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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午夜十二点钟声响起还有十五分钟时间,康桥坐在酒店大堂,透过若干装饰物的缝隙去看霍莲煾。

酒店经理陪着他从电梯走出来,酒店服务生把行李交到他手上,他在做着掏皮夹的动作,动作做到一半似乎才想起他现在皮夹没有半分钱,于是掏皮夹的动作变成了手放进口袋兜里。

从康桥的这个角度看得特别清楚,服务生的目光有好几次去瞄放在霍莲煾口袋里的手,迟迟没有看到霍莲煾掏皮夹之后这才死心说出“欢迎下次光临。”

接下来,霍莲煾和一直跟着他的两位随从拥抱,也许是霍莲煾从来就没有做过类似的举动,忽然的拥抱使得那两位黑人随从有点受宠若惊。

这个时候康桥知道,那个拥抱代表的是什么。

那两位黑人离开酒店,霍莲煾的目光转到康桥这边,从沙发站起来,康桥一步步走向霍莲煾,走到他跟前,乖乖的把手给他。

他和她手拉手站在广场上,他们在等待着广场的午夜钟声响起,广场上人来人往,可就是没有人去关注那个看起来老得好像要走不动的钟表,这对于广场上的人们来说这仅仅是很平常的一个晚上。

可对于康桥和霍莲煾来说,这将会是一个特殊的时刻。

午夜钟声响起,笨重垂垂老矣。

不约而同的,她和他选择用彼此凝望来迎接这样一个特殊的时刻,随着这午夜的钟声响起——

七十二小时之后,这个世界将与他们无关。

渐渐的,他们彼此的眼眸有了淡淡的光泽,那光泽宛如泪光。

伸手,指尖触了触她的眼窝,他朝着她微笑:那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她侧过脸,极力想从那个十八岁少年的眼眸底下找出那种故作镇定的慌张。

他朝着她淡淡微笑,从嘴角处扯出来的笑意溢满了他眼底。

揽着她的肩膀他们离开广场。

“六岁时爸爸把我带到皇宫,趁着没人注意我在苏丹的咖啡里吐了一口口水,苏丹喝咖啡时他问我都在笑些什么?我告诉他能和苏丹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喝咖啡让我有幸福感。”

“八岁,感恩节我把烤熟的动物内脏放到主教的火鸡大餐里,这位每次都号称上帝和他同在的先生说那是他吃过最美味的感恩节大餐,十岁,冬天的午后,我偷偷打开我最讨厌的老师房间,那位老师小时候住的地方没有浴室,所以养成了他更喜欢在房间里放一个尿盆,我把他的假牙放到他的尿盆里,当然,在他醒来之前我把假牙放回了原来的地方。”

“十三岁,我和外婆来到卢浮宫,我把一个□□放进我的手护具里,那枚□□导致卢浮宫闭馆半个小时,那些人搜查了所有人可就唯独没有怀疑我,在他们眼里是我是客人带来的孩子,这个孩子的手还受伤。”

“十五岁,纽约州州长夫人到我们学校演讲,我剪掉了她宠物狗尾巴所有染成金色的毛发。”

“十八岁,霍莲煾将和康桥一起乘坐时间隧道去到另外一个地方,这个世界对于他而言有点无聊,而那位叫做康桥的女孩又太可爱。”

握着她的手收紧,他目光望着前方。

“对于我来说,这件事情就这样而已。”

是的,这件事情对于她来说,也就是这样而已。

计程车把他们从广场带到那个有着矮矮围墙,有着四四方方天井的地方,这个地方放着他们的牙刷牙膏拖鞋。

这个地方有提供他们窝在一起的沙发,提供他们吃饭的餐桌、睡觉的床。

推开矮墙的门,周遭静悄悄的,这个时候正是很多人在做着美梦的时间。

幽幽的庭院灯照出他们的影子,这个晚上,康桥才发现原来这个庭院种满了很多漂亮的花和草。

伸手,关闭着的门发出“吱呀”的一声。

韩国女孩已经搬走了,现在这个房间就属于他和她了,这个想法让康桥咧开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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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一点四十分,透过低垂的蚊帐,看着蚊帐外的她。

