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朝歌和何大柱以及两位村老在楼下聊的火热,可房间内的恭叔进却是坐不住了,路朝歌的脾性他知道一些,今天这件事肯定不能善了了,这件事他已经上折子和路朝歌解释过一次了,可他终究是被沈鹏展给拉下水了。
有些事看的不是这件事的结果,而是整件事的过程,只要你参与了其中,那就是对整件事有着推动的作用,那么你就必须为这件事请负责,不管责任大小,该你负责的你就要负责,谁让你自己蠢,参与进来了。
如不是锦衣卫说他恭叔进参与到了这件事当中来,路朝歌不会大老远从长安跑到南疆来的,对付沈鹏展根本不需要路朝歌出手,随便派点人就能把他抓回长安城,但是恭叔进不一样,他手里掌握着二十万南江滨将军,若是路朝歌不来,真的很容易出事的,南疆边军认路朝歌未必认锦衣卫。
“沈鹏展,你干的好事。”恭叔进来到客栈的墙边,敲了敲墙壁,开口道:“我好好的大将军,让你拉下水了,你想死你为什么要拉着我。”
“恭叔进,我可没拉着你啊!”沈鹏展来到墙边,说道:“只能怪你自己蠢,若你有点脑子,也不至于走到今天这一步,你真以为我是要让你起兵吗?”
“你就是为了把路朝歌引过来?”恭叔进问道。
“当然了,他不过来我怎么死啊?”沈鹏展平静的说道:“就我对整个南疆的影响力,还不至于让路朝歌杀了我,但是你就不一样了,你手里有二十万大军,路朝歌也得掂量掂量你的分量不是,整件事二十万大军若是肆虐南疆,那路朝歌和李朝宗数年心血就会毁于一旦了,只要把你拉下水,他路朝歌必然愤怒无比,而我作为整件事的始作俑者,他路朝歌必然会杀了我,只要我死了,路朝歌就会遗臭万年。”
“你是不是脑子有病?”恭叔进怒道:“现在天下安定,有什么不好的,难道就一定要刘家人坐这个天下吗?你我不过就是普普通通的官员罢了,做好自己的事不好吗?给刘家殉葬对你来说有什么好处?”
“你一个武夫,岂能懂我辈读书人之傲骨?”沈鹏展不屑的说道:“忠臣不事二主,你恭叔进这种人,岂能了解老夫的决心呢!”
“你还要不要点脸了?”恭叔进说道:“那当年你为什么不跟着刘子钰一起去死,怎么还活到现在了?你还好意思说你忠臣不事二主,当初刘子钰死的时候你没死,后来你还找了周尚书,让他给你说说话,这你才来了南疆,大都督和少将军人家不计前嫌,给了你一个封疆大吏,你这个大都督在整个凉州范围内,也是独一号的,可你现在却说什么要为先帝尽忠?你说这话的时候脸不红吗?”
“要不说你是榆木脑袋呢!”沈鹏展冷哼道:“我若是不到南疆,怎么和你联系到一起,不与你联系到一起,我怎么让李朝宗和路朝歌遗臭万年。”
“从一开始你就算计我?”恭叔进现在真想冲过去掐死沈鹏展,这老小子从头到尾就一直在算计他。
“也算不上是算计。”沈鹏展说道。
“还不是算计?”恭叔进说道:“从一开始你就没安好心,那你为什么不去西疆,为什么不去北疆,偏偏挑了我南疆,你是看我这人没有根脚好欺负吗?”
“还真不是。”沈鹏展叹了口气,道:“只能说算你倒霉,西疆曾经的大将军袁庭之,那是路朝歌的干爷爷,而且西疆众多将军都是袁庭之一手提拔起来的,那些不听话的都被路朝歌给收拾了,所以西疆就是铁板一块,我就算是去了也没这个机会,更何况现在的大将军牧云之,和路朝歌关系太好了,这样的人我根本就利用不了,”
“而北疆就更是如此了。”沈鹏展继续说道:“夏侯将军一家镇守北疆,这些年连年和草原开战,大战倒是没有,但是小战一直不断,人家也没功夫来陪我玩这个游戏,更何况他是李朝宗请到凉州的,已经预定了未来凉州将门的一席之地了,人家根本不搭理我。”
“那郑洞国呢?”恭叔进说道:“为什么不是他,他也手握二十多万大军的大将军。”
“人家一家老小全是路朝歌舍命救出来的。”沈鹏展嗤笑道:“你觉得他能背叛吗?保不齐我刚进了将军府,话刚说出口,郑洞国就把我给宰了。”
“你不是想死吗?”恭叔进说道;“那不是正合了你的心意,你为什么不去?”
