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东亭和赵智兴的讨论依旧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其实郑洞国还是很认同魏东亭的说法的,不管是从军事角度还是就近原则,魏东亭指出的几个地方绝对是最适合藏粮的地方,但是你又不得不说赵智兴说的也不无道理。
“在这几个地方藏伏兵,益州道需要多少战兵才可以?”魏东亭说道:“整个益州道威胜军不过三万六千人,我这一万人过去他想埋伏我至少也要两万人,难道元武城他不要了?”
“元武城留一万守军足够挡住大军一段时间。”赵智兴道:“只要能拖住大军,再吃掉你这一万人,对于入益州的军队就是一个打击,尤其是在士气上。”
赵智兴指着其中的一个地方道:“我若是威胜军将军,那我就在这几个地方给你留一些存粮,然后让你一个一个的摸过去,等你尝到了甜头……”
说着,赵智兴就在最后一个点上狠狠地按了下去,道:“就在这里集结大军,将你这一万人一口吞下去。而且以魏将军的个性,我猜测第一个走出栈道的一定是你,那是不是应该想想你若是被吃掉之后,威胜军剩下的人会不会挨个栈道堵兄弟们?栈道狭窄一旦兄弟们被堵在上面,你觉得他们还有活下去的机会吗?”
不得不说,赵智兴算是把整个蜀州道的这些将军们摸了个底掉,他连魏东亭的性格都能摸清,其他人的自然也不在话下。
赵智兴的话顿时让众人陷入了沉思,包括郑洞国在内。赵智兴看着沉默的众人,继续说道:“诸位将军,领兵打仗的本事十个我也不如你们,可是这揣测人心的本事,你们全都绑一起都赶不上我。”
赵智兴看着众人,继续说道:“威胜军的将军束修文你们了解过这个人吗?”
“我想你们没人去了解过他吧!”赵智兴说道:“这个人不是军伍出身,他是文官出身,三十岁就坐到了吏部左侍郎的位置,你知道他凭的是什么吗?凭的就是他那揣测人心的本事。六年前他上书请调威胜军做一道战兵将军,当时那么多人都不理解,就算是现在一样有很多人不理解,可是我却查到了一点不一样的东西。”
赵智兴顿了顿,继续说道:“他之所以请调威胜军,就是看出了大楚必乱,将来有一天可以凭借威胜军打出一片自己的天下,这样的人你们还敢小看他吗?”
“你们这些领兵打仗的将军们,有的时候别总是被眼前的东西蒙蔽了自己的双眼,你们往深处看一看,也许那里有你们意想不到的东西。”赵智兴说道:“我的任务是为你们提供足够的情报,其实这些东西本来不应该是我说的,可我也怕兄弟们就这么把自己的命搭进去,我来蜀州之前,少将军就不断的交代我,说我的任务就是为了让兄弟们尽可能的活下来,我已经努力做到了,该说的不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现在怎么做就看你们自己怎么决定了。”
“老赵,既然已经说到这份上了,那就再多说几句。”郑洞国看着有些激动的赵智兴,道:“就当是帮兄弟个忙,看看我们把威胜军一锅烩了。”
赵智兴看了看郑洞国,又看了看魏东亭,开口道:“我再带锦衣卫去一趟益州,我把这几个地方再翻一遍。”
“不行,时间上来不及了。”郑洞国说道。
“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赵智兴看向了胡大棠,说道:“胡将军,你不是喜欢研究少将军的战术吗?那这次就看你能不能把束修文的大军调出来了。”
“我?”胡大棠指了指自己道:“您的意思是让我去找到束修文的大军,然后带着他们在益州道乱窜?”
“对。”赵智兴道:“你比其他人早出发两天时间,在进入益州道之后,你不需要主动去找束修文,你多蹿几个地方,最好是给这些地方造成破坏,比如攻破县城之类的,让束修文主动来找你。”
“那他若是不来呢?”胡大棠问道。
“不来不是更好,就证明了他在等着我们去抄他的粮草,然后埋伏我们。”赵智兴道:“有了这个情报做基础,那就说明我告诉你们的那个地方,才束修文真正藏粮的地方。”
“反其道而行?”郑洞国看着益州道舆图笑着说道:“这个束修文果然有点意思。”
“你要是能抓住这个人跟他聊聊,你会发现这个人不仅有意思,而且是个大才。”赵智兴道:“郑将军,我给你一个小建议吧!若是你能生擒此人送到大都督面前,我相信大都督一定会很高兴的。”
“你的意思是大都督会重用此人?”魏东亭道。
“重用不重用的我说不好,但是我相信都督一定会喜欢这个人。”赵智兴道:“大都督手下现在太缺人了,只要是人才大都督都想拉拢,这样的人才你觉得大都督会放过吗?”
