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屋里换好衣裳的崔铁出来,见大伙都围在先出来的姜山子身旁说笑。
今夜这小子半个多时辰就抓了十几条大鱼肯定得意的要吹嘘一番,他摇摇头正要去大灶上端姜汤,脚底好像踩到啥软乎乎的东西,把他吓了一跳,借着火把的光亮,看清脚边躺着正是那头小熊崽子。
融呼呼的小身子蜷缩成一团,脑袋歪在一旁,地上是一滩粘稠的血。
一个多时辰前,这小熊崽子还好好的,咋就成了半死的模样,崔铁当即惊呼起来。
“铁哥,熊崽子咋了?”
心情正好的姜山子听到崔铁的话,从篝火旁站起身子,大声追问。
许是刚才崔铁的脚踩到了已经被摔晕厥过去的熊崽子,它这会倒是清醒过来,脑袋微微的动了一下,嘴里又吐出一大口血,让崔铁看的心疼至极,他尖声叫着,“山子,你快来看,这熊崽子不知道咋回事,又吐了好多血,我看八成是活不成了!”
姜山子拔拉开人群,朝崔铁走来,看到地上抽搐不已的小熊崽子,他蹲下身子把它抱了起来。
听师傅说这个小熊崽子才两三个月,在林子里师傅根本就没动它,这会好端端的咋会吐这么多的血,原本还想养着这头幼小的熊崽子逗田卿开心呢,没想到转眼间,这小熊崽子就要死了。
肯定是哪个黑心的人把熊崽子打成了这样子,才在冰冷的池塘里泡了半个多时辰的姜山子脸色泛起了青灰色。
“山子,咱走的时候,熊崽子还好好的,咋就成了这样?”
看到熊崽子眼睛半睁半合,崔铁心里更加难受,他也想不明白这是咋回事。
和姜山子打赌输了脸面的柳庆撇着嘴,冷笑笑小声的讥讽着,“不就是一头小畜牲,用得着像死了老子娘那样伤心难过。”
正在伤心的姜山子把柳庆的话听在耳中,他把熊崽子塞给崔铁,冷着脸色站了起来,用手指着他大骂,“柳庆,你个鳖崽子,你骂谁呢?”
“姜山子,老子就骂你了,你不服咋滴!”
早看不惯这小子受田卿重用,又跟着卫杰学功夫,柳庆心里酸意上升起来,也顾不得许多,和姜山子对骂起来。
“早就不服你个又懒又刁滑的狗东西!老子打死你!”
被柳庆一再挑衅,不服输又有血性的姜山子握紧拳头朝着柳庆的脑门打了过去。
柳庆没想到姜山子真敢当着这么多的人动手,自然也没避让,硬生生的挨了一拳头。
被打的眼冒金星的柳庆一个踉跄差点倒仰过去,还是他身侧的柳家庄过来的兄弟扶了他一把,才稳住了身子。
挨了一拳的脑门虽然没出血,但也肿胀起来,火辣辣的疼,暗亏都不乐意吃的柳庆更别提在这么多人的面前被个毛头小子给揍了,愤恨不已的柳庆也豁出去了,他一把推开扶着他的同性兄弟,“好你个姜山子,你要仗势欺人啊!当你柳爷是泥捏的吧?”
嘴里叫骂着柳庆挥起巴掌朝姜山子的脸扇过来。
姜山子在村子里也没少和人打架,自然不惧怕他,侧身夺过迎面而来的那一巴掌,朝后推开一步,抬起脚狠狠的踹向柳庆的肚子。
柳庆比姜山子大好几岁,身子也强壮不少,抱着熊崽子的崔铁一脸担忧。
这些日子跟着卫杰练习功夫,还是小有成效,这一脚当即就把柳庆踹的翻倒在地。
这会在院子里的都是年纪没多大的小子,他们平素都喜欢和性子直爽的姜山子亲近,姜山子明显占了上风,看到他俩打架不但没人阻拦,个个眼里都带了兴奋之色,心里暗暗给姜山子助威呐喊。
明儿要早早的去林丰,她还想去府城走一趟,田卿怕再误了事,从池塘回来就交待卫杰早早的去歇息。
卫杰住的屋子又是在篱笆院子最西侧的那间茅屋,他回去就睡下了,听到外面乱糟糟的吵闹声,还以为这帮小子再嬉闹,也没在意,用被褥把脑袋包裹的严严实实的梦周公去了。
就连王素娥熬好姜汤也回了后院。
前院打的再热闹,后院住的都是女人,自然没人敢去惊动她们。
一再受挫的柳庆热血上头,忍着肠子要断了的疼痛,嘴里吆喝着又从地上爬起,从腰上拔出了匕首,想用武器和姜山子打斗。
俩人肉搏,柳庆年纪比姜山子大,已经占了便宜,没想到他先吃了亏竟然拿凶器,大伙都惊呼出声,“山子小心,柳庆有匕首!”
