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伯走出棕树林,见古尘寰正撑着一棵树干吐得昏天暗地。
“真见鬼了,孤只是、只是、呕……”
福伯有些心疼问:“主子,需要将你打晕吗?”
古尘寰费力点了点头。
……
古木一路疾驰,放出感知力。
精魂增加一百缕后,她已经能将整个紫红岭笼罩进感知范围。
那座金矿山就处在中间地段,被群山遮挡着,只露出了金灿灿的一角。
古木把精魂加持到速度上,风擎电驰一般,所过之处,落叶满天飞舞。
秃尾巴将翅膀完全撑开,速度提升到极致与她并排而行。
一过情绪低谷期,它仍然是只骄傲、不甘落后的凤凰。
看了旁边的古木一眼, 忍不住在心里感叹:遥想当年,老子振翅一飞九万里,如今却连棵未到化形期的小树苗都能与吾并肩,真是应了那句“落魄的凤凰不如鸡啊!
见它藐视的小眼神,古木也感叹:可怜之鸡必有可恨之处,这才情绪稳定下来,就又开始作怪装逼了!
要不是看它抑郁得屁股上的毛都掉光了,实在太丑影响形象,我早就骑上去了,哪还用得着亲自奔波劳累?
常人两天的路程,古木和秃尾巴半个时辰就到了。
太阳西斜,余晖洒落在矿山上,被雨水冲刷掉面上那层泥土的金矿散发出金灿灿的光芒。
古木站在山脚一棵芭蕉树上,解下腰间粉色的小布袋子,轻启朱唇一声“收”,乾坤袋瞬间光芒大盛,将整座山头连根拔起吞入腹中。
一旁的秃尾巴见了惊道:“乾坤袋,你竟然有乾坤袋!”
古木鄙夷:“小破布袋子而已,瞧把你给吓得,真真是没见过世面!”
“呵,我没见过世面?我见世面的时候你还不知在哪个犄角旮旯里生根发芽呢?”
“老实交代,乾坤袋哪来的?”
“捡的。”
“说假话、烂嘴巴。”
“过生辰,一个小弟送的。”
秃尾巴明显还是不信:“你那小弟到底是有多牛逼,才会将这能装下日月的乾坤袋白送给你?”
古木道:“或许它是不识数呢。对了, 你刚说它能装下日月?”
“不然岂敢自称乾坤?”
“那为何多装点东西就不行了?而且,还似乎谁都能从里面捅破它?”
秃尾巴不屑道:“那是因为你就只有这点能耐。”
“啥意思?”
“意思是它在弱者手里就弱,在强者身边就强。”
“你来,我看看它到底有多强?”
古木说着将已经收掉整座金矿山,又恢复了轻飘飘、干瘪瘪的小袋子递过去。
秃尾巴冷嗤:“没文化、真可怕,你都不知道这东西是认主的吗,岂是谁都能使唤得动?”
古木道:“我也没让它认主啊,拿起来就直接装东西了。”
秃尾巴别过头去,心累,不想说话。
见它不再搭理自己,古木也懒得管乾坤袋认不认主的问题,反正只要自己能用、别人不能就行。
名分这东西,她不太在乎。
低头看向矿山原来的位置,那里露出个直径达百丈、状似碗一样的大坑来,很是吓人。
古木想了想,一百零二缕精魂全部在体内运转开来,张开双臂,深呼吸……
无人知晓处,紫红岭的沼泽开始干固、河水开始倒流、岭北雪山也开始融化,所有的水都被她悄无声息引进脚下大坑中,形成一个天然湖泊。
湖水平静、清澈,像面大镜子。
古木站到湖边一照,自己的影子是棵参天大树。
她看向倒映在水里的秃尾巴,那是一只色彩斑斓的凤凰,眼睛像两颗亮晶晶的蓝宝石;有七条尾巴,每条一种颜色,红黄橙绿青蓝紫,每种颜色都散发着光晕,而后又与其它光晕互相融合。
“原来,你曾经真的这么美啊!”古木忍不住惊叹。
可秃尾巴看到水里的自己后,却有一滴蓝色的眼泪掉了下来。
那眼泪落入湖中,湖水肉眼可见的变得蔚蓝,像是晴空落到了地面。
古木暗竖大拇指:了不起了不起,一颗“鸡尿”都能改变一个湖的颜色,果然不愧为上古神兽!