这一刻,他终于如愿以偿来到属于她的领地,如愿以偿把他的衣服放到她的衣柜里,如愿以偿再在她为他倒水时把手伸进她的衣服里,如愿以偿的分享了她的一半床位。

她刚刚洗了头发,她现在在用吹风机吹头发,吹完头发之后她又去倒水,嗯,这已经是她第二次倒水了。

霍莲煾很好奇她会磨蹭多久呢,在半个钟头前他和她说“觉不觉今晚像我们的新婚夜。”之后她就开启磨蹭起来。

终于,她来到蚊帐外,他闭上眼睛,窸窸窣窣间她来到他身边,小心翼翼的依偎在他身边,然后再小心翼翼的用她的身体贴他的身体,闭着眼睛感觉到紧紧贴住自己的那副骨骼小小的,脚也小腰也小,脸也小鼻子也小,但有一处地方可不小,现在那处不小的地方状若两团圆球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挤压着他。

真要命,这样下去可不行。

闭着眼睛,用那种状若很疲倦的语气:睡吧。

你现在很困吗?她问他。

不,不不,他一点也不困,现在他满脑子里想的是,透过那层薄薄的蚊帐纱属于她所呈现出来的模样,睡衣领口开得很低,头发按照他的喜好放着的。

嗯,她的头发比任何时候都长,他们每次做的时候她都特别喜欢出汗,被汗水浸透的头发粘在她的皮肤上,把她的皮肤衬托得尤为白皙,白得就像是煮开的鸡蛋拨开那层外壳一样,偏偏嘴唇又红得吓人,她有一个臭毛病,最开始时就喜欢咬着嘴唇,他可不喜欢她那样,他比较喜欢从她嘴唇里吐出一串串的发音,他最喜欢她那个时候从嘴唇里吐出来的:莲煾——

“莲煾。”

见鬼了,靠,真要命。

“莲煾,你现在很困吗?”她低声问着他。

姐姐,我的姐姐,这个时候你在我身边!而且你的身体贴我贴得这么紧,我怎么可能会困?呼出一口气来,用尽全力让鼻腔哼出“嗯。”

就像是没有听到他哼出来的那个发音一样,她的手挠着他的衣领,她在说话,霍莲煾在脑子里拼命的搜索着,有一句成语可以很好的形容她现在的说话样子。

到底是什么成语呢?眼看那个成语就要从他脑子里蹦出来,又被她的那声“嗯?”拍掉了。

再深深呼出一口气——

想起来了,想起来了,那个成语应该叫做“吐气如兰。”

她吐气如兰着:你不是说今晚是我们的新婚之夜吗?

怎么能?怎么能抵抗住这样的诱惑呢?下一秒间,他翻过身顺势把她压在身下,被他压在身下的人小小的,明明比他年长三岁可总是让人觉得说不定一不小心就把她压坏了,她另外一处地方也小,小到让他每次放进去时总觉得心惊胆战的,她会不会?能不能受得了它?他一动起来她会不会特别的疼?会不会把她疼得眼泪都冒出来了?

可事实上证明他的想法是多余的,她总是朝着他展现出惊人的包容能力。

此时此刻,于他身下的她脸色苍白,苍白着脸的她让他想到数个小时发生在这里的事情。

他对她做了不好的事情,他也知道那时的自己有多么粗鲁,甚至于对她的眼泪以及眼神透露出来的巨大恐慌视而不见。仿佛读出了他的心情,她和他说莲煾都过去了,说话间她的手指隔着一层布料纤维去触碰属于他已然斗志昂扬的所在。真要命!呼出一口气手伸进她的睡衣裙摆,触碰到时他感觉到她的身体缩了一缩,她的小姑娘想必是害怕了他?不久前之前他可是对她做了坏事,手离开,亲吻着她的额头,“用手,嗯?”这一晚,她用手帮他解决,庆幸的是他只沾到她的手一点,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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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天还没有亮透的清晨,康桥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名小偷,源于一些羞于启齿的事情她今天很早就起来。

