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大奎挑着灯笼带着三个官差绕着稻田才转悠到一半,姜武就找了过来。
听到自家大嫂竟然带着姜成宝的婆娘去偷田卿的蔬菜,人还被捉。
他羞恼的险些把手里的灯笼给撂在地上,“真是丢人啊,咱姓姜的咋出了这俩丢人败兴的玩艺,我要回去。”
捶胸顿足的说罢,当即就要随姜武回去。
田卿那丫头就不是个肯吃亏的,捉了这俩婆娘,已经打发他来请官差,今夜怕是要大闹腾,大奎娘宋氏也不是个省油灯,大奎回去难免会里外不落好,姜武也不想让他左右为难。
“大奎,请这两位差爷过去,你再跟着离开,这边的人手可就少了,怕是有些不妥。”
周氏压根就不是个好的,海子也不赞成爹回去丢人,沉着脸,“爹,你别忘了,贼可是我娘和卿儿妹妹她们捉的,你回去合适吗?”
自从去年秋日里,老娘把他一家扫地出门,后来又来茅屋找自家媳妇的事,姜大奎就不再把宋氏当做亲娘来看待,他又岂能帮着周氏。
看到姜武和海子神情复杂,他呵呵冷笑,“武哥,你们都想哪了,我可不是回去给周氏她们撑腰的,刘翠性子软,我可不能再让人把她踩在脚底可着劲的欺负。”
“海子,我怕你娘和小河他们吃亏。”
知道误会了爹,海子不好意思的摸着脑袋,“爹,那你快些回去,我们会尽心的守护好稻田。”
大奎他们还没回村,田卿家的西屋后面哭闹、怒骂大戏已经上演。
宋氏在家等着大儿媳带好吃的回来,快俩时辰过去,等的老眼皮发涩,人影都没见到。
正好姜成宝在家也等的心发慌,俩眼皮嗖嗖的一阵乱跳,他更加害怕,打开大门准备去宋氏家里打探消息。
“咣咣咣!”
清脆的铜锣声在寂静的夏夜里响起。
这锣声吓的姜成宝手里扒开的门栓径直的砸在脚面上。
“村里有贼啊,田家抓到贼了!”
睡的正香的村里人都被这铜锣和吆喝声惊醒。
“咣咣咣!”
“快去看热闹啊,田家抓到贼了!”
村子里好久没热闹可看,听到抓到贼,凡是得了信的,带着满脸的兴奋和激动,都从被窝里钻了出来。
乡野男人们也不讲究,大多穿着大裤衩子、光着膀子都从家里蹿了出来。
当家的出去看热闹,妇人、孩子也呼啦啦的从各自家里往村西涌来。
有人看到大奎家的二小子和田家买的那个小子各自拎着个大铜盆在大槐树下,正敲的起劲,打个哈欠半信半疑的问着,“小河,是你个臭小子啊,真的抓了贼?”
小河笑眯眯的朝大彪凑了过来,“大彪伯伯,当然是真的,俩贼都拴在我家门前的大树上呢,你们看热闹可要趁早,我卿姐姐已经让人去请官差,晚了官差把人带走,啥热闹都没了。”
大彪劈头就给了小河屁股上一巴掌,“混小子,长胆子了,唬你大伯呢,这三更半夜的上哪去请官差啊。”
“哼,不信拉倒!”
好心没好报,卿姐姐说的对,手摸着一点都不疼的屁股,小河的脸拉的老长。
村里人越聚集越多,小河顾不上生气,拿着小棒槌又咣咣敲了起来,“小毛贼都在我家门前的大树上拴着呢,大家伙都快去吧!”
从大门外第一声铜锣响起,宋氏就知道坏了事,正好姜成宝惨白着脸瘸着脚溜进她家院子,俩人一嘀咕,悄悄的尾随着瞅热闹的村里人往田家走去。
偷的是她田卿的东西,篇这贼还和大奎一家有所关联,她不愿刘翠一家被黑锅遭忌恨。
田卿把小河和马永打发去村里敲铜锣,就和马大妮把周氏她俩从屋后换到了宅子正南的那片林子边上,在正对着去镇上小路的岔口找了颗大树,依旧把俩半死不活的婆娘拴在一起。
既然要唱大戏,戏台子也要搭好。
收买人心那套她也会,吩咐马大妮从家里搬来长桌,几把木椅,后晌新做的点心用大瓦盆装了,洗了一大盆子的小香瓜切开,都齐齐的摆放在长桌上。
知道田卿这鬼丫头又算计人,刘翠又去田家厨房烧了大半锅绿豆汤。
怕油灯不亮堂,特意用旧衣裳做了几个火把,看到田卿做火把用了大半盆的猪油,刘翠心疼的嘴角直抽抽,这丫头太败家。
不过,看到田家门前的小路照耀的几乎和白昼不相上下,刘翠又长出一口气,这猪油也不算白费。
看看吃的喝的都备齐全,从村子那边传来闹嚷嚷的声音,田卿嘴角扯起轻笑,这俩孩子办事还挺利索。
和田卿高涨的心情不同,毕竟是在姜姓族人的一亩三分地里,田少顷极其不赞同妹妹行事这样高调,可又说服不了,只是抱着儿子在一旁发愣。
田卿这会满脑子想的都是咋收拾周氏和严素英,也顾不来哥哥的心情。
村里人嬉闹着赶到,看到火把照耀下,原先慌乱不堪的野林子修正的整整齐齐,三尺宽的路面干净的没一颗杂草。
“这野树林子好久不来,被田家收拾的还挺像回事呢!”
