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美婷原本还挺高兴的,提到工作她就有些丧气。
“我原打算趁着暑假好好找份工作的,公办学校我也不敢奢望,市里大大小小的民办学校我都跑遍了,要么是规模小、办学条件差、工资低一个人当两个人用的,要么就是国际学校,学历要求极高,我连面试的资格都没有。”
钟毓皱眉道:“你在海市是有编制的,过来随军就没想过把工作关系调动过来吗?”
宋美婷已经不做这样的美梦了,她苦笑道:
“士杰的级别太低,这样跨省的调动工作难度太大,他根本没能力办到。”
谭士杰有些尴尬的低头喝水,在老婆娘家人面前承认自己能力不足,多少有些丢脸。
宋从春毫不客气道:“他没能力给你安排工作,你还义无反顾到这边来,将来他要是一脚把你踢了,那你不是人财两空,这也太冒险了。”
谭士杰哪肯背这样无中生有的黑锅,他无奈道:
“我结婚是为了好好过日子的,怎么会随随便便离婚,这又不是过家家。”
宋从春怂了怂鼻子故意说道:
“这可说不定,人心复杂,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唯有握在手里自己手里才是最可靠的。”
宋美婷认同他这话,可现在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不管愿不愿意,都没有回头路了。
她将散落的头发夹在耳后,声音失落道:
“海市的工作我还没舍得辞,是请假过来的,最多能请一年,后面找不到妥善的处理方法,只能丢掉工作了。”
钟毓端着纪学礼递过来的茶,浅浅的尝了一口,抬眼看向谭士杰,淡淡的问道:
“你是士官的话,应该没法一直待在部队吧,等退伍后,你有什么打算?”
谭家早就不复当年了,他苦笑道:
“我是想留在广州的,我在这边生活久了,也习惯这里的气候了,应该不太可能回海市发展。”
钟毓不解道:“据我所知,像你这样的士官,退伍后是可以分配工作的,你有把握分配到广州的单位吗?”
以前他可能还有几分把握,现在是不敢夸下海口了,不大确定道:
“应该是可以留下的,就算是机关单位,那也有不起眼的小岗位,总有我的容身之处吧。”
纪学礼见钟毓杯子空了,贴心的给她倒满,声音低沉道:
“凭你一个人的工资,只怕在这里生活会比较拮据。”
谁说不是呢,现在他们还没有孩子,将来再生了孩子,生活压力会更大,谭士杰当然也希望宋美婷能有份稳定的工作,可他费劲吧啦的跑了一大圈,一句准话都没得到,这才无奈歇了心思。
宋从春有些无奈道:“你就只会当老师吗?像我妈一样自己开个店做生意不也行么。”
宋美婷摇摇头,她也不怕丢人,实话实说道:
“我没那么多本钱,又不会其他手艺,怎么做生意?”
宋从春眼里满是嫌弃,不客气的吐槽道:
“我看你干脆出去要饭得了,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
宋美婷不乐意的打了他一巴掌,自嘲道:
“我要是有本事,就跟阿毓一样当医师了,你以为谁都像她那么厉害啊。”
在宋从春心目中,钟毓的地位是独一无二的,斜了她一眼道:“你倒还有些自知之明。”
他又看向纪学礼,厚着脸皮道:
“姐夫,你有什么门路没?她蠢是蠢了点,到底跟我有血缘关系,我怕她将来要饭要到我家门口来,你方便的话就帮一把吧。”
宋美婷虽被他损的很没有面子,却也满是期待的看向纪学礼,她又不是傻的,早就听说过纪学礼不简单,若是他愿意帮忙,那肯定不成问题。
纪学礼倒不急着答话,他眼神看向钟毓,无声的询问着她的意思,服务员正在上菜,她轻描淡写道:
“你有办法就帮她调动一下吧,就当是回报她今天这顿饭了。”
宋美婷不好意思道:“我这顿饭哪有这么值钱啊,纪院长要是觉得不好办就算了。”
这对纪学礼来说,不过是打个电话的事,他淡定道:
“没什么麻烦的,你回去先把你的简历准备好,然后跟我说说想调到哪所学校去,其余的我来办。”
宋美婷没想到她还真能被馅饼砸中,这顿饭她真的就是单纯与他们聚聚的,谁料竟有这样的好事呢。
没有金刚钻她也不敢揽瓷器活,市里那些名校她压根不敢碰,一脸真诚道:
“我要求不高,就想找个离军区近一些的学校待着。”
纪学礼了然于心,“待会儿你把电话号码留一个,有事我跟你联系。”
谭士杰在部队里听过有关纪学礼的传闻,钟毓跟他结婚那也算是嫁入权贵之家了,他没想到他们家也能因此受益,他跟宋美婷都是双职工的话,生活肯定是没什么压力的。
他站起身倒了杯酒,客气的说道:“多谢纪院长帮忙,我先干为敬!”