她用了很多力气才抽出被霍莲煾压在身下的那件床单,莲煾少爷是一位多爱干净的人啊,昨晚……想到这里康桥的一张脸发烫这。

昨晚在那样的情况下他肯定不会想床单是不是应该拿去洗的这个问题,可康桥不敢肯定他今天醒来会纠结床单的事情。

五点半,这个时间大家大都在睡觉,这个时候洗衣房应该没有人,如康桥所料洗衣间真的没人,把床单放进洗衣机里康桥靠在一边开始打瞌睡,她有点累。

睁开眼睛时天已经大亮,房东太太近在眼前的脸把康桥吓了一大跳,瞄了洗衣机一眼房东太太表情暧昧“男朋友回来了?”

匆匆忙忙拿着床单离开洗衣房,刚刚晾好衣服身体就悬空而起,正好她累着呢,手搭在了他脖子上,脸埋在他怀里,听着他问她有点愚蠢的问题“为什么要洗床单?”

八点半,康桥不得不提醒窝在沙发上有一下没一下触碰她头发的人:我们的海景套房费还没有一点着落。

“那你算算得多少?”他问着,手也不满足于拨弄她的头发,改成从她衣服后面伸了进去,从后面绕到前面来。

十点,霍莲煾拉着康桥的手进入一家二手商店,他们用二十五美元买到了画具颜料,买好颜料之后他们又去花店买了一些玫瑰花。

带着那些东西他们来到金巴兰人潮最多的步行街。

步行街临近海滩,不管从去海滩玩水还是从海滩回来的人都必须经过这条步行街,简单的中餐过后,他们用五十美元租到一个太阳伞摊位。

付完那五十美元之后康桥有点怀疑,霍莲煾能不能在一个下午赚到他们所需要的费用。

海景套房还有从金巴兰到情人谷的费用大约需要一千五美元,也就是说他们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每天需要赚到五百美元。

康桥怀疑霍莲煾不仅不能赚到五百美元,甚至于从她身上掏出去一百多美元的成本都没有办法拿回来。

这里也有不少像霍莲煾一样摆摊画画的人,他们生意冷清,画手们都在打瞌睡了。

而且,那些画手们标榜出来的一张肖像画只需要付十美元的价格,这样一来霍莲煾一个下午就需要画五十张肖像画。

看清楚霍莲煾标出来的价格时康桥几乎觉得这人要疯了,五十美元,谁肯付五十美元弄到一张连裱都没有的画像。

“别担心。”霍莲煾手叠在她肩膀上:“我保证在日落之前可以赚到五百美元,但前提是你得按照我要求的那样去做。”

霍莲煾所说的要求是让她戴上太阳帽乖乖坐在太阳伞下,什么话也不要说。

中午十二点三十分,莲煾少爷的摆摊生涯开始。

十分钟过去,他没有接到任何一位客人,围观的人倒是很多,这些围观的人大多是一些年轻女孩,她们的目光大多聚焦在霍莲煾脸上身上,但跃跃欲试的女孩们最终痒痒然离开,这类人差不多都是拿着父母亲赞助的钱来度假的,她们没有多余的钱。

