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朝歌命人将所有战俘都带回来军营看管了起来,而他则带着边军的一众将军回到了中军帐,这其中当然包括几名刚刚投降的将军,他们现在可是路朝歌眼里的大宝贝,只要能摸清对面的补给线,他就能小小的发一笔。
而柳成勋这边从最开始的愤怒也慢慢的冷静了下来,补给线对于他们固然重要,不过就算是姜成焕将补给队的路线告诉路朝歌也无妨,大不了换一条路走就是了,草原那么大,也不仅仅就那么一条路,所以他现在根本就不慌。
这一点柳成勋能想到,路朝歌自然也能想到,他要知道补给车队的线路,就是为了根据这条线路,去推算敌军可能更改的线路,这种事大家相互算计就是了,最后谁能算计过谁,那就看各自的本事了。
回到中军帐的路朝歌还没来得及收拾一下身上的盔甲,就让人找来了草原的舆图,这东西在北疆边军是常备的,将舆图展开,路朝歌招呼姜成焕过来。
“标出来。”路朝歌说道:“越详细越好。”
“是。”姜成焕应了一声,而后接过路朝歌递过来的木炭,在舆图上开始标记。
“少将军,这件事柳成勋已经知道了。”夏侯仲德一边脱着盔甲,一边说道:“他们肯定会改变补给线的,就算是画出来也没有什么大用。”
“这些我当然知道。”路朝歌说道:“但是我可以推,根据现在的路线进行推断,我有七成的把握能找到。”
“七成?您确定?”夏侯仲德惊讶的问道。
“并不难。”路朝歌说道:“结合当前的情况以及敌军所剩粮草的情况,反正就是将能考虑的因素都考虑进去之后,找到一条最优的路线,基本上就差不多了。”
“你能保证柳成勋和你想的能是一样的吗?”夏侯仲德说道:“毕竟你们不是一类人,你算计的东西他未必能算计得到,可能他只是随便找一条比较合适的路呢!”
“那就足够了。”路朝歌说道:“不管他怎么想,都一定逃不出一个范围,那就是方便、快捷以及安全。”
“你倒是真能算计。”夏侯仲德笑了笑说道:“先把盔甲换下来吧!我叫人给你清理一下,这满身血污的,穿着不难受?”
听了夏侯仲德的话,路朝歌笑着看了他一眼,他不信夏侯仲德没想到这些,能在三十多岁的年纪成为禁军将军的人,你觉得他能是个简单的人物?
他只不过是身上还有一些大楚将军的习气罢了,认为他是凉州的二号人物,有他在的时候,就要捧着点路朝歌,凸显路朝歌的能力有多强,就这么简单。
“我不信你没看出来这些。”路朝歌张开双臂,让人帮他卸甲:“您三十多岁的时候就能成为禁军将军,若是连这点本事都没有,我不信老皇帝能让你坐在那个位置上,还给了几位皇子一人一份拜帖,让他们在危难之时去找您。”
夏侯仲德听了路朝歌的话,只是笑了笑并没有说话,而这个时候,姜成焕已经在舆图上做好了标记。
见夏侯仲德不说话,路朝歌也没再说什么,而是看向了舆图。
只见舆图上,姜成焕用炭块规划出了一条道路,路朝歌盯着舆图看了片刻的功夫,然后抬头看向了姜成焕。
“现在军营里大概还有几天的粮草?”路朝歌开口问道。
“还有差不多七天的粮草。”姜成焕想了片刻说道。
“今天战死这么多人,又能剩下不少粮草。”路朝歌说道:“也就是说,现在大营内的粮草最少还能用十天到十三天的时间。”
“你们每次采采购粮草的数量都是固定的吗?”路朝歌又问道。
“是的。”姜成焕回答道。
路朝歌点了点头,而后就看着舆图陷入了沉思,一众人都没有去打扰路朝歌,就这么盯着舆图看了差不多一刻钟的时间,路朝歌就拿起炭块在舆图上重新规划出了三条路线,这是路朝歌充分考虑了各方面因素之后规划出来的。
“派出斥候,对这三条路线进行全面侦查。”路朝歌说道:“不要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是。”夏侯仲德应了一声。
“给姜成焕他们安排一个帐篷。”路朝歌说道:“只要不离开大营,不限制他们的自由。”
这个不限制自由也不过就是说说罢了,这些人若是敢接近辎重营,估计他们也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辎重营是何等重要的地方,可不是谁都能去的。
待姜成焕等人被带离之后,路朝歌看了一眼营帐内的众人,说道:“你们先回去休息休息,我和夏侯将军有些话要单独聊聊。”
众人看了夏侯仲德一眼,然后陆陆续续的退出了中军帐。
“夏侯将军还是没把凉州当成自己的家啊!”待众人离开后,路朝歌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说道:“是觉得凉州的这个官场环境和您想的不一样吗?”
“确实不一样,我也在努力的适应。”夏侯仲德笑着说道:“十几年的习惯,怎么也要给我一些时间。”
“您在凉州的时间可是不短了。”路朝歌说道:“凉州的官场生态一定不会是大楚那个德行的,靠关系、靠家世、靠谁背后的势力更庞大,我也好,我大哥也罢,都不需要你来贬低自己衬托我们,我和我大哥希望凉州的所有官员都能比我们厉害,那样凉州才有未来,难道凉州就是我和我大哥的凉州吗?难道就不是你们的凉州吗?”
