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于“小产”不到半月,擎政千岁家的赵氏贵眷不宜出门招人眼,便只能在几位大爷的行馆别苑来回打转,还是坐马车或软轿,骑马与走路都恐有人暗中窥探。
赵明月丢开细毫,瞪向一旁非拉着自己同他一块调养的男人:“赤冽轩,我要出门。”
赤冽轩啪地扔掉手中的书卷,好似听得她要出墙,脸色即刻沉黯下来。
赵明月瞧着他阔步走近,高大的身形伴着宽大的巴掌一并落下,毫无怯意地勾住他的颈子:“轩轩,带我出去玩嘛。”
又娇又甜的模样简直连他的心魂也一并勾去了。
男人的巴掌轻轻覆在她的后腰,修长的手指摩挲其下的丰翘弹嫩,喉音愉悦得厉害:“那我们去御水宫转转?”
“不去!”赵明月从他怀里直起身子,凶巴巴的,恨呼呼的:“让他们两个好好培养感情!”
柳清泉那个坑姐的玩意儿,敢背着她把眼前这冤家给招呼到金钻去闹腾,就别怪姐姐她不讲义气,不主动揭发检举顾美女了。
更正,顾,哦不,是封美男。
蓝域文采恣肆的封大学士、青城倾倒众芳的清冷男神,委实扮得一身好女装呐!
脸颊微痛,赵明月回神,对上赤冽轩醋意翻腾的蓝眸:“去吗?”
简直就是醋坊,酸飘十里。
赵明月扯下他的手,深深地掐。“去哪里?”
就他这死样,以后是不是都不打算让她去有异性出没的处所了?
被小姑奶奶直睖着,眼里全是自己,赤醋坊转瞬便欢喜起来:“菁云绣庄,比青城那座更大,货品更全。”
“真的!?”
某赵分分钟星星眼儿。
“假的。”
星星眼儿立马开始冒火星儿。
赤冽轩将挥过来的粉拳收入掌心,“不过我令人取了些料样来,顺手接了几名擅作异色绣的绣娘,此刻已到了布衣院。”
小姑奶奶火速跳起身,倒也没忘拉着他一起。“布衣院设在别苑,咱们坐轿子过去,省得路上遇着好事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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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没遇着好事者,转过影壁就碰上了。风姿袅袅地立在廊柱前,刻意等着他们似的,气韵凉飕飕如冰水,瞬间将赵明月研究那块金丝玉影壁的兴致浇熄。
落云令只余最后一次效力了么?可宁大美人完全瞧不出孤注一掷的悲戚灰败呢。
赵明月的视线在她依旧覆着轻纱的面上停驻了数秒,扭脸便很便宜地同赤冽轩咬起了耳朵。
为啥很便宜?因为这厮前一秒瞄见宁倾城,后一秒便把她整个儿圈进怀里,生怕她跳起来挠花他的脸似的。
还好,她非但没有蹙眉,甜脆的嗓音甚至还有些愉悦:“你瞧她的脸,又黑了些肿了些,是不是更丑了?”
赤冽轩心知自家光彩自信的小妖精此言绝非出于嫉妒,于是淡瞥过去一眼,相当不在意地哼了声,只专心地倚着转脸的动作,与小妖精蹭着面颊,贴着双唇,腻死人也气死人。
宁倾城指甲陷在掌心,血丝染入指缝、延进五内,戚楚的眼底划过诡异的笑意:再忍一下,再等一下,很快,她爱恋了十五年的男人就是她的了!