“那田家兄妹可不是个简单的,人家大冬日里都能种出鲜灵灵的蔬菜,这算个啥!”
开始七嘴八舌的议论起田家兄妹的能耐。
他们走的近了些,有人惊呼,“哎呀,你们快看,那树上的小贼看着咋有些面熟呢?”
“嘿,你个傻蛋,还面熟个啥,那不是成宝婆娘和松奎的婆娘!”
看到树上狼狈的俩婆娘,大彪嘴里嘟囔着,“嗯,真他娘的晦气,从被窝里爬起来看热闹,却是这俩蠢婆娘!真是倒足了胃口!”
看着几个男人围着树转悠,田卿挑着下巴,有些无语。
“咱村里人还真是的,为了看个热闹,连觉都不睡了!”刘翠俩眼亮闪闪的。
“咱村里人的德行,你还不知道啊!都是惯会看别人笑话的!”娄氏扫了眼越聚越多的人群。
打量了一遍闹哄哄的人,田卿发现宋氏勾着脑袋跟在那些人的后面,她急忙推着刘翠,“翠婶子,你快躲躲吧,我可是看到你那恶婆婆也来了。”
遭了那恶婆婆好多年的搓磨,刘翠胆子也壮了,“卿丫头,我和宋氏已经断了关系,如今可不怕她。”
嗨,反正宋氏也翻不来多大的浪花,田卿也由着她。
宋氏耳畔响着村里人的嘲讽和耻笑,眼角余光扫到刘翠站在长桌旁和马大妮说话。
她再也忍耐不住,跳着脚的冲了过来,“刘翠,你个黑心贱人!听外人挑唆把你大嫂当个贼,还不把你大嫂给放了!”
“死老婆子,骂谁呢,你嘴臭的很!”看着宋氏扑过来,田卿伸出小腿拌了一下。
“扑通!”
一心要打刘翠的宋氏一头栽在地上,摔了个狗吃屎。
下巴磕在干硬的地上,顿时鲜血直流。
宋氏捂着下巴骂了起来,“哎哟,丧良心的贱胚子,要害老婆子的老命呦。”
有人替宋氏打抱不平,“刘翠,那宋氏好歹是你婆婆,你也不能眼看着她挨打啊?”
“就是,你也养了仨儿子呢,总有当婆婆的那一日,你巴结田家兄妹,不把你婆婆和大嫂看在眼里,这事做的可真是太绝情!”
“阿呸!宋老婆子当初是咋苛待人家刘翠的,你们都眼瞎看不到啊?”
娄氏俩手掐腰,愤愤的说着,“这会都站着说话不腰疼了,大奎一家被扫地出门,你们哪个给人家送过半个窝头?还是端过半碗稀粥?”
见几个说风凉话的人都闭紧嘴巴,悻悻的垂下脑袋,娄氏用脚踢踢趴在地上的宋氏,“宋老婆子,你也真是个没脸的,大儿媳都做了贼,还手捧着,我都替你羞的慌!”
“娄氏,你个疯婆娘,我家的事不用你搅合!”
“不来偷人家东西,哪个稀罕管你家的破事!”
宋氏把身子坐好,翻着老眼,“哪个偷的,你拿出证据,别血口喷人!”
一场又一场的和这愚蠢的婆娘们闹腾,田卿是烦不胜烦。
这死老婆子不见棺材不落泪,田卿可不想和她纠缠,坐在椅子上,把桌子一拍,“宋氏,你可别觉得亏心,我家种的小瓜,卖给佟大公子,那可是有价钱的,今儿夜里好好的瓜田被你大媳妇和严氏给糟蹋坏,你等着赔银子吧!”
听到赔银子,宋氏感觉不是单纯的要周氏她俩丢人那么简单,随即拍着大腿嚎哭起来,“该死的贱人,娄氏,你们丧了天良啊!要活活的欺负我们这些老实人啊!”
嘴都摔破了,还没忘骂人,你个死老婆子要是个老实人,这世上就没坏人了。
田卿也火了,“大妮姐,快用水给这死老婆子洗洗嘴巴!”
马大妮端起桌子上的半壶冷茶,哗的泼了宋氏一脸,“呸,老东西,白白糟蹋了这壶好茶!”
“来了,官差真的来了!”
几个半大孩子,嘴里嚷嚷着蹦跳着朝这里蹿过来。
花茶叶子糊了宋氏一脸,破了的下巴粘了冷茶,疼的宋氏直哆嗦,刚要开口大骂,听到官差来了,立即吓得缩紧了脖子。
看到姜武和大奎赶着牛车带着官差过来,林子两旁的大伙都鸦雀无声。
乱糟糟的场面被震慑住,这些人还是怕衙门里的官差,那就好。
关键的时刻到了,田卿朝他们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