“我只能死在李朝宗或者路朝歌的手里。”沈鹏展说道:“死在其他人的手里,我怎么让他们哥俩遗臭万年啊!”
“所以,所以你就选择了最好欺负的我是吧!”恭叔进紧咬后槽牙:“我恭叔进哪里得罪你了?你要这么坑我。”
“其实选择你还有一个原因。”沈鹏展说道:“你是先帝提拔起来的大将军,我以为你会忠诚于先帝,可是我没想到,你已经忘记了先帝的提拔之恩了。”
“先帝的提拔之恩我恭叔进自然不敢忘却。”恭叔进说道:“但是先帝已经不在了,新帝也不过就是李朝宗的傀儡罢了,我现在唯一能做的事就是守住镇南关,也算是对的起先帝的提拔之恩了,可是你让我起兵,那才是真的对不起先帝的提拔之恩。”
“守住镇南关?可笑。”沈鹏展冷哼道:“镇南关现在还需要你守吗?南疆一战至少能镇压南疆各国二十年,这二十年南疆诸国谁敢和大楚开战,先帝把你放在这里,你以为就是为了守住镇南关吗?”
“不然呢?”恭叔进说道:“你也说了,我就是个武夫,我没有你们那么多的弯弯绕,我接到的命令就是守住镇南关,至于其中有什么深意,我这个人蠢笨如猪,理解不了。”
恭叔进真的理解不了吗?
显然不是,他能做到大将军这个位置上,他不可能真的蠢笨如猪的,只不过他坚信这个时候一定有人在门外盯着他,有些话就算是知道也不能说出来,藏在心里和说出来那意义可就不一样了。
“恭叔进,你到底蠢不蠢的,你心里清楚。”沈鹏展现在是没有任何顾忌了,他就希望激怒路朝歌,然后让路朝歌杀了他,只要他死了,他找好的那些写野史的人,就会大书特书一番。
“沈鹏展,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之前联系了‘天地院’的人。”恭叔进说道:“要是没有‘天地院’的支持,你绝对不敢走出这一步的。”
“‘天地院’,你知不知道走到如今这步田地,和他‘天地院’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恭叔进继续说道:“你知不知道大都督和他夫人的家人,其实全都是死于‘天地院’之手,你不可能不知道吧!”
“我当然知道。”沈鹏展说道:“若是他们二位的家人不是死在‘天地院’的手里,我怎么可能联系‘天地院’呢!”沈鹏展说道:“只有我联系了‘天地院’,以李朝宗和路朝歌对‘天地院’憎恨的程度,我才是必死之局,‘天地院’也不过就是我利用的棋子罢了,只要能把李朝宗和路朝歌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我沈鹏展无所畏惧。”
“沈鹏展,你就是有病,你脑子就是有病。”恭叔进歇斯底里的吼道:“你知不知道,你和‘天地院’合作的后果有多严重,你知不知道啊?大楚如今这副模样,就是拜‘天地院’所赐,先帝都极力打压‘天地院’,可你沈鹏展却和‘天地院’苟合,你才是把先帝提拔之恩忘的一干二净的那个人,你才是,你这个无耻之徒,你为了自己的名声,你为了自己能够流芳百世,你就要拿整个天下的百姓去赌,你就是个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
“对,我就是疯子。”沈鹏展吼道:“可我这个疯子还知道忠义,你呢?你知道什么?你就知道要保住你的官位,剩下的你什么都不知道。”
“我知道现在是谁给我的俸禄,我知道我现在还能坐在大将军的位置上,是谁给我的。”恭叔进一拳砸在了墙上,道:“对,我是一个贪恋权势的人,可是我也知道现在这个天下谁来统治他更好,大都督和少将军起兵至今,除了那些世家大族以及和他们作对的官员,你见过有哪个百姓说他们不好了吗?可是你再看看刘子钰,除了你们这些当官的,除了那些世家大族,谁说他一句好了?”
