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木仰起头,任由白色粉末洒落在脸上,却是毫发无损。
树上的白猴见了惊慌失措,露出一张酷似老人般皱皱巴巴的脸来:
“你、你、你,是人是鬼?”
古木用食指拨了下刘海,将上面的粉末弹掉一些道:“我就站在你面前,你猜猜我是人是鬼?”
白猴摸摸下巴做沉思状:“人,肯定不是,没有人能抵挡住小花的粉末侵蚀;鬼,应该也不是,有天道规则在,它们到不了这边来。”
“那么……”
“好了,一息早过,该是让你见识见识来自大佬的怒火了!”
古木说着张开双臂,将体内那一缕精魂威压完全释放出来。
顿时,狂风大作,树木开剧烈摇晃,似要被连根拔起一般。
“柞树听令,给我抽死这只泼猴!”
一声令下,周遭柞树枝叶开始奋力抽打,白猴尖叫着从这棵树跳到那棵树,却始终躲无可躲。
曾经的家,如今的枷锁。
一时“啪啪啪、啊啊啊”声不绝于耳,白猴哭喊着求饶:
“大佬饶命、大佬饶命啊!”
“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您老人家大人有大量,饶过小的一条贱命吧!”
古木见这白猴被抽打了半天,只一个劲呼痛求饶,却是连半根猴毛都没掉,不禁疑惑:这家伙,难道也是个灵物?
她摆摆手,一根拇指粗的枝条将白猴卷着扔到了面前:
“你是个什么玩意?”
“大佬,如你所见,我是一只白猴。”
白猴苦着一张脸,本就皱巴巴的脸上更是完全只剩下了褶子。
“身份?”
“猴王。”
古木嗤笑:“这地方就你一只猴子,也好意思称王。”
白猴道:“第三峰里是只有我一只猴子,可其它峰有很多啊。”
“你凭什么成称王?”
“应该是凭我德高望重、活得最久吧!”
白猴说到这里开始有几分得意起来,脸上的褶子也放松了许多。
古木道:“德高望重姑且不论,就年龄来说,你今年多大?”
“鄙猴不才,区区八百余岁尔?”
“呵,看不出来嘛,都已经八百多岁了,确实也能苟!”
“说说吧,为什么要装神弄鬼?”
白猴又苦了脸,回道:“因为这是我的地盘,这些菌菇是我的粮食,我只不过是驱赶入侵者、守护自己的家园而已。”
古木道:“此山非你开,此菌非你栽,咋就成你的了?
“再说,驱赶就驱赶,你洒那鬼花粉让人浑身溃烂至死,缺不缺德?”
“我也不想这样的!”白猴提高了声音。
“我原本也只想着把他们吓跑,可有些人为了钱连鬼都不怕,非要采摘猴头菇,我不得已才找小花要点粉末,杀鸡儆……儆……人的!”
“小花小花,叫得蛮还亲切的嘛,你们认识?
“它是我的结拜义妹。”
白猴说到这里双手作揖哀求:“大佬啊,你千万不要迁怒小花,这些粉末,都是我求她给我的。”
“我、我也只用它洒过几个要钱不要命的恶徒。”
古木其实并不在乎它杀过多少人,毕竟物种不同、立场不同,大家都是为了生存,无所谓对错。
况且,天材地宝,能者居之,要抢夺,就要有随时殒命的觉悟。
她道:“想让我饶过你和那朵花也行,但从今往后,你们得认我做老大,乖乖帮我做事!”
白猴立马举手:“老大,我可以的,但是小花……”
“你不用担心,过几天我会亲自去找它。”
“你不会伤害它吧?”
“你怕什么呢,若能伤到它,它做我小弟难道不是天经地义?”
“若不能伤到它……”
听到这里白猴眼睛一下亮了,心想小花那么厉害,你去找它才好呢,到时候……
呵呵,老王我就自由了!
已经完全恢复的小胖见白猴眼睛滴溜溜转着,大声提醒道:“老大,它眼珠子动来动去的,在打坏主意呢!”
白猴……
古木无所谓摆摆手:“放心,我知道它想什么,翻不起浪!
说完又望向白猴:“从今往后,你的名字……就叫大白。”
白猴想说,其实我更愿意叫“老王”的,但古木随之又道:“记住,小弟准则第一条,老大的话不容反驳!”
“现在,你跟我们一起,把树上的猴头菇全部摘下来。”
白猴想到今后反正也不能继续住这里,便也不再阻拦。
关键是也没那能力阻拦。
摘吧摘吧,反正她不摘别人也会摘,倒不如以此做个投名状。
于是它开始开始悉心教导起正确的采摘之法来,有了它的指点和加入,后面的猴头菇摘得又快又完整。
之后,古木用藤蔓编了两个背篓,把猴头菇和药草全部装了进去。
细雨绵绵、山路湿滑,但丝毫不影响一人一猴一松鼠下山又上山的速度。
到家时正是晚饭时候。
今天的饭菜与以往不同,不仅有好几个菜,还色香味俱全,看得古木心情大好,将背篓一扔直接上手拿起一块糖醋排骨。
大白见了也想学她,却被走过来的福伯一把拍掉。
大白很生气,龇牙咧嘴似要吃人一般:想我堂堂猴王,竟然被一个愚蠢的人类打手。
就在它即将爆发时,古木冷冷道:“我最讨厌别人发脾气了!”
“从今往后,这个家除我以外,你们任何人、任何动植物都不能生气发火!”
“尤其是里面那个,听到了吗?”
屋内,有低低的笑声响起。
古木道:“别笑,主要说的就是你!”
古尘寰道:“都听木木的。”
古木吃完了手上的排骨,擦擦嘴道:“好了,现在来介绍下,这是大白,我的第三个小弟。”
“这是小胖、老参、福伯、朗奎,里面那个叫古尘寰。”
恰在此时,竹帘被掀起,从古尘寰屋内走出个年逾二十的女子来。
女子身材高挑,腰肢纤细,青丝浓密却只在脑后挽了个简单的髻。
本该是个大美人的,然而脸上却全是密密麻麻的斑点,让人看了不禁扼腕叹息:天不遂人愿啊!
她脸上泪痕未干,走到古木面前做了半蹲的姿势,道:“宋妍见过木木姑娘。”
古木愣了下,疑惑看向福伯。
福伯笑道:“正要跟木木说呢,这是今天牙行送来的厨娘,恰好是……”
他顿了一下才补充:“主子的故人。”
古木恍然大悟:“原来认识啊 ,怪不得能单独从他屋里出来!”
又道:“嗯,故人好,也不用担心会刺激到你们家疯主子。”
宋妍微笑道:“今后咱们一道伺候主子,还请木木多多关照。”
古木没注意她说“一道伺候主子”的话,只听到关照两字,高兴道:“好说好说,只要你做饭好吃,我会多多关照你的!”
话刚说完,老参一下跳到她肩上,五片小叶子摇啊摇的。
古木微微侧头,然后皱眉看向宋妍:“你们主子也是我的小弟,这个家里,我才是最大的!”
尽管事先福伯已经给宋妍介绍过家里的人、事、物,并强调但凡古木的东西都是有灵性的,哪怕一根草都不可小觑。
但她此刻还是被震惊到了,一株老山参不仅会跑、会跳,还会抓她话里的小辫子告状。
她一下呆立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屋内又传来古尘寰低沉沙哑的声音:“木木说的都是对的。”
古木这下满意了,敲了敲桌子:“好了,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