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洞国为什么要在战前和他们说那么多,当然不是为了讽刺他们或者讽刺束修文,讽刺这种事在战场之上根本没有必要,除了让敌人对你恨之入骨之外,好像也没有什么别的作用了。
郑洞国之所以这么做,就是为了扰乱云州军的军心,云州军的普通士卒不知道,但是姚嘉祯三位将军不可能不知道束修文下一步的安排,他们在这里坚守就是为了给束修文的下一步行动提供保障,但是现在郑洞国已经完全看透了束修文的计划,就会让他们感觉即使坚守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会大大的降低他们抵抗到底的决心。
“难不成是我们内部出了叛徒?”薛天翰低声在杜冠玉耳边说道:“不然郑洞国怎么对将军的计划了如指掌?”
“别乱想,可能他只是猜到了而已。”杜冠玉低声道:“能在凉州军做到将军位置的,哪个也不是一般人,至少也要和将军一样有才能才可以。”
可是薛天翰的眼睛却不受控制的瞟向身边的姚嘉祯,他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从凉州大军进入云州开始,唯一有机会和凉州军接触的人之后姚嘉祯,当初就是姚嘉祯主动请缨去突袭凉州军,这种明知九死一生的事还主动请缨,只有两种可能性,一种就是确实是悍不畏死要为束修文分忧,一种就是借机和凉州军进行接触,而现在他更倾向于第二种可能性,毕竟整整一万人出去,最后只有姚嘉祯逃了回来,结合郑洞国对束修文计划的了如指掌,不能不让他浮想联翩啊!
姚嘉祯也感受到了有人在看他,他只是轻轻一转头,就看到了薛天翰有意无意瞟向他的眼睛,他顿时就明白了薛天翰的意思,可是他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淡淡的说道:“战时我们最好还是不要自相残杀,若是你们对我有所怀疑,可以把我控制起来,待战事结束之后,你们带我回去见将军,若将军觉得我是那个出卖诸位的叛徒,是杀是刮我悉听尊便。”
“姚将军,薛将军不是那个意思。”杜冠玉在一旁打着哈哈说道:“主要是郑洞国这小子猜的太准了,你也别往心里去,我们还要齐心协力共抗凉州军,若是我们三个这个时候闹起来,那还不让凉州军看了笑话?”
“姚将军,你别怪我想的多。”薛天翰很坦荡的说道:“我的为人你清楚,我向来对事不对人,都知道丽水城之战事关重大,我小心谨慎一些希望你能理解。”
“我没有什么不理解的,都是为了云州。”姚嘉祯开口道:“我希望咱们先好好守住丽水城,至于其他的事情等战后再说。”
“好,一切等到战后再说。”薛天翰点了点头说道。
城楼上三个人的一举一动都被城门下的郑洞国看在眼里,虽然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可是看样子好像是内部出了问题,郑洞国心思急转,仿佛抓到了什么关键点一般,可刚要开口说话,又赶紧把自己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至于不说出去的原因也很简单,有些事过犹不及,说的多了对面的一些人反而就不相信了,挑拨离间的意思太明显,说到现在这样就可以了,剩下的就让他们自己去联想吧!人最怕的就是联想。
“城楼上的几位,我给你们一个机会,让你们派人去通知一下束修文,告诉他一声,他的计划我已经全都知道了。”郑洞国看着城门楼上的三人,道:“让他也别再折腾了,把所有人带到丽水城来,咱们就在这丽水城下一决高下,一战决定整个云州的归属,我们输了撤出云州,你们输了也就没有什么然后了,你们看怎么样?”
“郑洞国,你那点小伎俩别以为我们看不出来。”薛天翰大喊道:“想扰乱我军军心,你那点小手段还差了点火候,本将军早就看透了你的这些小伎俩。”
“真是好心没好报。”郑洞国笑着说道:“给你们机会光明正大的跟我们打一场,你们还不珍惜如此难得的机会,既然这么好的机会你们都不要,那你们就待在城里等死吧!”
“回营。”郑洞国拨转马头,打马回营准备攻城。
看着离开的郑洞国薛天翰对身边的姚嘉祯说道:“这个情况是不是要跟将军汇报一下,看看将军是不是在改变一下策略,都被郑洞国看出来了,他一定有了防备,将军若是还按照计划进行,恐怕会落到郑洞国布好的口袋之中啊!”