“民心所向,这就是民心所向。”恭叔进继续说道:“既然这个天下在大都督和少将军的手里能够让百姓过上太平日子,你为什么还要折腾?折腾到最后有什么意义吗?你是为你心中的忠义殉葬了,可是天下的百姓呢?到时候若是天下在乱起来,谁为他们负责?你沈鹏展吗?”
“为了你心中那所谓的狗屁的忠义,就要把全天下的命运赌进去,你沈鹏展凭什么?”恭叔进说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根本就不是为了什么狗屁的忠义,你就是为了让自己青史留名,你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小人,你心里只有自己,根本就没有天下百姓,你心里也根本就没有什么君王社稷,你只有你自己。”
“还找好了写野史的人,他们一定会把你写的特别高大吧!一定会把你写的无限完美吧?”恭叔进说道:“我告诉你,你别做梦了,他们一定会看清楚你丑恶的嘴脸的,还有你的家人,你的家人一定会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他们一辈子也别想抬起头,他们走到任何地方都会被人指指点点,他们就是罪人,你也是罪人,你就是个混蛋。”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恭叔进也是给自己说的有些缺氧了,‘呼呲呼呲’喘着粗气,他自己都能感觉到,从自己鼻子里喷出来的气都是火热的。
“说完了?”此时的沈鹏展倒是平静了下来:“恭叔进,你这辈子也只能这样了,你根本不懂我们读书人心中的忠义、气节,你根本就不懂。”
“对,我不懂。”恭叔进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我们这些领兵打仗的能懂什么,我们只知道做好自己的事,心里没有那么多的龌龊就足够了,不像你们读书人,一肚子花花肠子,我们怎么能懂你们呢!”
“你以为少将军就没办法治你了吗?”恭叔进说道:“你太小看他了,你也太小看大都督麾下的那些读书人了,你们都是读书人,收拾你的办法人家有的是,不信你就看吧!”
“我这一局无解。”沈鹏展冷哼道:“我以身入局,连生死都无所谓了,他路朝歌用什么赢我。”
“你真当你能胜天半子?”恭叔进冷哼道:“你别做白日梦了,你沈鹏展不过就是曾经的太子伴读罢了,你没有真正的进入过这个国家权力的核心圈子,你不知道他们有多厉害,你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吗?你错了,人家比你老谋深算的不知道有多少,沈鹏展,你等着吧!”
两个人在楼上的争吵,自然是瞒不过路朝歌的,他那耳朵多灵,但凡有点风吹草动他都听的一清二楚。
“楼上怎么回事?”路朝歌看向了魏子邦问道。
“吵起来了。”魏子邦轻声道:“恭叔进埋怨沈鹏展把他拉进来了。”
“少将军,您要是忙我们就先离开。”何大柱起身说道。
“没事。”路朝歌摆了摆手,示意何大柱坐下,笑着说道:“这件事不急着处理,你们来看我了,你们比他们重要多了,一会咱一起吃个饭,来我这里总不能让你们饿着肚子回去不是,吃过饭在这在住上两天,别急着回去。”
“得回去得回去。”一名村老说道:“眼看着就要开始忙了,我们这次来就是代表村里老少们来看看您。”
“我这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若是时间充裕,我也应该去密州道看看。”路朝歌笑着说道:“魏子邦,去对面的酒楼整治一桌子饭菜,中午我和他们一起吃个饭。”
对于楼上的狗咬狗,路朝歌压根就不在乎,他们两个这个时候表现的如何,对于路朝歌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只要让恭叔进离开了镇南关,他就没有任何威胁了,就算是留在镇南关,也未必有威胁,路朝歌把他叫来,只是不想给自己造成不必要的麻烦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