,迟早得撂挑子跑,而已。
“走吧,去看看父皇的那些赏赐,我是否受得起。”
眼见某人支使了简则端着瓶瓶罐罐过来,赵明月忙拨开大掌,三两下窜出老远。
比起往昔教段家大小姐心寒,如今的某管家公真真教段家冒牌大小姐心塞吖!
彩虹水晶,鸡血石,金绿猫眼石…一水儿的绝品珍稀,不能更难得的粗琢原石。
果然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被破坏的赏景好心情可不就在这里找回了。
赵大财迷将眼睛弯成了月牙儿,看看这个摸摸那个,拿起星光红宝石对着阳光轻轻转动,一时愣怔。
这枚宝石与之前她十八岁生日宴会上,柳家表妹得到的那枚星光红宝石,何其相似!
彼时的星光蓝钻与星光红宝石同时出世,她与小清分而得之,姐妹齐光,各自耀眼。
此刻见了,不免勾起她的忧思。
小清,你死到哪里…在哪里活着为祸众生呢?
“不喜欢吗?”
见她忽尔郁郁,某大爷原本舒展得没边没际的墨眉厉拢。“银璈的异宝,不过--”
“这些不是国库里的?”
“国库里的以后再慢慢看,我想先让你瞧瞧新鲜货。”
“所以这些新鲜货不是父皇所赐?”
察觉某人俊脸上的艳致可疑浅晕,赵小财迷兴味怡笑。“是你威胁来的?”
“唔,只是一部分。”
还有一小半,父皇死活要留着给他娘与萝姨。
他家王妃谑笑更浓,纤指灵快爬拉过未经细雕却已耀目的瑰宝,挑起一副手串,欢快地叫着,便套在了手腕上。
“这颜色--”
青隽抬起雪砌嫩腕,小有疑惑。
黄褐混深棕,虽不减美肌皓色,却也…忒不起眼。
“你若不喜欢这些,咱们再换就是,不必委屈自己。”
“你才不喜欢呢!”
他家媳妇儿明显不领他安抚之情,鹰瞵鹗瞪。
如果有一个女人不喜欢珠宝,那她一定是男人假扮的。
纤长手臂挥过一应珍宝与各式稀罕布料,骄气纵横。“这些都是我的!”
“都是你的。”
青隽笑微微,旋出满眼宠意。“我只是有些好奇,你这般喜爱珠宝,却鲜少佩戴。如今见了这不惹眼的,反倒中意得紧呢。”
“这个很实用哦。”
赵大小姐皓腕轻晃,素气的手串稍绽朴拙光芒。“虎眼石,专避小人;茶晶,助人在厌恶的环境下愉快生存。我求之不得呢。”
“段,珣宝儿,”
墨眉折到半道,艰难复归平展。“我愿你对我,永不相厌。”
“我比你更希望那一天,永不到来。”
纤指滑过柔熨布料,赵明月妍姿巧笑。“下午我就不陪你去打猎了。”
“为何?”
“因为我要把这些衣料…我要把这些珍奇存到钱庄里去。”
明眸流转,防范之心不遮不掩。“放在府里,总有些人眼红,明里暗里地惦记着,我不爽气。”
不惹眼的珠宝戴着安身,扎眼的奇珍是她用来求财的,着落在身上只会鼓弄人谋她财害她命,可是个没有得尽是失!
“既如此,便置于我的秘库中,定没有人敢眼红。”
“那更不成。我三天两头地惹你不高兴,你若扣了我的宝贝不给,我如何讨回?”
青隽轻笑,不由曲指叩向洁白额头。“你倒有自知之明。”
“那你同意了?”
“我着人替你专辟一处密室,只你一人持有钥匙,可好?”
“可是,多久才能建好?”
“晚间我们从猎场回来,便差不多了。”
哼!
赵大小姐拂开某人手指,面上怏怏,心里愤愤。
她贪玩是贪玩,从不强拉别人作陪;这人莫名玩兴大起也就算了,横竖要她一起,是想闹哪样?!
“那不去猎场,咱们去宫里,瞧瞧银璈来的大象,好不好?”
“那头象,可是顶大的。”
青隽漆瞳微滞,透出股难得的可爱劲。“姑娘家,不都偏好小动物么?”
“哟,您蛮有经验嘛。”
他家媳妇儿一个揶揄的白眼打过去。“我既见识过了您一箭毙人命的神威,礼尚往来,请您批点下我一蹄踩不死人的拙技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