“确实如此。”姚嘉祯想了想,道:“火速派人去给将军报信,让将军知道这个情况。”
这边派出人去给束修文报信,而郑洞国则派出了自己的斥候,让他们专门去抓那个报信的人,不管有多少都给抓回来,从这个时候开始,丽水城和外面的通信就算是中断了,丽水城的一切信息都没有机会从这里传出去。
凉州军大营中军帐,郑洞国在将手下斥候都洒出去之后,召集来了所有四品以上将军,郑洞国不想再丽水城浪费太多时间,相比于丽水城内的两万守军,郑洞国更在乎的是云州另外七万兵马。
“城内百姓已经提前撤离了,这对我们来说是一件好事。”郑洞国开口道:“我们可以无所顾忌的用投石车,为了减少损失,先用投石车砸上三天的时间,在城墙上砸开几个缺口。”
所有人都没有反对,在尽可能的减少伤亡这件事上,凉州军的将领们是很容易达成一致的,就算真的浪费几天时间也无所谓。
“各军轮流派人保护投石车。”郑洞国开口道:“制作投石车太费时间,尽可能的保护好我们现有的投石车,只要在城墙是砸出几个缺口,拿下丽水城有多简单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郑洞国这话说的狂不狂,任谁看了都会说一声‘好轻狂的后生’,可他敢这么狂是因为他有这个资本,在凉州军以碾压的姿态将姚嘉祯带着的一万大军绞杀之后,他就有这个狂下去的资本。
“若是砸出口子之后,是不是适时的偷袭一下?”魏东亭起身问道。
“这个到时候看情况。”郑洞国笑着说道:“你说城墙之上被砸出好几个缺口,里面的那几位还能那么安稳的待在城里吗?怕是到时候他们就会主动出来偷我们的大营喽!”
郑洞国的话引起这些将军们的一阵大笑,确实就是这么回事,云州军现在依托的不就是城墙的优势吗?若是没有了城墙的庇护,他们还归宿在城内的话,那可就是等死了,倒不如出城和凉州军打上一场,也许还有些人能够活着离开丽水城。
第二天一大早,城内的云州军熬了一整晚也没见到进攻的凉州军,就在这一批守在城头的云州军准备下去休息休息吃口饭的时候,凉州军这个时候从营地里整齐列队走了出来。
刚刚接受不到一年训练的云州军,怎么和这些凉州战兵相比,就看那队列都能看出来,两边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随着凉州军从大营杀出,丽水城内的号角声也随之响起,那些准备下去休息的云州士卒不得已又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准备迎接凉州军的进攻,可凉州军在冲出营寨后不久,就驻足原地掰开了戒备的架势。
城门楼上的姚嘉祯等人看着凉州军驻足的距离,他们就知道郑洞国要干什么了,昨天郑洞国说要用投石车砸开丽水城,他们可没把郑洞国的话当玩笑。
而在凉州军这边,一架架投石车被推了上来,郑洞国也随之离开队列来到了阵前,打马来都丽水城下,开口道:“城楼上的三位,我最后给你们一次机会,你们要是现在从城里走出来投降,你们和你们手下的兄弟们都可以免于一死,甚至我可以保证你们,以你们手下的人为基础,组建一支新军。”
郑洞国说这句话可不是开玩笑,当初路朝歌在离开凉州的时候,就已经和郑洞国交代了,拿下云州之后组建新军——云霄军,至于将军的人选就可以从新军之中一步步提拔,而且这还是李朝宗拍板,可以说不管是李朝宗还是路朝歌,都给了郑洞国极大的权利,他完全可以利用这些职权之便,在凉州军中培养自己的势利,不过到现在来看,郑洞国好像对于培养自己的势利没什么兴趣。
“郑洞国,你就死了这条心吧!”姚嘉祯大喊道:“别以为只有你们凉州军没有孬种,我们云州军一样没有孬种,有本事你就打过来吧!只要我云州军没有死绝,你们就别想踏入丽水城半步。”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祝你们好运。”郑洞国笑了笑说道。
说完,郑洞国打马往回走,当走回军阵之中,郑洞国抽出腰间的战刀,大吼道:“给我砸。”
“嘭嘭嘭……”随着郑洞国的一声令下,数十架投石车对准了丽水城的城墙抛出了巨石,但是因为是第一轮发射,很多石头不是抛进了城里,就是落在了城墙之外,只有零星几块石头砸在了城墙上。
“蹲下,蹲下。”借着凉州军调整投石机的空档,姚嘉祯大声的提醒着云州军注意防御,对于投石车这种大杀器,根本就没有什么防御手段,除了尽量躲好之外,也就能赌自己的运气了。
随着凉州军的投石车调整完毕,又是一轮齐射数十块巨石飞向了丽水城,随着“嘭嘭嘭”的声音不断传来,城墙之上云州军战兵不断被溅起的碎石击中,这些碎石锋利无比,打在身上就如同被重锤锤了一下一般,而锋利的碎石也可以轻易的破开战兵的盔甲,让他们在痛苦之中离开这个操蛋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