一点左右时间,霍莲煾迎来他的第一位客人,这位客人还是他主动出击得到的。

那是一位年纪大约在三十岁左右的荷兰女人,荷兰女人在回酒店途中被霍莲煾拦住,几句话之后她就来到霍莲煾的摊位前,差不多二十分钟过去霍莲煾就完成了荷兰女人的肖像画。

荷兰女人在付款时表情愉悦,很显然她很满意霍莲煾的画,接过五十美元之后霍莲煾把从花店买到的一支玫瑰花交他亲爱的顾客手上,并且用极为娴熟的荷兰语和女人攀谈了起来。

康桥听不懂荷兰语,但她大约猜到霍莲煾赞美了那位荷兰女人,荷兰女人笑得花枝乱颤,走之前还另外付给霍莲煾五十美元。

这样一来霍莲煾画的一张肖像画就赚到一百美元。

一百美元交到康桥手上,霍莲煾说那女人一看就是很慷慨,不仅慷慨而且兜里有钱,他说话的样子像是一名老辣的投资商。

霍莲煾仅仅用了三个半小时就赚到五百美元,这期间他不仅赚到五百美元还收获几位妙龄女郎的邀请。

五点,妙龄女郎给到霍莲煾手上的几张手机号被丢到垃圾箱里,五百美元交到康桥手上,这一个下午康桥充分理解了什么是空气人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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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似乎没有因为他凑到的三分之一房费而高兴,反而板着一张脸,不管他怎么逗她都对他不理不睬,最后索性把太阳帽遮挡住她的脸。

那一刻,霍莲煾有点生气,天气太热,过去差不多四个小时时间里他一直在说一些从他朋友们学到的讨好女人的话,那些肉麻的话让他想作呕。

把她脸上的太阳帽丢到沙滩去,抱着胳膊敛着眉头居高临下,冷冷的:康桥。

较为棘手的是,他的那声“康桥”刚刚落下她的眼泪就出来了。

霍莲煾仔细研究过她流眼泪的样子,眼睛特别的大,眼泪还没有渗透出来眼圈就先红了。

那些含在她眼眶的泪光水水的,盈盈的,让人会忍不住的被吸引住眼光,让人心里会莫名其妙的产生出那样的错觉:她一定在责怪我,一定是我做了惹她不高兴的事情。

她流泪时还有一个臭毛病,就喜欢咬紧嘴唇,嘴唇咬得通红通红的使得他总是内心焦躁。

所以,霍莲煾很讨厌康桥流眼泪,她的眼泪总是让他手脚无措。

这会,她又在他面前流眼泪了。

呼出一口气,蹲了下来,手去触她嘴唇,放柔声音:“告诉我,我做错了什么?”

随着他的这一放低姿态,她眼眶的眼泪就滴落了下来,滴在他手掌上,一滴下来又出来一滴。

手慌慌张张的去擦拭她脸上的泪水,就怕着,那泪水在瞬间领结成冰雪,冻坏了她,或者在她脸上冻出了一个大窟窿。

“别哭,好不好?哭也不是不可以,但每次哭的时候不能去咬嘴唇,要是你咬坏嘴唇了我吻起来破坏美感怎么办?”

他这话不说还好,他这话一说她哭得更凶,眼泪跌落个不停,一边跌落着一边说着:“我就喜欢,我就特别喜欢哭的时候要咬自己的嘴唇,我就喜欢咬坏自己的嘴唇,让你以后吻我的时候找不到美感。”

这话要是换成从任意一个女孩口中说出来霍莲煾一定会非常讨厌,不知好歹且又无理取闹。

可这话是她说的他就自动屏蔽那些,不仅自动屏蔽了他还觉得这话由她口中说出来万分的可爱。

可爱到他的目光一刻也舍不得离开她,从她眼眶里掉落多少泪,他就用手擦掉她多少颗眼泪。

好不容易,等到她眼眶的泪水都掉落光了,他才敢问她:说看看,我到底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惹你哭了?

那问话的语气是如此的小心翼翼,就生怕着声音一大惹恼了她,到时候她又哭了他该怎么办?

她抿着嘴,眼眸底下有着三分怪责三分气恼三分的伤心。

“莲煾,你是不是嫌弃我年纪比你大三岁?”

这罪名到底是打从哪里来?又是怎么来的?而且来得如此的莫名其妙,他对着她耸肩来表达自己的无辜。

她顿脚:“你刚刚回答了那个英国女孩说我是你妹妹?你是不是在潜意识里更希望我年纪比你小?你回答她话的时候语气可自然了,我觉得你一定在潜意识里嫌弃我年纪比你大。”

真是个傻瓜,平日里头的察言观色,顺藤而上的精灵劲呢?