姜山子轻蔑的冷哼着,又飞起一脚,“这就狗急跳墙了,就你这熊样子,也敢拿匕首和我斗,去死吧!”
身子还没站稳的柳庆又被姜山子一脚踹在肩头,手里的匕首落了地,身子又踉跄着往地上栽倒,被柳姓兄弟扶了一把。
望着姜山子不屑的眼神,柳庆眼神里的不忿和屈辱生生的能把姜山子的脸给烧出个窟窿。
“这柳庆真不是个玩意,打不过就拿匕首,这心思也忒恶毒了些。”
“拿匕首又咋样,还不是没占上风。”
心存恶念的人就落不到个好,活该被山子揍。”
“有人看不惯柳庆的卑鄙举动,小声的议论着。
从姜山子他们回来,柳满囤躲在茅屋里朝外面看着,没打算出来,直到看到柳庆怂的没招架之力,暗自骂了句废物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山子兄弟,差不多就行了,你想把人打死是咋地?”
姜山子看到柳满囤语气里带着恼怒,他面带讥笑凉凉的开了口,“满囤大哥,是他出口伤人,硬要找我晦气,技不如人,挨了揍,怪得着我吗!”
“你……”
被姜山子的话堵的没话说,柳满囤心里的怒意不断翻腾,可他还没失去理智,握紧了拳头转身让人把柳庆扶回屋子里去。
他们仨进了屋子,回过神来的崔铁看看熊崽子抽搐的更加厉害,急忙催促着姜山子,“山子,只怕这熊崽子熬不过去了。”
打胜了架的姜山子听到熊崽子要死了的话,急忙冲崔铁喊着,“铁哥,快把熊崽子给我,我要带它去找师傅!”
卫杰性子冷漠,看热闹的小子虽然也惦记熊崽子,他们自知和卫杰交情不深,不敢半夜去他屋子里,就各自回自己的屋子里去睡觉。
来到最西侧的茅屋,崔铁也不敢进去打扰卫杰,杵在屋门外面。
姜山子独自抱着小熊崽子进了屋,把熊崽子放下,用火折子把屋子里的油灯点亮。
姜山子才进屋子,警觉的卫杰就睁开了眼,瞥到徒弟举着油灯朝他走过来,他拧起眉头,“山子,你大半夜的不睡觉,又闹腾个啥?”
师傅懂药材,肯定能把熊崽子给救活,姜山子径直走到师傅床前,红着眼圈,伏在床前的地上央求着“师傅,你快醒醒,求你救救熊崽子吧。”
卫杰从床上下来,瞟了眼地上奄奄一息的熊崽子,他有些哭笑不得,“你这傻子,大半夜不睡,就为了一头小畜牲,它好好的咋会成这副模样,是不是你们逗弄的太过了?”
姜山子放下油灯,把熊崽子抱在卫杰面前,“师傅,我们也不知道它咋突然吐了好多的血,这会快死了。”
从姜山子怀里接过熊崽子,卫杰把它放在地上,用手摸了摸它的肚子,眉头皱的更紧,“山子,这熊崽子五脏六腑都有内伤,我又不是神仙,这熊崽子救不回来。”
五脏六腑都有内伤?姜山子被师傅的话说的迷糊,“师傅,咱在林子里也没动它,回来时,它还好好的,咋会有内伤呢?”
