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灯光打下来,让人看不清对方的神色。
曾经亲密无间同床共枕的人,这一刻却相对无言。
安小悦曾经在霸总剧里看过一句话:当我再次将目光投向你时,不是因为爱和喜欢,而是因为遗憾。
她想,此刻她面对宫予墨的心境就是如此。
心里还有悸动吗?她骗不了自己,十几年的喜欢,不是说可以抹去就可以抹去的。
可是“爱”这个字还能说出口吗?
她想,也许再也不可能了。
从他决然地要离婚带着周林夏去美国的时候,从她肚子里的孩子离开她的那一刻。
她和宫予墨之间的爱,已经消失殆尽。
这个字,再也沉重得说不出口。
只是遗憾,曾经夫妻一场,如今落得这个地步。
她连他们唯一的孩子都没能保住,而她在失去孩子的那一刻,他和别的女人在滚床单。
这或许是她们婚姻里最悲哀的事情。
沉默了许久,宫予墨先开了口。
“爸......”意识到称呼不对,他又改了口,“你爸住院的事情我知道了,我已经跟医院说了,给他最好的治疗,医疗费你不用担心。”
“宫予墨。”安小悦抬眼看他,眼里都是冷漠,“谁让你自作主张做这些事情的?”
看到她没有温度的眼神,宫予墨有一瞬间的心慌,“我只是觉得,你爸爸现在需要更好的治疗。”
安小悦冷冷道,“那是我们家的事情,跟你没有关系。”
“我知道你怨我。”宫予墨的眼神紧紧地看着她,“但是你爸爸的健康更重要。”
“所以你就跳出来做这个好人?”安小悦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你是在可怜我吗?”
“我只是觉得你需要......”
“我不用你觉得!”
宫予墨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安小悦打断,“你不要在我面前再用那副高高在上的态度为我做一切决定,你自以为是地要离婚,自以为是地给我留下一封离婚协议就远走美国,自以为是地又回来打乱我的生活,现在又自以为是地觉得我需要就帮我爸爸交医药费!”
“宫予墨,你可不可以不要再那么自私!”
“我没有想过会这样......”宫予墨的幽深的眼眸里,是浓浓的悲伤。
他没有想过事情会变成这样,没有想过,原来离婚对她并不好。
她没有过成自己想象中的那种生活。
他了解的安小悦,应该是那种干脆地拿着他留给她的财产过上无忧无虑的生活。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家人住院被迫卖房。
“对!你确实没有想过会这样,因为你没有考虑过任何人,你考虑的只有你自己。”
安小悦看着他冷笑道,“你是宫家大少爷,你是堂堂es集团的墨总,你不用考虑别人,你想走就走,想离婚就离婚,想逃就逃,你是高高在上的人,所以这个世界不会为难你。”
“而我不一样,我只是个普通人,丢掉了墨太太这个高贵的称谓,我安小悦什么都不是!”
所以她要对抗着这个世界所有的不怀好意,她要承受这本该承受的一切。
没关系,她认了。
跟他结婚的那几年时光本就是她一厢情愿偷来的,现在失去了也认命。
外界那些人说的对,她安小悦从来就配不上宫予墨。
哪怕是麻雀飞上高枝变成了凤凰,也会狠狠摔下来打回原样。
宫予墨深深地看着她咄咄逼人的模样,隐忍着自己强烈的情绪。
他怕他控制不住,就会上前紧紧抱住她,告诉她他错了,他后悔了,他不想跟她离婚的,他离不开她......
可是从这条日渐残废的右腿处传来的痛感又再次唤醒他。
她不该再继续照顾他这个即将残废的人。
他从皮夹里拿出一张银行卡,伸手递给安小悦,嗓音沙哑,“你说过的,离婚财产一半是你的,这是你应该得的。”
冰冷的、没有丝毫温度的银行卡出现在安小悦眼前。
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地捏在一起。
她不禁冷笑,也许在宫予墨的眼里,她就是一个离了婚日子过不下去的前妻。
所以他为了弥补自己心里的那点愧疚,只能用钱来解决。
“啪!”
响亮的一巴掌落在他的左脸。
宫予墨的俊俏的脸被一巴掌扇得向右偏去。
“宫予墨。”安小悦的手掌心有些发麻,她看向他的眼里一片灰暗。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语气淡然道,“如果说过去的四年我对你还有亏欠,现在早就还清了。”
从这个宝宝离开她的那一刻,她就再也不欠他任何了。
“你我之间从此以后形同陌路人,互不相欠。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再也不要有交集。”
......
刚才那一巴掌的触感还停留在脸上。
宫予墨缓步走向街道旁边停着的那辆黑色迈巴赫。
周林染站在离车不远的地方抽着烟,见到他回来,把烟掐灭了走向他。
就算是站在不太明亮的路灯下,周林染也一眼就看到了他脸上的巴掌印。
宫予墨的皮肤本来就比一些女孩子都还要白,这一巴掌下去,通红的手指印清晰可见。
“被打了?”他笑着问。
宫予墨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我说你就是活该,安小悦才打了你一巴掌,换做是我被人无缘无故抛弃了,我一定去放火烧了他家!”
周林染乐呵呵地打完趣,又说道,“不过真是人以群分物以类聚哈,安小悦这打人的功夫说不定就是从她闺蜜竹月筠那里学的,那姑娘是真生猛,一巴掌打下来丝毫不带含糊的。”
说完,他举着自己还没有好的手腕给宫予墨看,“这手就是被她揍骨折的!”
宫予墨撇了他一眼,点燃了一根烟,淡淡吐出两个字,“活该。”
“呵!”周林染一听就笑了,视线又回到对方的左脸,“看样子打的不轻,你都不知道躲一下?”
“反正也不疼,她想打就打吧。”宫予墨说完,吐出一个眼圈,然后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周林染看着他那副无所谓的样子,笑道,“疼不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