说到最后,路朝歌猛然间站了起来,看向了夏侯仲德,那双眼睛仿佛是能看透人心一般,死死的盯着夏侯仲德的眼睛,他在等夏侯仲德的回答。
“你想听我的心里话?”夏侯仲德问道。
“我要是想听假话,我倒不如去找柳成勋唠唠。”路朝歌说道:“有什么就说什么,今天这里没有别人,咱俩说的话,出你嘴入我耳,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这些年我一直在蜀州,对于凉州的官场其实涉猎并不多。”夏侯仲德说道:“只是在与邵大人接触的过程中,能感受到凉州官场的不同,但是这么多年养成的老毛病了,确实需要一些时间来改变自己,这种事真不是一时半刻能改变的,再给我一些时间吧!”
“时间很长,我可以给你很多很多时间。”路朝歌说道:“我只是希望您可以真正的把凉州当成自己的家,凉州的未来不仅仅是我和我大哥的,也是你们这些人的,我不希望凉州未来变成第二个大楚,那种官场上的恶习该扔掉就扔掉,有本事就要展现出来,你不展现出来,谁知道你有多大的能耐,你是怕我嫉妒你还是怕我大哥嫉妒你?”
“凉州从来不会嫉妒能人的。”路朝歌继续说道:“皇甫弘毅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吧!他在治理地方的能力上,我敢说凉州之内找不出第二个比他强的,你看我大哥有要动他的心思吗?你就记住一句话,你们越是能力强,我和我大哥越是高兴,道理很简单,你们打不过我。”
前面的话说的挺好,就是最后这一句说的有点猖狂了,不过夏侯仲德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就路朝歌的能力确实要比他们这些人都强,这没有什么好质疑的,尤其是在领兵作战的能力上,夏侯仲德自认是不如路朝歌的。
“有实力的人就是自信。”夏侯仲德说道:“既然您都这么说了,我倒是想多说几句。”
“您说,我洗耳恭听。”路朝歌说道。
“您不觉得现在的凉州官场制度也有问题吗?”夏侯仲德说道:“大家都是靠着感情在维系着,可这是一个国家未来的支柱,不能靠感情维系的,那样的政权是走不远的。”
“这种事我知道,我大哥也知道,所有人其实都知道。”路朝歌说道:“所以需要改变的不仅仅是您,我们这些人也需要改变,就像你说的一样,这需要时间。”
“为什么我一定要将刘宇森接回长安城?因为这是改变的开始。”路朝歌继续说道:“我们的人要步入朝堂,让他们慢慢的学会官场该有的规矩,让原本依靠感情维系的凉州官员们,慢慢的进行改变。”
“那你呢?”夏侯仲德问道。
“我?”路朝歌笑着说道:“我是那个唯一游离在凉州官场之外的那个人,我是我大哥的刀,也是我大哥的盾,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看来你和大都督已经形成了某种默契。”夏红仲德笑着说道:“不过这一定是最好的结果,毕竟凉州不能有两个当家人,你说对吗?”
“我若是想当家,你觉得还有我大哥什么事吗?”路朝歌说道:“我随时都能调动凉州范围之内的百万大军,我要是想造我大哥的反,他拦都拦不住,那为什么他还这么信任我呢?”
“我倒是想听听你的见解。”夏侯仲德对这件事确实是很好奇,以路朝歌在来年凉州的身份地位,他确实有能力干他想干的一切。
“因为他知道我不会,因为他知道我不想,因为他知道我才是那个最重视感情的人。”路朝歌笑着说道:“其实很多人都说我大哥幸运,几个馒头就换到了如今的身份和地位,还有一个死心塌地为了他的兄弟,其实若是换位思考,没有我大哥和大嫂的那几个馒头,他们可能日子过的依旧很苦,但是他们还活着,我可就死了,坟头草可能都老高了。”
“也不知道应该说是你幸运还是大都督幸运。”夏侯仲德笑着说道。
“不能说是谁的幸运吧!”路朝歌想了想,说道:“应该说是相互扶持吧!若是你坐在我大哥的位置上,你能放心的把凉州的兵权都交给我吗?就连他的亲军我说调动就调动,你能做到吗?”
“说实话,没有人做得到。”夏侯仲德笑着说道。
“但是他做到了。”路朝歌说道:“其实我对权利什么的根本就没什么兴趣,我其实是想当一个最大的纨绔的,可惜条件不允许。”
“凉州的官场会慢慢改变,那些没有意义的陋习都会被一一剔除。”路朝歌说道:“我们不会走大楚的老路,那不是我和我大哥想要的,我们要打造的是一个人人都有希望的凉州,一个只要你肯付出努力就能有收获的凉州。”
“夏侯将军,我希望您可以和我们一起,建设一个我们理想中的凉州。”路朝歌继续说道:“只是我和我大哥努力还不够,需要所有人一起努力才可以。”
“末将定当竭尽全力。”夏侯仲德躬身行礼道。
路朝歌笑着点了点头,然后离开了中军帐,夏侯仲德看着路朝歌离开的背影,然后轻轻的点了点头,很多事不是他不懂也不是他想不明白,只不过是没得到过确认罢了,现在既然已经确认了,而且自己该说的话也说出来了,那就没有什么可犹豫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