“八成是你们几个皮小子不知轻重,伤了它,不对呀,这不是摔打不应该伤的这么厉害。”
卫杰说着话,再看看熊崽子嘴里又吐出血丝,他眼神凝重。
听到师傅说熊崽子没救了,蹲坐在地上的姜山子沮丧的不行,又委屈的说着,“师傅,我们几个小子都把它当心爱的玩艺,还想养着它玩耍呢,哪个也没舍得摔它。”
没想到这里也有心思歹毒的人,竟然拿一头小畜牲泄私愤,卫杰心里冷笑连连,看到徒弟伤心的快要落泪,他叹口气,“山子,你也别难过,明儿早上把它好好的埋了吧,想要玩物,等再有机会,师傅再给你捉一头回来。”
知道夜已经很深,不能再打搅师傅睡觉,失魂落魄的姜山子抱着熊崽子出了师傅住的茅屋。
次日天微亮。
田卿在昨夜已经和刘氏崔氏说好要带她俩去府城的点心铺子,她俩激动的大半夜都没睡着,早早的就起来把衣裳被褥打成包裹。
知道田卿今儿的事情多,王素娥起的更早,等田卿洗漱过,早饭已经从前院端了回来。
田卿她们在后院吃罢早饭,刘氏和崔氏抱着包裹来到前院。
天气是越来越冷了,看到卫杰朝马车里装着熊皮和狼皮,田卿不由得拢紧了衣领,心想等把谷底的暖棚搭盖好,自己要回家守着哥哥和逸儿一段日子。
晨雾中田卿看到姜山子耷拉着脑袋从茅屋里出来,怀里抱着黑乎乎的一团,她笑着问着,“山子哥,一大早,又不用下田,你也不多睡会,你抱的是啥东西啊?”
心情奇差的姜山子听到田卿的问话,他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来,“卿儿妹妹,这是昨夜我和师傅在林子里捉的熊崽子,不知咋回事突然死了,我要去外面挖坑埋了它。”
王素娥昨夜是见过这个熊崽子的,听说死了,她也纳闷,“山子,昨夜我看你们逗弄它,还好好的,咋会突然就死了呢。”
想想多好玩的熊崽子突然死去,姜山子悲愤的嘟囔着,“素娥嫂子,咱院子出鬼了呗,我们从池塘抓鱼回来就看到它突然吐了血,连师傅都救不了它,是它和咱没缘分呗。”
山子哥这么大了,脾性还好小孩子差不多,田卿觉得好笑,心里挂念柳忠的身子和府城的事情,也没和他多说,看到卫杰把东西装好,叮嘱王素娥几句就上了马车。
他们动身的早,路上刘顺又把马车赶的快,到林丰城不过是巳时初。
田卿他们在城里找家食铺匆匆的垫垫肚子,就直奔杏林堂。
刚好罗老大夫祖孙都在药堂里。
先去看看已经恢复的差不多的柳忠,看他精神不错,田卿一直担忧的心也放了下来。
和他说了会子话,叮嘱他安心养病,田卿来到后院罗老大夫的屋子。
把卫杰采到的名贵药草都拿了出来,让罗老大夫过目。
果然,罗老大夫的眼睛盯在那几株品相极好的铁皮石斛上。
他几乎是颤抖着嗓子询问着田卿,“田姑娘,你果真好大的能耐,短短几日,连这神仙草都能挖到。”
桌子上放了一堆的药草,罗琏的眼珠子盯着那两株血灵芝眨都不带眨的。
见他痴迷的口水都快要溢出来,田卿抿嘴不语,心里对卫杰的能耐和好奇又上了一个档次。
好像怕血灵芝被祖父给抢走,罗琏扑到桌子前,把那两株血灵芝搂抱到怀里,嬉笑着,“祖父,孙儿别的不和你老争,这千年不遇的灵芝就归孙儿了。”
眼睛还没从铁皮石斛上移开,看到孙子竟然把他还没过目的血灵芝揣到怀里,罗老大夫黑着脸训斥,“臭小子,你也知道这是千年不遇的好东西,就这样占位己有,就不怕活糟蹋了这些东西!”
祖父忒不仗义,这么多的药草自己单要了这血灵芝,祖父还舍不得给他,罗琏的脸也拉了下来,“祖父,你老说这话亏不亏心呢,若不是孙儿把柳老头从鬼门关拉了回来,田姑娘会把这么好的药草给你老送过来,这还没卸磨呢,你就开始宰驴了!”
血灵芝被这狗东西揽在怀里,还说出这样刻薄的话,罗老大夫气的胡子都抖了起来,“你这孽障!还动不动孝义之道,老头子是你祖父!”
罗琏把血灵芝使劲的朝怀里塞塞,翻着白眼,“祖父就可以为所欲为,不讲道义?废话不和你多说,孙儿要拿着这血灵芝回去配药了。”
孙子寸步不让,还夺门而逃,罗老大夫气的捶胸顿足仰天长叹,“哎哟,家门不幸啊,这是要活活的气死老头子啊!”
田卿被祖孙夺药大战弄的瞪大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