她勾了几次唇角,勉强端出典雅庄婉的模样:“方才倾城在街上闲游,凑巧遇到府里的车驾出了故障,见几位绣姑着急,故自作主张将她们送了来,万望千岁爷、姑娘见谅。”
赤冽轩亦勾唇:“有心思闲逛,看来令尊的归园生活很不错。”
宁倾城面上的镇静立刻碎裂开去。
负责别苑职守的寒夜与凉天并肩走近,小猫头鹰色色与一只巧克力球般的猫仔分别窝在两人胸前,两脸花痴样儿。
赤冽轩挥手招过两只小花痴,冷声道:“每人八十军杖,即刻执行。”
才转过脸,他家小妖精便举着婢子递来的小鱼干,俏笑道:“我先同它们两个耍玩片刻,你快些处理完杂务来陪我。”
言罢便唤着两小只进了西花厅,对某女登堂入室的挑衅意图浑似毫无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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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冽轩径自迈进紧挨着西花厅的左堂,先侧耳听了听隔壁欢快的逗猫弄鸟的动静,再扬声唤人。
清宵无声掠近,挡住宁倾城行往自家主子的步伐。“宁姑娘,十期已届,请归还落云令。”
他年纪虽轻,抬眸间气势既成,凌厉浑然颇肖其主。宁倾城几分惊撼几分痴怔地递过镂金刻玉的令牌,眼看那坚硬的物事在他掌中化作齑粉,方挣回神思,仰首道:“千岁爷此为何意?”
“送客。”赤冽轩淡瞥她一眼,凉寒的视线落往清宵:“今后没有本王或王妃的命令,一切擅入者格杀,无需禀告。”
“王妃?”宁倾城蓦然轻嗤:“您指的是青焰兆凌王爷的正牌宠妃段玉珣,抑或金彤锦衣候过从甚密的花魁露华浓?即便千岁爷一时教那位姑娘迷了眼,以为她千好万好,陛下与娘娘那里,赤锦百姓那里,便能交代了么?”
赤冽轩神色未动,只正回目光,切切实实地将宁倾城盯着,湛蓝的眸微微转深,似乎第一次见识到她不为人知的一面、颇显兴致:“所以?”
清宵敢以把自己的婚姻大事交由隔壁的娘娘做主打包票,自家主子决计没有对宁大姑娘露出丝毫笑意,可那姑娘却晕陶陶地迷蒙了眼神,自袖中取出一块朱红地明黄镶边的织锦。“何如聘娶圣巫一族之圣女,天定佳缘,佑我北疆。”
清宵家在隔壁专心逗猫的娘娘耳膜一鼓荡,便觉羞矜含悦的女声徐徐传入:“煌煌赤锦,圣巫相佑,其族圣女,神姿灵性,行端仪雅…”
哟,为了成功打到她男人的主意,连上天都搬出来了,这位姑娘委实蛮拼的。还有这未曾料到的圣女身份,也是教人没法拒绝吖!
赵明月凝神听着圣谕,明了宁倾城故意将嗓门儿放大,只觉这声音不仅刺耳而且振脑,挟着股令人不适的内气。而这种内气,她近日却是颇为熟悉。
璨眸儿溜到臂弯里的小奶猫,小姑奶奶眉梢一挑,转身便朝里间盛满衣料的几口大箱子奔去。
左堂槛外,宁倾城口中琳琅成诵,一双妙目含烟裹雾,不时从手中的织锦移往赤冽轩面庞,模糊了他冰霜般的神色,越发旖旎了心下的情丝。
细如柳丝的一绺风倏地自脚踝处划过,迫击之力却重比铁拳。宁倾城尚未察觉到痛意,便仰面摔跌在地,衣衫凌乱,面色阴晦,十分狼狈。她将将支起上身,两团黑影便相继扑来,先是鸟儿羽毛软软地擦过颧骨,接着是兽类坚硬的利爪迅疾撩开面纱、噗地没入青红淤肿部位。
液体簌簌流下,面上很快火辣辣地痛起来,宁倾城抬手抹了把下颚的血迹,怔了怔,立刻颤抖着厉叫出声。
几乎同时,赵明月从左堂奔出,一脸受惊与吃痛的神色。赤冽轩忙迎上去拿下她衔在口中的小鱼干,有些想笑,但更担忧:“发生什么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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