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孔靖痕飞速赶来阻止，但还是晚了一秒。
苏卿玄端起茶杯已经喝下肚了，微生玉白想要阻止也来不及了，急忙接过他的茶杯道：“这水有问题，卿玄，赶紧吐出来。”
此时孔靖痕已经来到了二人身边，面对微生玉白杀人般的眼神，孔靖痕悻悻道：“其实也没有什么问题。”
“那是我的药酒而已。”
微生玉白的眼睛已经开始冒火了，低沉的嗓音，压抑着愤怒道：“这东西喝了会怎么样？”
见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且苏卿玄的脸上没有出现异样，孔靖痕松了一口气道：“也不会怎么样，呵…呵…就是口感不好，有些苦涩。”
听到没事后，微生玉白赶紧倒了一杯净水给苏卿玄漱口，“卿玄，来，赶紧喝一口，退退苦涩。”
只见苏卿玄一脸复杂看着桌面上的药酒沉思，接过微生玉白递过来的净水一饮而下。
低头回味了一会儿后，对微生玉白道：“玉白，再倒一杯药酒给我。”
微生玉白还在疑惑的时候，孔靖痕已经察觉到端倪，只见苏卿玄细细品味手中的药酒，最后一口闷下。
苏卿玄靠坐在床头，一种无力感袭来。
微生玉白看着沉默不语的苏卿玄，心中有了不好的猜测，“是不是尝不出味道了？”
苏卿玄闻言倒也不意外，他跟孔靖痕是旧识，曾经带楚邱禾来找他看过病。
“他告诉你了是吗？”苏卿玄坦然地看向微生玉白，随后示意孔靖痕出去。
孔靖痕见状，立即拦下准备进来看苏卿玄的蓝幻幽灵，将人带了出去。
现在屋里就只有两个人，微生玉白来到苏卿玄的身边坐下，先将自己在印闵章记忆里看到的事情告诉了苏卿玄。
两人商量了一下接下来要处理的事情，直到事情讨论结束后，两人就又陷入到了沉默当中。
最后还是苏卿玄先开的口：“孔靖痕将我身体里的情况告诉你了，是吗？”
“嗯。”微生玉白只是轻声应了一下，面上看上去还是平静，可是周身萦绕的惆怅让苏卿玄想忽视都忽视不了。
毕竟都不是小孩子了，无理取闹这种事情他们谁都做不出来。
“你有想问的吗？”苏卿玄看向微生玉白，眼里对现实的无奈，让他也对现实充满了无力感。
微生玉白拉过苏卿玄的手，低着头把玩他白净的手指，“我大概猜到了。”
“是天道的惩罚，是吗？还有多少次？”
苏卿玄平静道：“是，也不是。”
“每当世人的欲望达到鼎峰，六界的秩序就会遭到破坏。”
“这不是天道刻意为了处罚我而为之，而是欲望造成的。”
“是人都有欲望，不，说狭隘了，应该是有生命的，需要生存的生物它都欲望，不论是仙妖人鬼他们都有自己的欲望与诉求。”
“甚至是神，也不例外，魔更是欲望的展现。”
“不是说有欲望不对，但若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欲望，那最后就只能被欲望所控制。”
“继而做出危害他人的事情，所以天道为六界制定了秩序，用秩序来压制欲望，维护六界平衡。”
“可是说的容易做的难啊，神尚且做不到，更可况是人呢。”
“这是生命使然，欲望没有对错，判罚的界定是在制定的秩序规则下进行的。”
“天道说是给我一个赎罪认错的机会，可是我又何错之有呢？”
“当年神族血洗魔界，给出判罚的理由是，魔族的实力增长太快会危害六界的平衡，所以需要定时灭杀一部分的魔族来维持平衡。”
“魔族是欲望展现的最直接代表，因此魔族势力增长快速是必然的，若这世间只有魔族，杀戮就不会存在了吗？”
“很显然答案是不会，若世间只有魔族，那么很快魔族里就会重新出现新的欲望，就像这六界一样，新的欲望又会重新被划分出来。”
“它可能是三界，也可能是新六界，当然了是九界也说不定。”
“欲望没有终点，生就代表着欲望，制止欲望的方式只有一个，那就是死亡。”
“可之前我不明白这个道理，我不认可神族肆无忌惮地决定魔族的生死的行为。”
“我父尊临死之前告诉我：空雅，神族的力量过于强大，魔族要想在这六界拥有一席之地，要么成神，要么弑神。”
“这句话是不是很熟悉，跟神灭杀魔的理由一样，这也是魔想要生存的欲望。”
“而那时我想的是什么呢？我想的是神有了欲望，神不是无欲无求的，那是不是说明神跟魔一样，也需要定时灭杀，才能达到平衡。”
“所以很抱歉，玉白，害你也失去了亲人。”
这是苏卿玄记忆恢复后第一次主动微生玉白谈起了当年的事情，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原因。
见微生玉白还是垂着头，只是按住自己的手停下了动作。
苏卿玄继续道：“在人间赎罪的十万年里，我渐渐明白了这个道理，我开始释然过去，开始按部就班地去完成天道给我下达的命令。”
“我原以为我已经领悟透彻了，可以做到无欲无求，但我真的做到了吗？”
“怎么可能，我不止做不到，我欲望还已经形成了心魔，我已经快压制不住它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微生玉白猛地抬头望向他，眼里尽是诧异。
苏卿玄反手攥紧微生玉白那双有些冰凉的双手，眼神坚定道：“我现在才醒悟，玉白，人真的不需要活得太明白。”
“众人皆醉我独醒的生活一定是痛苦的，有时候难得糊涂也是一种幸福。”
闻言微生玉白突然瞳孔一缩，眼睛惊慌地颤抖，死死盯着苏卿玄，紧张道：“所以呢？所以你下一世还会转生的是吗？”
虽然苏卿玄说得很隐晦，但微生玉白还是听出了这话背后的意义，这可能是苏卿玄最后一次转世了。
“玉白，你不是小孩子了，你听得懂我的意思。”
“天赋本源是九色鹿生来的力量，它是淡化内心欲望，救赎心灵的力量，是这六界里唯一还算上是代表无欲无求的力量。”
“可是我已经配不上拥有这股力量了，所以天赋本源的使用是以燃烧神魂为代价，魂灭我……”
“唔～”
一滴冰冷的泪珠滴在了苏卿玄的脸上，炽热的吻堵住了苏卿玄接下来的话，恍惚间有几个字从唇缝中传了出来，“我不想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