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习惯了药材的气味，穆九的鼻子一向很灵敏，感觉不对，蹭的站起来冲了进去。
卫老夫人躺在一旁的躺椅上，见穆九神色不对，问道，“怎么了？”
穆九看向一旁，卫老夫人的贴身丫鬟打着扇子，轻轻的向药碗扇风，而那股子怪异的气味，就从药碗里传出。
说是怪异，其实就是一种熟悉的毒药的气味。
婆子已经离开，房间里只剩下老夫人和她的贴身丫鬟。
穆九朝那丫鬟走了过去，丫鬟见到穆九，福了福身，“穆大夫。”
“我来吧。”穆九端起药碗，放到鼻子边嗅了嗅，果然加了大约一勺的毒药。
才想着这帮人不可能这么大胆，下毒风波过去没多久，不敢轻举妄动，没想到她还是低估了这帮人。
“老夫人，您着人去把卫大人请来，最好去请几个德高望重的大夫。”
卫老夫人是人精，一眼看出事情有异，对丫鬟使了一个眼色。
丫鬟出去，打发院子门外的杂役去把卫士铭请来。
得到的答案是卫士铭没有下朝。
穆九一点不意外，这些人想要动手就一定会找一个卫士铭不在的时间，这会儿能看见卫士铭才是怪事。
“老夫人，不介意把这碗药汁一直放在这里吧。”这就是证据，这次进卫府能不能帮玫瑰报仇，就看这碗药汁能不能发挥作用。
卫老夫人闭上眼睛，“放在那儿吧，我倒是要看铭儿要护着那个女人到什么时候！”
穆九不接话，这是卫家的事，尤其是女人的那些事。
“你一定很好奇，我为什么看不惯那个女人是吧。”
穆九不说，老夫人倒是打开了话匣子，“其实她不是铭儿的原配，那原配也是个命苦的，跟了铭儿的时候，铭儿还没有这么大的权利，她便跟着我们一起吃苦，那时铭儿已经是个不大不小的官儿，她又不好抛头露面出去赚钱，只得每天做点绣活贴补家用，熬着熬着身体就熬坏了……”
卫老夫人絮絮叨叨的说了好长一段，穆九听得很认真，不时的问上几句。
因为玫瑰也在，她知道玫瑰想什么，替玫瑰问的。
卫老夫人说着说着，眼泪就要掉下来了，“是我们卫家对不起她，我常常想，要不是没脸去见她，我早就该死了。”
“为什么？”穆九回头，悄悄的握住玫瑰的手，免得她激动失态。
“我对不起她啊！她留在这个世上唯一的女儿……”卫老夫人哽咽着说道，“要是我没有搬去佛堂，或许就不会发生后来的事情，可怜的孩子，一定是他们冤枉她，那么好的孩子，院门都没有出过，怎么会是细作呢？”
重点来了！
穆九继续说道，“我不太懂老夫人的意思，您说原配夫人生下的孩子是被冤枉的？可是丞相大人不是很厉害吗？他怎么不仔细的查一查，为自己的孩子讨回一个公道？
渣男！
真特么的渣！
卫老夫人不防穆九和玫瑰，抹了一把老泪，“孩子，老身今天失态了，怎么就跟你说起这些陈年破事，其实铭儿是好的，就是那女人太会装，铭儿才会被她蒙蔽了。”
穆九心说：若不是太渣，怎么会被剑人蒙蔽？
但母亲眼中的儿子都是天下第一好的，穆九理解老夫人，趁机说了一句撺掇的话，“老夫人，说一句不当说的，现在我还没有生下孩子，可若以后我儿媳妇敢欺骗我儿子，我非扒了她的皮不可！”
本来挺伤感的气氛，被穆九一句话活跃了，卫老夫人破涕为笑，“你呀，等你倒了我这个时候，你就知道，很多事情不是想怎样就能怎样的，除了自己，还得考虑一大家子人。”
“我才不管，反正就是不能欺骗我儿子。”
“你在这里住了几天我就知道，你和你丈夫都是不吃亏的性子。”卫老夫人话锋一转，“只是这性子在京城不吃香，你们这样很容易吃亏的，听老身一言，再找一个相对比较好的大城市安家吧，这里的确不适合你们。”
话题被卫老夫人转移，穆九不好再带回去，免得被老夫人发现什么。
这老夫人贼精贼精的！
“老夫人，您怎么又劝说我离开，我不离开，我就不信了，天子脚下还敢明目张胆的杀了我。”
卫老夫人又是叹气连连。
…
卫芸院子。
卫芸把房间的门关上，“娘，那药送进去这么久了，一点消息也没有，估计败露了，我们得做好准备。”
潘芷娅心里有数，“这次不能用同样的借口，我已经找好替死鬼了，你放心，她儿子在我手里，不敢不听话。”