“没有。”他回答着。

这一刻,霍莲煾可一点也不想告诉她他心里的想法,去年在地下电影院被嘲笑他的年龄不够十八岁,而没能给她买一张成人电影票让他接下来很长时间里一直耿耿于怀着。

说耿耿于怀倒不如说是丢脸,他可是清清楚楚的记得,那个时候她也跟着那些人笑,就好像他比她小三岁让她很丢脸来着。

那噩梦般的一幕到他满十八岁时才好点。

她似乎还不相信,还想说点什么。

“我连死都愿意陪你了又怎么会嫌弃你呢?”

然后,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她都沉默着,沉默的任凭着他拉着她的手,一直到整片沙滩被夕阳染得金灿灿的。

她说:莲煾陪我看日落吧。

坐在沙滩上,谁也没有说话,落日光芒从他们彼此的脸庞中隐去,退到海面上,变成宛如逐渐收起的折扇,最终最后一缕金色日光消失在天空尽头,整片海滩失去属于它的魔力,变得平凡无比。

暮色沉沉。

侧过脸去——

她又在流泪了。

他的朋友说女人们是多愁善感的生物,女人们的眼泪往往都来得莫名其妙而匪夷所思。

“怎么了?”他亲吻她的鬓角。

“没什么,日落太美了。”她说着。

看吧,他的朋友说得没错。

回去的路上,她忽然变得凶了起来,她说霍莲煾明天你不要用这样的方式赚钱了,那些给你画画的人都对你不怀好意。

他只能提醒她他都把那些女人给他的手机号丢到垃圾桶里去了。

“我不管,明天你找别的方法赚钱。”她又拿她的那双死鱼眼睛盯他了。

举手做投降状:好吧。

刚刚怕他不答应还紧紧绷着的脸瞬间宛如春风化雨。

因为太丢脸霍莲煾只能躲在他们早上光顾的那家二手店门口。

此时此刻,康桥正拿着他们早上买到的画具回到这里,打算把那些画具用较低的价钱卖给二手店的老板。

在她对着那位老板第三次笑时他有点呆不住了,这女人该不会觉得对那位老板嬉皮笑脸的,就可以抬高画具的价钱吧?

第四次她笑时他推开那扇玻璃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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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桥被霍莲煾拽离开了那家二手店,在暮色苍茫中,在人来人往的商场通道上承受着他的吻,那吻可真的是来势汹汹。

离开商场他们去餐厅吃饭,走出餐厅门康桥黑着脸,大手大脚惯了的莲煾少爷看菜单时都不看价格,结果那顿饭花了她两百四十美元,自知道理亏的人默不作声的跟在她背后。

走了小段路之后他问她不叫计程车吗?

计程车?坐计程车的钱都花在吃饭上了,停下脚步,回头,目光恶狠狠的朝着他射去。

他举手:好了,好了,全听你的安排。

举着手绕到她面前来,问木头你要是吃点糖果会不会不生我的气一点?

举着的手缓缓放下,放到她面前,摊开,两只手掌里分别都躺着穿着漂亮外衣的太妃糖。

他说着可爱的话:“当看清楚账单之后,我就想,糟了,木头这下肯定要气坏了,于是我乘服务生不注意时把他们提供的免费糖果一股脑的放到兜里了,我以前从不干这样的事情。”

她自然知道,会一次性缴纳十万文莱元话费的莲煾少爷怎么可能干这样的事情。

不过,就那两条小龙虾就收他们差不多三百美元还是让康桥觉得心疼,于是,继续板着脸瞪他。

嘴里说着:“你也说了,那是免费糖果,不拿白不拿。”

他摆出一副我早就猜到了的表情,冲着她笑缓缓转身。

然后,康桥看到他牛仔裤后面兜里放着一只红色的玫瑰。

“这个可不是免费的,我把餐厅最漂亮的玫瑰花偷走了。”

