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从不知晓,翊坤府里的汤池比兆凌府要好。”
青隽幽峻着喉音,寒眸冷光利扫。
盯着他手上折成数段的筷子…的遗骸,赵明月顿感形势不妙。
“自然没有咱家的汤池好,不够多也不够大。不过,我这般权宜,也是为了府里宁谧。非要在家泡个汤,势必又得…义弟也不是外人,我也就图个自在…”
手指抠了又抠,皓颈低了又低,兆凌府某不当家女主人呜呜咽咽得那叫一个委屈。
“自己家里的汤池,还不能想泡就泡?”
哼气声清晰明显,赵大小姐不置可否地撇脸,却是瞧见自始提心的简则舒眼缓面。
嗯?她连想带猜,总算稍稍释了某人的怀?
据说,不会装可怜的女人是真可怜;话说,她这可怜装得效果立现。
于是,英明如她,果断继续!
“去馝馞楼取来。”
清凉的话语短悍有力,搅合着简则轻快的脚步声,敲得赵小鸵鸟心思悠荡,且琢且磨。
什么什么楼就算了,取什么起码得说明白吧?
简小乌,咳,简大管事这理解力,这行动力,也是让她挖角的念想蠢动不已吖!
吸吸鼻子,大概怨念未散执念太深,她好像闻见了糯米藕的甜香,和着桂花蜜汁,热乎乎地撩得她口水暗哧。
“吃饭。”
修俊指节穿过乌漆长发托起赵明月的脸颊,教她对上前刻碗盏尽撤、此刻烟气腾落的庞然大桌。
回笼觉好睡,回桌饭…美味不好吃吖!
赵明月对着面前一长溜十多盘的雷同甜蜜目不转睛,头一次觉得食物可以这般令人肃然起敬。
这样的拿一还十,她情不好消受、胃更难消化撒!
方才不曾捕捉到青氏某大爷片言只字的甜言蜜…藕,想也知道是察了颜观了色的简大管事锐意而为。
结论:只要这些藕片腻不死她,她家夫君的墙角势必得挖!
一顿回桌饭吃到灯珠剔明,赵大小姐腹内餍足心里满足,打头走得飘悠。
身后的人不吭不喘地跟着,静默得反常,只在将进院门时霍霍抢步把住小破门。赵明月后脚才收进去,她就迫不及待地连掼带栓一气呵成,穆脸煞眉地开摆刁奴造型。
赵明月眼瞅着小胖妞演哑剧,笑而不言。
“小姐你都不准备说点什么吗?”
轻烟虎牙吱嘎,左右没她家小姐绷得住架。
“要我跟你交代?”
赵明月挑眉,带了点气。
合着她顶了别人的受气皮囊,安妥了上头还得抚顺好下头?
“小姐。”
轻烟抬臂搂住她,声音闷闷蔫蔫。“今儿一下午到现在,我是实打实地提着心悬着胆。”
“恭喜你,现在可以放下了。”
赵明月轻笑着打趣,不大舒服地拉下虽然鲜香但也肥美的胳膊。
轻烟横直着双臂卡着她,僵尸梏人般怪模怪样,与其说是搂抱不如说是捆绑。
“小姐你是故意在王爷面前撒泼放刁恶形恶状的么?”
那么明显么?
赵明月不置可否地扬唇。“一半一半。”
也是做给某人看,也是真心想叫骂。毕竟女的不顺眼,男的不搭噶儿。
“可也是铤而走险啊。”
嗯哼。
赵明月慵散地抱臂,神疏意寂。
哪是铤而走险,简直是置之死地。
而后得到了一方荫蔽。
抬手打量手中精雕细琢的金丝奶玉小鱼,主子弄眼丫头挤眉。
如鱼得水的寓意,某大爷倒有情趣。
“所以小姐合该得偿所愿。”
轻烟收臂抚掌,面上肃色却是不减。“可小姐这么做,未必是上策。”
她知晓目下小姐对姑爷不甚欢喜,避之唯恐不及,却也暗感姑爷与往有别的心意、近月两人的默契。若小姐只要一个休离,她饶是偏私小姐,也不免觉得…可惜。
“妞儿,你高看你家小姐了吧?”
赵明月笑眯眯地拍上弹性上佳的脸庞,浑似不在意。
救场如救火,只要不是油,还不有什么策泼什么策。
小胖妞的洞察力,原也不错。
若青隽不站在她这边,她地位难保;若青隽站在她这边,她…清白难保?
这策使的,好赖俱招,喜忧平分呐!
“男人跟女人不一样,爱与…咳,那个,分得很开。不喜欢的时候,无所顾忌;喜欢的时候,更加放肆。”
月光淡笼,赵明月似笑非笑地觑着手指紧绞的小胖妞红晕着颈项,为难而尽责地给自己…启蒙。
“小姐近期侍读侍膳侍浴频频,轻烟很是担心…”
“不用担心。”
赵明月表情不惊,语气轻宁。“担心也没用。”
抬眸,冲着前方纤影妍笑。“你们觉着,王爷对我比往时好些了?”
“哪止一些,是很多,天壤之别,云泥之分。小姐得了恩庇,丫头才好逞刁不是?!
”
宛若阔步移近,将满满当当的托盘往轻烟怀里一搡,斥怪意味极强。
轻烟稍退数步,侧身将托盘搁在一旁,润腻小手摸了鼻头摸额头,愣是没挤出半句驳言。
骠骑将军府出品的丫头们旁的不论,护短是标配,尤以宛若为甚。那丫头护起短来敌我不分崇尊不问,她一时情急,倒忘了这茬…
“王爷近时对小姐的好我们暂且看在眼里,要不要摆进心里却全在小姐。小姐不乐意,便只是我们的小姐;小姐乐意,他才是我们的姑爷。”
“就是,就是!”
小胖妞不能更赞同地一迭声附和,小圆脸上焕发的谄光毫无压力盖过她家小姐谑笑眉眼间“吾家八哥儿初长成”的淡淡骄傲与丝丝欣慰。“是好是坏,全凭小姐!”
“喊过瘾了?舒心了?”
勾勾手指,宛家小若拱眉弯眼地碎步挪过,心情确真不错。
轻烟说得对,再金贵的称呼也不如一声“小姐”来得滋心润肺!
想了想,撇头一望。“快吃饭吧,仔细凉了。”
松缓着四肢躺好,揉捏着僵麻尚余的双腿,赵明月勾起唇角,明灿灿的眸子窜进不重但可辨的忧恼。
小丫头们本事见长,表忠心逗她开心的功力越发精进。
是好是坏,全凭她;
是死是活,俱在他。
哪个又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