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洞国在梅县的所作所为,彻底改变了蜀州道百姓对战兵的看法,虽然这只是一个小小的县城,但可以预见,在不久的将来,在凉州道战兵走过的每一寸土地追上,都会留下很多关于凉州道战兵的故事。
郑洞国没有在梅县久留,在处理完乱民的第二天,留下几百人驻守梅县,就带着其余军队继续上路,他的任务可不轻松,这一路赶到米脂城下,可是有几座大城的,这些大城都掌握在蜀州道战兵手中,想要从蜀州道战兵手里接管这些大城,免不得一番麻烦。
相对于郑洞国第一战的顺利,魏东亭的运气似乎就差了一些,他在离开嘉凌关后倒是也顺利收复了几座落在乱民手中的县城,可最终在清平县却遇到了麻烦。
一路打过来的魏东亭对自己手下的这些人能力多少是有些了解的,虽然和凉州道战兵相比有些差距,但是打一打盘踞在地方的乱民还是没问题的,可到了清平县,魏东亭发现占领清平县的根本就不是乱民,而是乱军。
清平县原驻军校尉乔木桥,借着蜀州道乱民四起的机会,他不惜各种手段,从各地拉拢来了不少的蜀州道战兵,将原本三百六十人的队伍,硬生生扩大到了三千多人,又凭借这三千多人,硬是将清平县内的乱民镇压了下来。
穆连宇见乔木桥的本事不一般,就给他将官职提了两级,从一名六品校尉升到了正五品勇毅将军,并给他拨发了大批的物资装备。
但这也正中乔木桥的下怀,他之所以要迅速平定清平县的乱民,就是为了能够得到穆连宇的赏识,从而得到更多的物资装备的支持。
可当这些东西运到乔木桥的手中后,乔木桥则是以清平县刚刚稳定下来不宜出兵为由,拒绝了穆连宇出兵临县的军令。
穆连宇在得知乔木桥拒绝出兵后,就知道了乔木桥的打算,可现在蜀州道各地的乱民已经让他焦头烂额了,还哪有精力去收拾乔木桥。
就这么任由乔木桥在清平县折腾,乔木桥也没让穆连宇失望,经过了一段时间,乔木桥将原本三千多人的战兵发展到了五千人,他没有野蛮式的征兵,而是根据自己的粮食储备和装备情况,将自己的部队扩展到了五千人。
有了这五千人,乔木桥的底气就更足了,就在他要向临县发动进攻的时候,好巧不巧的魏东亭来到了清平县城下,这才将乔木桥堵在了城里,但凡魏东亭晚到一两天,现在的清平县都不会如此难对付。
魏东亭从嘉凌关出发的时候,手下有八千人的队伍,可这一路上收复城池,都要留下队伍驻守,他现在手下能动用的兵力也仅有七千之数,倒是和城内的乔木桥相仿。
可他是进攻的一方,想靠着七千人攻破一座有五千人驻守的城池,可不是一件容易事,就这七千人,想要将清平县围死都费劲。
魏东亭试探性的发动了一次进攻,但没有取得什么效果,别看清平县的城墙不算高大,可对于缺乏攻城器械的队伍来说,那就是一道天然的屏障。
暂时没有办法的魏东亭只能先行扎营,再想办法破城,作为他副将的贾文和此时却一点也不着急,命人就地取材准备制作投石车。
他作为副将在必要的时候会起到自己的作用,可临出发前路朝歌有交代,只要魏东亭不是脑子发热,贾文和尽量别管他,若是魏东亭真敢拿这些人猛攻某个城镇或者大城的时候,贾文和就会出手劝阻,甚至接管指挥权也是可以的,这就是路朝歌给他的军令。
贾文和自然不会为了夺权而让魏东亭陷入险境,他要是敢这么干,回去之后路朝歌会第一时间宰了他,路朝歌有多在乎自己手下士兵的命,他是知道的。
乔木桥本来已经准备对临县发动进攻,可因为魏东亭的到来而不得不缩回清平县城内,站在城墙之上的他,看着在清平县不远处扎营的凉州道战兵,心里默默盘算着要如何利用最小的代价,吃掉眼前的这股敌人。
“听说对面凉州道的战兵,都是蜀州子弟?”乔木桥扶着墙垛问道。
“回将军,都是秦山关、临山关和嘉凌关原来的守军。”乔木桥手下的斥候将军道:“据斥候探查,此次凉州道战兵入蜀总共就一万五千人,算上三关降兵也不过两万出头。”
“两万多人还敢分兵?”乔木桥道:“看来这路朝歌也没有传说中那么懂的用兵嘛!”