早已经掩饰不住的欢喜变成了嘴角的笑意,那支玫瑰花拿在手上时她已经笑个不停,手主动的挽住他的手。

推开那堵矮墙的门,那轮月牙儿依然落入到那个大木桶里,随着吹过水面上的微风悠悠荡荡的。

他们不约而同的在大木桶旁边停下脚步,他紧紧的拥抱着她,语气懊恼:“对不起,我昨晚一定是疯了。”

昨晚?怎么才是昨晚的事情吗?康桥都觉得仿佛过去了一个世纪。

伸手回抱着他。

在背后那道灼灼的目光下她关上房间门,关上房间门之后是窗户,窗户关上之后是拉帘,拉上窗帘再检查一次阳台的门是不是关好了,确认关好之后再一步步的来到床前,他半靠在床上,目光热烈,在他热烈的目光下她垂下眼睛。

微微颤抖的手指落在了睡衣的第一颗纽扣上,背心式的睡裙随着纽扣一颗颗的解开滑落在地上。

天花板上的电风扇在一轮一轮转动着,白色蚊帐低低垂落着把她和他仿佛隔在一个朦胧的世界里头。

他的身体叠在了她的身体上,他的脸埋在了她的头发上,自他口中呢喃出的那声“木头”和她的身体一样颤抖着。

此时此刻,气流产生的动力使得烛火的光亮大了一些,烛光把放在一边的小钟照得十分的清楚,看着那束烛光康桥的脸微微泛红,停电发生在他第二次要她的时候,骤然的黑暗让她有点懵,被他弄得分分秒秒在天堂地狱间游走的她还以为那是他大力贯穿所带来的后果,恍恍惚惚间话不经脑子了“莲煾,你要把我撞晕过去了。”他进入越发的大力“晕了没有?”“没有”“那就对了”“可为什么我什么都看不见。”“笨,那是停电了”“啊,停电了,莲煾……”“嘘,停电了更好。”最终在她的要求下他去点了蜡烛。

烛光清清楚楚印在一边的小钟上,正是午夜十二点时间,一天过去了,新的一天又来临了。

呆呆凝望着那束烛光,在这新的一天里他们又要做些什么呢?

在这新的一天里第一要紧的事情是让他去赚到五百美元,赚到五百美元之后她要做一件很大胆的事情,她以前一直拉不下脸来为他做,可现在没有什么可害怕的了,她之前曾经小小的暗示过,可莲煾少爷似乎没有把她的话放在眼里,这让她心里有点的恼火,她就那么没有魅力吗?还是他觉得她的身上的木头属性让他对那件事情兴致缺缺,他不相信她能把他弄得神魂颠倒吗?

不不,其实,那样说是她骗自己的,她只是想把自己能给他的快乐全部都给他,比快乐还要快乐,比快乐更快乐。

做完那件事情之后呢?

想到这里康桥心里一阵黯然,做完那件事情之后她就要偷偷找一个时间去拿安眠药了,那是最容易弄到的药源。

她偷偷给那个人打了电话,那个人让她带上钱到他指定的公园去,两百颗安眠药需要支付三百美元。

新的一天从亲吻他的嘴唇开始,舌尖在他唇瓣舔着,一次没有弄醒他就来第二次,直到他把她含住,她乖乖配合着他,他放开她时,她得意洋洋的冲着他笑:莲煾,我没有刷牙。

这下一直爱干净的人气坏了吧?

“我也没有刷牙。”他说。

起床,打开窗户,待会属于金巴兰金色的日出光芒就会把他们的房间塞满,在日光来到房间之前她得把这里打扫干净,大家都是那么过日子的。

把垃圾袋里放在一边,把他昨晚从餐厅偷来的玫瑰花放进了玻璃瓶里,摆放在窗台上,花朵向阳。

站在窗前,康桥伸了一个懒腰。

嗯,早晨肺腑量很足,她大声喊出的“霍莲煾,快起床!”听着好像会掀翻屋顶。

把垃圾袋递给那个不情不愿起床的人,下达命令:去丢垃圾,丢完垃圾去给我排队,我要刷牙洗脸,排队期间不许和别的女孩眉来眼去,排队期间你还要想如何在今天赚到五百美元。

“然后呢?”他没好气问着。

“然后,你才就可以吃到我给你做的早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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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给他做早餐的模样是迷人的,围裙的带子环在她腰间,有一种纤腰不盈一握很古典的美感,不过脱掉衣服更好,再好不过。