卫芸点头，“娘，那老东西一定会趁机撺掇我爹什么，您一定要挺住啊！只要不是朝堂之事，爹那人的耳根子软，你一定不能顶撞他，好好的哄着他，千万不能让他相信老不死的，不然我们就完了，我的前程也要跟着完，我的前程完蛋，弟弟的前程也会受影响的……”
“还用你说，这些我都懂。”潘芷娅道，“你该干嘛干嘛，我回去了。”
“娘，我不放心，你还是去看看那替死鬼的弱点还在不在我们的手里吧。”
“你这孩子，娘办事你就放十二万个心吧！”
“娘，你前几天不是才教了我小心驶得万年船吗？小心一点总没错。”
“成，我去看，你好好的。”
……
卫士铭才下朝，就被卫老夫人院子里的小厮请了去。
卫老夫人从来没有在下朝才回到家时拦过他，卫士铭立马意识到出事了，心急火燎的赶到老夫人的院子里，见老夫人躺在躺椅上闭目养神，轻手轻脚的走过去，“娘。”
“铭儿。”卫老夫人很生气，猛地睁开眼睛，怒道，“你自己看看吧。”
“娘，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了？”卫士铭一头雾水。
卫老夫人的贴身丫鬟道，“大人，今天又有人在老夫人的药里下毒，这碗药汁就是证据。”
卫士铭吓一跳，“怎么可能！不是丫鬟不小心搞错了吗？那个丫鬟我已经发卖了，这次毒药又是怎么来的？”
再不懂宅斗那些事情，卫士铭也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穆大夫检查过了？”
卫老妇人哼了哼，“我看穆大夫说得没错，你就是嫌我老了，是个拖累，恨不得我早死。”
卫士铭哪敢这样想啊，噗通一声跪下，“娘！若儿子真有这样的想法天打雷劈，您千万不能这样想啊，儿子是真的希望您能长命百岁！”
“自己去查！”卫老夫人道，“不光是穆大夫，我还把京城里其他几位德高望重的大夫都请来了，都能证明这药碗里有毒，不信你可以去问，桃子，把那几位大夫的名单给你家老爷。”
“是。”丫鬟取了名单给卫士铭。
卫士铭拿到名单粗粗的扫了一遍，都是京城能叫得上名号的大夫，不可能作假，暴怒，“到底是谁这么歹毒，连一个老太太都不放过！”
卫老夫人冲丫鬟伸伸手，不愿意看他那副蠢样儿，“当官当得不食人间烟火了。”
“娘，您别生气，当心气坏了身体，这事儿子一定给您办妥了。”卫士铭弯着身子，上前亲自扶着老夫人。
“铭儿啊，都是娘的错，自小就教育你男儿当志在四方，不拘小节，可你这性子也太大而化之了。”
“娘，人哪有十全十美……”
“你给我出去！”卫老夫人气得推开卫士铭，手指发颤的指着房门。
穆九默默的替卫士铭点蜡，真想不明白朝堂之上卫士铭那么精明，为何到了家事，就跟傻子一样。
实在看不下去了，出声提醒，“这种毒药来自南罗国，不是一般人能买得起的，据我所知，这京城只有三皇子和他的母族才有。”
卫士铭皱眉，“穆大夫没有看错，真的是这样嘛？其他大夫怎么说？”
卫老夫人气得用手去捶卫士铭，可她一个久病不愈的老太太，没有半两力气，别把自己给打伤就是万幸了。
气得她又到处的去找趁手的东西，“你竟敢怀疑穆大夫的医术，竟敢怀疑老娘，老娘今天就打到你清醒为止。”
穆九：“……”
就该打这糊涂蛋！
竟敢怀疑本神医的医术！
不得不说，卫老夫人的性格真合她的胃口。
冷不防的，玫瑰不知从哪里拿来了老夫人的拐杖，悄悄的递给了老夫人……
穆九：“……”
活该！
卫老夫人得了拐杖，举起就往卫士铭的肩膀上砸去，“你敢躲试试！”
堂堂一国威风八面的右丞相，被老夫人打得一动不敢动，乖乖任打，“我让你包庇那个女人，我让你抛弃妻子，我让你忘本……”
“娘！娘！”卫士铭被打得嗷嗷叫，却不敢躲开，“娘！轻点儿，明天还得上朝呢！”
卫老夫人把拐杖扔掉，气喘吁吁的捂住心口，“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卫士铭急忙起身扶着老夫人，“娘，您别生气，儿子去查这件事就是了，您放心，一定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