“既然他这么有才能,之前和云州道联合兵压蜀州道,他为什么不进攻?”魏东亭问道。
“打不过。”赵智兴很直白的说道:“他知道自己手下都是什么货,在蜀州道想打败凉州军简直就是痴人说梦,但是在益州就不一样喽!那是他的地盘,他在益州经营了六年的时间,那里才是他的主场。”
“大家都说说,老赵的计划可不可行?”郑洞国看着众人说道。
“我觉得可以一试。”魏东亭这个时候站了出来,第一个对赵智兴的计划表示支持。
他虽然和赵智兴有不同的意见,但是两个人终究都是为了战兵兄弟们好,这只是在意见上有了分歧,不是因为私人原因产生的不可调和的矛盾,两个人各抒己见不过是为了凉州军能够少损失一些罢了。
“老赵,我临时征调你到我军中。”郑洞国说道:“就暂代行军参谋之职。”
“打住,这事你想都别想。”赵智兴摆了摆手,道:“锦衣卫有锦衣卫的规矩,我既入了锦衣卫的大门,就得守锦衣卫的规矩,当初我可是在祖师爷面前发过誓的。”
赵智兴顿了顿,又继续说道:“锦衣卫自徐永州指挥使一下,不可介入地方军政事,有违此令者,轻者杖二十,造成不良后果者,杖毙。”
“你们锦衣卫的祖师爷不是少将军吗?”郑洞国好像突然想起了了什么一样,说道:“我记得我见过一次那个雕像。”
“这个事你们知道就行,可别跟外人说。”赵智兴有些尴尬的说道:“因为这是少将军没少折腾指挥使大人。”
“那你这次算是轻的还是重的?”郑洞国问道。
“暂时看算是轻的。”赵智兴耸了耸肩,道:“若是我的判断错误,你们损失较大的话,那我就是杖毙。”
“你看,你反正最后弄不好都是杖毙,不如跟我走一遭,回来我去帮你求个情。”郑洞国道:“实在不行我和都督商量商量,把你直接调到战兵序列来。”
“你无耻的样子有少将军三分神韵。”赵智兴道:“这件事你就别想了,你们打好你们的仗,我手下的人也会跟你们去益州道,随时给你们提供有用的情报,我得回凉州一趟,这件事我已经越界了,该领的惩罚我得领,这就是锦衣卫的规矩,而且在锦衣卫这么久才发现,我还挺适合干这一行的,虽然危险了一些,但是却能让我快乐。”
“我怎么感觉你们锦衣卫就没有一个正常人呢?”郑洞国道:“这么危险的事你居然觉得很快乐,你老实交代,你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癖好?”
“玩笑可不能乱开。”赵智兴笑了笑说道:“人跟人不 一样,可能我就适应这样的生活吧!”
“那你现在就准备回凉州?”郑洞国问道。
“对,正好我有点事得跟指挥使汇报。”赵智兴说道:“你有东西要带回去啊?”
“你等我一下。”郑洞国道。
说完,郑洞国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展开信纸开始写信,他一共写了三封信,一封信是给李朝宗的,一封信是给路朝歌的,最后一封信算是家书。
“你把这三封信给我带回去。”郑洞国将写好的三封信交到赵智兴的手里说道。
赵智兴结果郑洞国的信,道:“这两封信你要是给我求情的就算了,规矩就是规矩,一旦有人打破了这个规矩,以后就会有跟多人来破坏这个规矩。”
“我这是公事。”郑洞国笑着说道:“你们有你们的规矩,锦衣卫的事我一个战兵将军肯定不能插手,但是我也有事给都督和少将军汇报啊!”
“那就行,我还真怕你坏了规矩。”赵智兴点了点头,道:“你们在前面争点气,我这二十杖也不算白挨。”
说完,赵智兴将信件塞到了怀里,然后就走出了中军帐。
郑洞国看着走出去的赵智兴,道:“胡将军,点齐人马带好所需物资,明天一早出发,其他几路人马在胡将军出发两天后出发。”
“是。”一众将军齐声应道。
大军开拔之前都要有一套仪式,比如作为主将的郑洞国要激励一番士气,让战兵们增加自己的信心,这次出征前也一样,这套规矩虽然繁琐,但是是出征前必须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