不,不不,不能再看她了,再看她的话这一天赚不到五百美元会引来她的大发牢骚,霍莲煾把注意力重新拉回电脑屏幕上。

八点整,她的目光在他脸上上下巡视着,从她的表情上判断,很明显觉得他的话不靠谱,他刚刚告诉她十点时间他会去面试,她倒是相信他可以通过面试。

可她压根不相信他可以在两个钟头赚到五百美元。

他不想把这美好的早晨时间浪费到和她解释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上,放在窗台上的玫瑰花很漂亮,近在眼前的那张脸水嫩嫩的。

这个时候,他更愿意乐意在这样的时间逗逗她。

那一年,他十六她十九,那一个晚上,她无意间发现了属于他的秘密,其实,那对于他来说是一件恼火的事情。

直到现在,那时她的表情印在他脑子里是依然清晰,触到之后时是乍惊乍吓的,呆怔着,她发呆间他也在发呆,下一秒他拉来被单迅速遮挡住,她别开眼睛,然后在他一张脸涨得通红时说了一句“我没有看到,我真的没有看到。”

嘴里说着没有看到的人在接下来的那一次他想要她时死活不让他进去,一直往着床角缩,嘴里说着我要回去我现在身体有点不舒服。

最后,他把她逼得退无可退时,从她嘴里可怜兮兮的冒出了这样一句话来“我以前都不敢去看,可不小心看了一下之后,我开始害怕了,它大,一个晚上一次也许还是可以的,可一个晚上要是…次数多了会不会发生意外,嗯?”

发生意外?!会发生什么意外啊?!

那个时候他很想把她丢到窗户去,她让他觉得丢脸,他觉得那块木头简直就是木头,年纪是白长的吗?又傻又笨又蠢的!真不知道那时那颗木头脑袋是怎么想到爬上他的床的。

现在,二零零六年,她二十一,他十八,他想知道二十一岁的她都变聪明了多少。

目光在房间里巡视着,最后落在床单上,问了一句“木头,你今天怎么不洗床单了?”

刹那间,她的脸红透。

他总是能做到把谎话说得就像真话一样,做出一副你没有听清楚吗?那好吧,我再说一遍。

自然,在说第二遍时他需要把说话声音适当提高一点。

第二遍话说完之后,她脸色又红了一些,加上那层之后她的双颊变成了,类似于经过酒精浸泡之后所呈现出来的诱人的红润,他们管这样的状态叫做酡红。

她双颊酡红,把他看得心痒痒的,把“双颊酡红”再加上“纤腰不盈一握”联系在一起就变成了一道诱人的公式。

“双颊酡红”“纤腰不盈一握”=“把她扔到床上去”

当然,得在答案后面加上一个感叹号,他的中文老师说感叹号代表的是一种强烈诉求。

这样美好早晨,他得花很多力气才能去抗拒不被那条诱人的公式牵着尾巴走。

做出十分专注的表情等着她的答案。

很显然,她信以为真了。

“今天不用洗床单。”她低声回答。

“昨晚停电,出汗多。”他说着。

“和出汗没有什么关系。”她的声音带有一丝丝恼怒。

这个他自然知道,做出一副有很强求知欲的表情:“那和什么有关系?”

