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明月转绕着眸光目送柜台后某枯瘦病恹掌柜飞腾出门,最后一丝调侃咏絮的兴致消散殆尽。
“小姐,那位爷貌似是这间的东家,咱们还是走…”
“闪!”
主仆四人鱼贯而出,差点教擦身而过的两道香风熏酥。
“哎你…”
“闭嘴!想戳事也不看时间场合。”
小肉爪儿不由分说捂住小红嘴往暗处拖,利亮眼眸掠过自家主子妍笑悠荡的脸庞,神情立时错综了。
姚倩姝…
“小姐快看,姚大小姐直冲着那位爷过去了。摇钱树就是摇钱树,看识富贵毫不含糊哟。”
赵明月挑眉应了咏絮,偏头朝已然额舒眉展的小胖妞会心眨眸。
姚大小姐想打那位爷什么主意她无所谓,主动扮演替罪小羔羊的精神倒真是可歌可泣大无畏。
左右她不用费时费钱费口舌了噻!
赵大小姐略略一想,心怀大敞,脚步轻快地溜着墙根,准备撤场。
“夫人小心!”
涩哑男音起,悄然芳姿止。
赵明月撇脸,神情乍憬。“珂玏,你挂彩了!”
“夫人没事便好。”
珂玏面庞沉寂,岿然屹立。
他额上挂着彩,颊侧挂着水,发间挂着碎冰,挂不住的岂止面子和里子。
二十一年来,何曾如斯狼狈?
“特迢,休要学旁人那些不入流的招数。”
摔在地上的铜盆兀自叮当,姿态卓绝的某位爷首度开腔,沁雪凉音无碍美臻万方。
尤物啊尤物!
赵明月心下不停赞,螓首悠然点。
倒贴神马的,本来就不算高明。借了别人的风,更是不入流咯。
“小姐,我们把鱼抛到那位爷头上,黑炭就把水盆抛到你身上。那位爷是在骂我们呢。”
“你去骂黑炭撒。”
赵明月似怒非嗔的一个逡眸,小八哥儿立刻一个激灵,闪步退后。--高大的黑炭不足惧,森冷的爷儿真可畏!
“是你!”
“你是?”
赵明月眼皮儿慵散一挑,对斜刺里劈出的刁尖女声不耐昭昭。
“都说‘贵人多忘事’,你想撇清上次对我家小姐使坏一事,先掂掂自己的斤两!”
“我对你家小姐使坏?”
惯爱使坏不记细节的某大小姐美目姗姗,兴致盎然。
“我家小姐上次回府后不久,整张脸都红肿了起来,刺痒了好几天也未消,难道不是你在那盆水里使了坏?”
“姑娘,那水是桃摊上的,自然是用来洗桃的。你家小姐自觉自个儿脸蛋儿鲜润香嫩如桃儿想洗上一洗,我区区一草民,怎敢多说一句?”
“休要狡辩!若不是你,我家小姐怎会误了韶华夫人的敛芳宴?!”
“倩珠,”
姚家大小姐杏眼蛮腰,面上依稀羞光映照。“公子明察秋毫,不必你多言。今日我们虽有心包袒,有人依旧淫辞诡辩,劣性毕现,确真污了公子耳眼。”
前次的敛芳宴,宣秋蕊被蛰伏甚久突发雌威的正牌王妃作弄得狼狈不堪颜面尽失。倘若她如常陪伴,定也落不着好。
说起来,面前这对她颇具威胁力的绝色,也算助她遭小祸得大福了。
啧啧啧!
不让你家妹子多说,你自个儿也没少说吖!
赵明月拿帕子捂了珂玏伤处,不言不语,无怒无恼,只撇头扬睫,璨亮眸中寒波徐盈,冶媚唇角玩味旋起。
她亲亲表妹口中对女人最具杀伤力、让男人毫无抵抗力的极致意态,就这样自明娆雪俏的瓜子脸庞遂恰而生,暄妍无垠,恣肆倾城。
“你,你那是什么脸色?!”
姚倩姝僵立原地,邪气附体般忽尔浑身颤抖,不受控制地尖声咆叫咬牙切齿。
“我对着的是什么货色,我就是什么脸色咯。”
赵明月淡淡应回,眸波俏讥不掩讶异。
这让女人瞬间歇斯底里的杀伤力见效挺快,可她面部肌肉抽搐得更快噻!
伤人一千,自伤九百九十九的节奏啊!
“你!”
姚倩姝疾步绕过明察秋毫某公子,愤恨抬起手臂之前脚下先行踉跄,单膝跪地娇躯颓坠的姿势别致悦目堪称典范。
不过,此时此刻快意欣赏这般“美景”的眼睛,比起讶异沉醉另一番霓况的视线,可是少了太多。
在赵大小姐的记忆里,世间最璀璨夺目的蓝,来自于柳家表妹亲自设计打磨、她家大哥高价拍得的顶级星光蓝钻,她的十八岁生日礼物。
现下,那颗蓝钻不得不退而居次,让位于某双活鲜鲜美透透的澄蓝眼眸了。
蓝得邃密,邃密得闪光,闪光得耀眼,美得令旁人叹息,滟得叫赵大小姐直叹可惜。--得能换成真宝实钻,才好价值翻番吖!
“公子,烦请相告,我这般相扶,是不太入流呢,还是太不入流呢?”
蓝眸深处,碧波万顷,波澜不惊,冻死人不偿命。
深情对望神马的,明显欠缺感情基础。
悄声点石,折腰轻揽,飒然戏笑,潇洒回转,赵大小姐玩得心舒胆惬游刃有余,三只丫头看得心寒胆战觳觫不已。
“解气了吗?”
赵明月走近珂玏,眼底愠色依稀。
她是主他为仆,她有怀疑他的权利,更有护佑他的义务。
珂玏缓缓摇头,笑看落拓隐约的嫣媚俏脸。
好吧,她目前势力有限,姑且点到为算。
可世间之事,不如己意,却是自然。
正似眼前这般。
“十两!我们除了错在先,其他损失不比你少。”
万恶的异乡人,敢索赔百两,真是不懂低调又没有眼光,她赵明月看起来像是能拿得出一百两的人吗?!
“九十两。”
“十两!入乡随俗,别太世故。”
“八十两。”
“十两!十全十美,岂不快意?”
“小姐…”
轻烟扯拉着流纨衣袖,换来砍价不顺某大小姐凶煞煞的瞠视。
要不是这只大吃货,她钱袋里能只剩下十两银子了么?
“姑娘身上莫非只有十两?”
“是又如何?我愿倾我所有赔付与你,还不够有诚意吗?”
“六十两,我就接受姑娘的诚意。”
始终冽凛的嗓音翕忽侃笑没溺,落入旁观众人的眼里,惊起成片涟漪,更致黑塔般的特迢木矗板僵,灵魂出膛。
一分钱难道英雄汉,五十两教她行路难啊!
赵大小姐状似悠闲地将自个儿从头顶到腰间摸了个遍,确信少戴无佩没得抵钱,终定心思抬望眼,去看轻烟耳语于她、黎民喧嚣纷纷避散的高头大马…上的披靡神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