他喝的很是豪迈,纪学礼抱歉道:“我待会儿要开车,就以茶代酒吧。”
宋从春见他们客套完毕,拿着筷子招呼道:“先吃饭吧,菜凉了不好吃。”
这一顿饭算的上是宾主尽欢,钟毓跟宋美婷第一次这么和谐的坐一起吃饭,饭局结束,宋美婷夫妻俩送他们离开。
目送汽车驶离,宋美婷脸上的喜色显露无疑,她笑着说道:
“这可真是太好了,没想到一顿饭就解决了我的工作问题,以前我还总看阿毓不顺眼,到头来全靠她帮衬着。”
换位思考一下,若是今天得势的是她,未必就肯给对方帮忙,谭士杰见识过钟毓的厉害,现在又有了纪学礼的加持,他更加不敢招惹,淡笑着道:
“以后有什么吃的用的记得给他们送一份,感情都是处出来的,有来有往才能长久,更何况……说不得我退伍分配工作还得麻烦他们呢。”
宋美婷早就不是当年那个恋爱脑了,她故作天真道:
“本家那边不是打包票会给你安排好么,又何必麻烦阿毓他们呢。”
毕竟钟毓是她的娘家人,动用娘家的资源扶持谭士杰上位,宋美婷不大乐意,谁知道他会不会翻脸不认人呢?
她现在头脑清醒的很,不管是从春还是钟毓的关系都不能疏远,但他们的人脉资源只能用在她和将来的孩子身上。
谭士杰脸色有些僵硬,他示弱般说道:
“本家那边毕竟来往不多,他们也大不如前,完全指望他们,只怕不太靠谱,好在我娶了好老婆,等你的工作稳定了,可以把户籍也迁过来,到时候我根据配偶的户籍所在地择岗,若是有纪家人搭手,可能会得到更好的岗位。”
宋美婷并不接他话茬,皱眉道:
“阿毓还没跟纪学礼结婚呢,等你退伍还有两三年,到时候什么情况都不一定,我总不好为难阿毓。”
她这话说的也有道理,毕竟计划没有变化大,谁也说不准未来会怎样,谭士杰叹口气,揽着她肩膀道:“走一步看一步吧,如今能把你的工作问题解决,已经算是幸运了。”
宋美婷也是如此想的,她与钟毓的差距太大,已经生不起嫉妒攀比的心思了,她能对自己伸出援手,宋美婷感激不尽。
这边小夫妻俩满载而归,那头宋从春上了车,朝纪学礼不好意思道:
“姐夫,我今天擅作主张给你招事了,真是对不起!”
宋从春在那样的场合下说那样的话,他自己也知道不合适,想帮宋美婷是真,不敢面对钟毓也是真的。
纪学礼还未搭腔,钟毓冷笑一声,语气凉凉的说道:
“果然同母的姐姐没有同父的姐姐亲,你敢冒着得罪我的风险做这事,是压根没把我放心上吧?”
宋从春连忙摇头,他语气沉重道:“在我心目中,自然是你重要些的,我这么做一是看在我爸的面子上,另一个也是想给自己将来省些麻烦,到底有血缘关系,总不能看着她要饭吧。”
钟毓看向窗外不搭理他,宋从春有些失落,只能眼巴巴的求助纪学礼。
纪学礼笑着对钟毓说道:“你就别吓唬他了,他都快哭了。”
钟毓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你别这么没出息了,你姐夫不跟你计较并不代表这事你没做错,哪怕他能办成这事,那也是要欠人情的,是需要他去还的,你这样无疑是在增加他的烦恼。”
宋从春已经深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他认真道:
“姐夫,我错了,希望你别生气,原谅我这一次。”
纪学礼轻笑道:“事情过去就算了,下次有什么事先问问你姐姐的意见。”
宋从春毫不犹豫的点头答应,钟毓不至于为此事不高兴,只是觉得他的处事方式不妥,现在能让纪学礼帮小忙,以后胆子更大说不定还要拿他做更过分的事,这是钟毓绝不允许的。
不提她与纪学礼还未结婚,就算结婚成家了,那也是要以她自己的家庭为中心的。
宋从春原本还兴致勃勃的要参观纪学礼的大房子,因为这个插曲有些蔫了吧唧的,等到了纪学礼的家,下了车后,纪学礼揽着小伙子的肩膀,大方的与他介绍家里布局。
年轻人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在房子里逛了一大圈后,宋从春欢喜的又恢复了好心情。
晚上他自己挑了个房间睡,待他安顿好,钟毓才跟纪学礼一起回房,这会儿才是两个人说私房话的时间。
钟毓先去洗了个澡,等她出来纪学礼自觉上前替她吹头发,吹风机嗡嗡的响着,听着让人昏昏欲睡。
纪学礼见她闭着眼,吹干头发收起吹风机低声问道:
“是不是心里还不高兴啊?”