也不知有啥功效没有?
她当然是不可能尝一下的,只伸出手指去碰了碰水,没感觉有什么不同,遂起身,在旁边的大石头上刻下了幽灵湖三个大字。
像幽灵一样突然出现的湖,像幽灵一样突然消失的山。
嗯,没毛病。
……
野人聚居的地方是个原始大天坑,也不知经历了多少岁月,坑里的树木最小都有水桶粗,四周岩壁上爬满了各种绿色藤蔓。
藤蔓下,是马蜂、毒蚁和蛇的天堂。
峡谷里分布着大大小小的树屋,有的建在树上,有的建在树下的,有的则把树下的洞穴也利用起来。
每当有新的罪人来到,部落首领都会亲自考验一番,合格的就分棵树给他们建房子,不合格的就赶到山中自力更生。
所谓考验,也不过是看看能没收多少银两,有多少劳力可以驱策,并美名其曰部落不养无能之人。
当然,一般被赶出去的都活不过三天,确实无能。
宋玉良一家之所以能留下,还分得棵水桶粗的香椿树建房子,全是仰仗了云端的厨艺。
刚到时,她给首领做了顿饭,于是就成了首领家的厨娘。
在这里,像宋玉良这样的文人肩不能挑、手不能提, 最是没用。
所幸他有个能干的夫人、有个貌美如花招人惦记的女儿,勉强也能混得下去。
直到朗奎的到来,大家知道他还有个能打的亲戚,这才真正对他们尊重起来。
深山老林里的生活让人们对力量充满了崇拜,尽管不断有新的文化加入,最终也被同化回了原始。
古尘寰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间小木屋里,天色已经黑尽,角落里点着松油火把,床前木板上坐着被自己救下来的宋韵。
见他醒来,宋韵高兴的直起身趴到床沿上问:“姐夫,你醒了?”
古尘寰虽已经恢复正常,但见她靠近还是往后缩了下,并干呕一声。
宋韵跌坐回原地,眼中泪水流了下来。她也不擦,只任由那泪珠子断线似的滚落。
古尘寰又往后靠了靠,生怕她扑上来似的。
“我知道,你什么都看到了,所以嫌我脏是吗?”
“我也想过一头撞死,可爹娘年事已高,姐姐又不再身边,我、我放不下他们啊!”
古尘寰:说得好像我让你去死似的,可我这不是还没开口吗?
想着这姑娘也是个可怜人,刚要安慰几句,宋韵又道:“现在有姐夫你在,我就把爹娘交给你了!”
她说着起身就要撞向那支撑着整个屋子的香椿树,古尘寰一下叫住了她:“等等!”
宋韵回头,湿漉漉的大眼睛看着他,像只迷路的小鹿。
古尘寰左右看了看道:“这屋子好像是健在树上的,你贸然相撞,不会塌吧?”
宋韵有点懵逼:“应、应该不会吧?”
“要不,你还是等我先下去再撞。”
宋韵张大嘴,但忘记了哭。
半晌,她终是无声抽泣起来:
“我知道,你已经看到我被那畜生毁了,我不一死了之,你会看不起我,顺带着看不起我爹娘和姐姐。”
“可就算这样,我也要活着,我还有很多事情没做,我……”
古尘寰打断她道:“我什么都没看到。”
“不,你分明就已经看到了。”
“那怎样,难不成我要将眼珠子挖了?\"
\"我要你向树神发誓,这辈子都不会对任何人提及这件事情,若泄露半……”
古尘寰又打断她道:\"要不我还是杀了你得了。\"
\"我姐姐因为你容貌被毁、辗转发卖,我们全家因为你被流放到这里,还遭受了很多……别人不知的罪!难道,你就连我这点小小的要求都不肯答应吗?”
古尘寰想了想,感受到老参还在,遂起身走到屋子中央的那棵水桶粗的顶梁柱前,右手举起道 :“我古尘寰发誓,这辈子都不会向任何人提及宋韵的事情,若泄露半句 ,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宋韵破涕为笑道:“我不要你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我只要你到时候娶我就行。”
古尘寰:“还是天打雷劈吧, 谁叫我乱做英雄。 ”
“还有, 今后再敢乱叫姐夫, 就割掉你的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