“这是自然,和将军比起来,不过就是个运气好一些的孩子罢了。”一个中年将军谄媚道:“待将军击败眼前这股敌军,又可以壮大队伍,到那时,将军即使占领整个蜀州道也是轻而易举的。”
此人名叫窦史颖,要说真本事不见得有多少,但是溜须拍马的功夫绝对是一等一的,他能走到现在的位置,和他那一手溜须拍马的功夫是分不开的。
斥候将军冷哼道:“难道窦将军已经有了破敌之法?”
斥候将军名叫侯傅俊,算是乔木桥手下难得的将才,可由于为人过于方正,跟自己的同僚们相处的并不算好,尤其是只会溜须拍马的窦史颖,他是打心眼里瞧不上。
“有将军在,难道打败对面之敌很难吗?”窦史颖倒也不生气,他知道自己没什么本事,想要在乔木桥的麾下继续当将军,不仅要将乔木桥的马屁拍好,跟自己的这些同僚也要维持好关系,说不定这些人哪一天就能救自己一命呢?
“靠我一个人怎么能打败敌人。”乔木桥了解侯傅俊的脾气,直到若是自己再说点什么,两个人在这城头上就能打起来。
乔木桥看了一眼侯傅俊,道:“还要靠将军们同心协力,靠将士们奋勇杀敌才能打退敌军。”
侯傅俊见乔木桥看向了自己,也就不再说话,他即使在看不惯窦史颖,他也不能把窦史颖怎么样。
魏东亭站在辕门外,看着不远处的清平县城,看着不算高大的城墙,他一时也泛起了难,路朝歌将八千人交到他的手上,他不可能为了一个小小的清平县就将这些人都折进去,一旦他在清平县城失败,那他这一路收复的地方,将全部拱手让给乔木桥。
由不得他不谨慎,他想在凉州道这个团体内站稳脚跟,就必须有拿得出手的功绩,此次出征蜀州道,是路朝歌给他证明自己的机会,证明了自己的才能,他才能有一个光明的未来。
一夜的时间悄然而过,一夜未睡的魏东亭带着自己的亲兵来到了清平县城下,他想近距离看一看将他挡住的小小县城。
而此时的乔木桥同样来到了城墙上,刚刚巡视了一圈的乔木桥自然看到了来到城下的魏东亭。
乔木桥看着城下的魏东亭,道:“你凉州道的战兵不好好在凉州道待着,来我蜀州道作甚?”
魏东亭看着乔木桥,道:“奉太子殿下谕令,来蜀州道平乱,你作为蜀州道战兵将军,为何将王师拒之门外?”
“王师?”乔木桥哈哈大笑道:“哪里来的王师,我看到的就是一群心怀鬼胎的乱军。”
魏东亭也懒得跟乔木桥废话,他知道自己说破大天,人家也不可能开城投降,他过来也不过就是想近距离看一看清平县城。
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自然也不用跟乔木桥废话,拨转马头向着营地的方向走去。
乔木桥看着离开的魏东亭,大喊道:“原来是个懦夫,有胆气就带着你的人攻上来,我在这里等着你。”
魏东亭摇了摇头,没搭理在那里扯着脖子喊的乔木桥,一个小小的清平县城,城头上居然有床子弩,这要是带着大队人马攻城,必然会受到巨大的损失。
回到军营的魏东亭,找到了正在紧锣密鼓制作投石器的贾文和,蜀道难行想将大型的攻城器械一路运过来根本就不现实,即使拆解成零件,运送起来一样也很麻烦。
贾文和看到魏东亭,道:“将军去这一趟,可有什么发现吗?”
“清平县有床子弩。”魏东亭道:“若是强攻必然损失惨重,可我现在又没有更好的办法。”
“办法总会有的。”贾文和笑着说道:“我们即使在这里耽误些时日也不打紧,将军何必那么着急呢?”
“怎么能不急。”魏东亭有些无奈的说道:“若是少将军和郑将军赶到米脂城,而我却迟迟未到,岂不是让少将军和郑将军看了笑话?”
“有什么可笑话你的?”贾文和能看出魏东亭的自负,那种自己不比任何人差的傲气,贾文和从军二十余载,见过的天才其实很多很多,可到最后成为名将的又有几个?
“同时出发我却是最后到的。”魏东亭道。
“那你说若是少将军最后一个到,会不会有人笑话他?”魏东亭反问道。
“这……”魏东亭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没有人会笑话,知道为什么吗?”魏东亭又问道。
“因为他是少将军?”魏东亭给出了一个自己都觉得白痴的答案。
“你自己也觉得你的答案不靠谱对不对?”贾文和笑着说道:“三路大军所遇到的情况是不同的,先到或者后到又有什么关系?你作为一军主将,若是连这点事都想不明白,那你早晚会害了你手下的战兵。”
魏东亭陷入了沉思,贾文和也没去打扰他,若是因为自己的一番话,能让魏东亭想明白一些事,也不枉他的一番劝说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