钟毓睁开眼,在他面前流露出真实的情绪来,坦然道:
“没有不高兴,就是不乐意让他们利用你。”
这话听在纪学礼耳里,只觉身心舒畅,他怜爱的抚摸着她的长发,轻声道:
“这点小事对我来说不足挂齿,宋美婷也不是不可救药,拉拔一把未必是坏事。”
钟毓回忆着与宋美婷打交道时她的做派,确实比以前看着顺眼些。
“她结婚后倒是长进了,吃一堑长一智,现在醒悟倒还不晚,就是谭士杰看着有些一言难尽。”
纪学礼对跟钟毓有关联的人,总是会多留意一些,谭士杰的老底他也查清楚了,温声道:
“他之所以会站在宋美婷这边,大概是因为首都谭家势力削弱大不如前,他这么个没多大出息的旁支,过几年想要捞个实权岗位几乎不可能。”
钟毓这才恍然大悟,即便她是业界精英,对上层权利中心的消息依旧接触不到,想要跨越阶层打破壁垒难度系数太大。
“难怪他会变相向宋美婷服软呢,肯定是知晓纪家实力不弱,这算的上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了。”
纪学礼将钟毓当妻子看待对她没有什么好隐瞒的,纪家的一些事情也会透露一些,他淡然道:
“谭士杰能力不足心思太重,他若是上位,只怕宋美婷未必会有好日子过。”
钟毓挺赞同这话的,她拿着枕头调整一下姿势,声音低沉道:
“宋美婷工作问题解决了,以后他们家的事就不要过问了,将来从春有能力他愿意管我也没意见,只是别牵扯到你就好。”
纪学礼低低的笑了,凑到她耳边说道:“你这是护夫心切了?放心!我不会吃亏的。”
钟毓推了他一把,翻过身直接不搭理他,纪学礼素了几日哪舍得与她分开,不依不饶的痴缠过去……
第二天他俩照常上班,宋从春在家自己照顾自己。
到了医院,钟毓穿着白大褂刚到门诊大厅,就被罗院长夫人给喊住了。
“阿毓~你来上班了吗?”
钟毓好久未见她了,笑着道:“岑姨今天怎么有空到医院来?文工团不忙吗?”
岑溪今天没化妆,虽戴着口罩脸色看着却不大好,她忧心忡忡的说道:
“我哪还顾得上文工团的事啊,我是来医院看病的。”
钟毓一惊,四下看了看,“怎么罗院长没陪着您啊,您是哪里不舒服了?我去帮您挂号。”
她正要走,岑溪笑着将她拉住,“我已经挂号好了,不用找其他医师,找你就成。”
钟毓低头见她挂自己的号,又戴着口罩,肯定是脸出了问题,赶紧道:
“那快跟我进诊室,我先看看怎么回事。”
岑溪虽年纪大了却极爱美,她俩进了诊室,门一关,她拿下口罩苦恼的说道:
“阿毓~你快看看我脸上的这些瘢痕,之前都靠化妆遮挡,天天把脸上涂的厚厚的,我实在是受不了了,这还能治吗好?”
钟毓把口罩戴上,凑到她跟前检查一番说道:
“岑姨,你脸上是寻常性痤疮形成的全颜面凹状瘢痕,应该有一年以上了吧。”
岑溪点点头,“确实有一年了,还能治吗?”
钟毓笑道:“你别担心,这能治好,我可以用全颜面皮肤磨削术来治疗你的面部痤疮瘢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