表情声音配合得无懈可击,他几乎都可以猜到他的拖油瓶姐姐接下来的答案了,心里数着阿拉伯数字。

在他数着阿拉伯数字时她的目光带着小心翼翼,宛如怕一不小心听到墙角的模样,环顾四周之后她的脸这才回到他脸上,脸朝着她靠近了一点,然后,垂下了眼帘。

一、二、三——

“你…射我里面了,所以不用换床单。”“你射.在我里面了,所以不用换床单。”她的声音和他心里的声音同步。

他在心里叹气,她的那些小聪明都用在计算他身上了,其余的笨得一塌糊涂。

这个早上霍莲煾做的测试证明,从十九岁到二十一岁这两年期间她没有长多少的智慧,还是又笨又蠢的。

可当天她看在他眼里的笨和蠢到现在已经变成类似于可爱的元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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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是服装店,是一家仿正品服装店,康桥心惊胆战付了五十美元买下霍莲煾指定的那套服装。

霍莲煾说他要去面试得穿得像样一点,五十美元的仿冒品穿在霍莲煾身上。

服装店老板看起来很激动,他说霍莲煾把他弄出来的仿制品穿得比真的还更像是真的,那位在语无伦次中还退还给康桥十美元。

退还回来的十美元让康桥心里踏实点。

穿着那套仿冒品他们走出服装店,康桥还在心里怀疑霍莲煾说的话。

在霍莲煾一再和康桥保证不会涉及到身体接触、额外条件、语言挑.逗的三大要则上,两个小时的服务时间就可以赚到五百美元这样的事情听起来就像是天上掉馅饼的事情。

数个钟头后,康桥坐在保安室的电子屏幕前,眼睛牢牢的盯着闭路电视画面,她得确保霍莲煾有没有被吃豆腐。

在过去的这数个钟头里,他们用三十五分钟时间坐车,十分钟等面试官,五分钟通过面试,漂亮加上会说多国语言让霍莲煾创下了这家俱乐部最短面试时间纪录。

然后他花了三分钟穿上这家俱乐部最高级别服务制服,在俱乐部经理的带领下进入钻石包间。

怕她不放心他还让经理把她带到俱乐部监控房,让她可以时时刻刻盯着钻石包间。

巴厘岛号称是女人们的乐园,每年,都有不计其数的女人兜里放着各种各样无限极的卡,来到这片乐园吃喝玩乐。

经营赌场的高档俱乐部会雇用外形出色的年轻男人为来到他们钻石包间的女人服务,因为他们明白,总是在输钱的女人们看到漂亮男孩时心情会好点。

现在,霍莲煾要做到的是在接下来的两个小时里,面带微笑站在某位女人身边,给她提供茶水服务。

即使保安室的工作人员提醒康桥出入钻石包间的女人们大都见过世面,这样的女人一般很有素质,可康桥还是眼睛都不愿意眨一下。

穿着黑色修身制服,头上涂着发胶的霍莲煾太诱人了,那几位号称见过大世面的女人的目光往霍莲煾身上的次数太频繁了,从脸蛋往下一直往下到脚趾头,再从脚趾头再往上,最终停在他小腹上。

霍莲煾因为每天有晨泳的习惯他身材保持得很好,修长笔直舒展。

那么好的身材再加上精致的五官以及漂亮的眼睛色泽,让坐在屏幕前的她都想撕开他的那身西装,用挑.逗的语气和他说:“嘿,帅哥,你还是不穿衣服更好!”

太气人了,霍莲煾的服务对象又在指使他了,头发染成酒红色的女人用娇滴滴的声音让霍莲煾给她倒酒,果然在她去接酒杯时手指就往着霍莲煾手去,庆幸的是,霍莲煾很巧妙的利用换餐巾避开了。

终于,如坐针毡的两个小时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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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霍莲煾所猜想的那样她一脸不高兴,一脸不高兴的接过他交到她手上的五百美元,离开俱乐部时她还是一脸闷闷不乐,于是他和她说:“如果你不喜欢的话我明天就不出现在这里。”

她开始歪着头想。

她歪着头想事情的模样配上她纠结的表情很可爱,就像很小很小的小女孩坐在自家台阶上,随随便便从一边折下一朵玫瑰花,一边扯下玫瑰花瓣一边碎碎念着:妈妈留给弟弟的点心我吃还是不吃?吃?还是不吃?吃?还是不吃?

最后留下的花瓣昭示着:不能吃!

那好吧,她闷闷不乐离开台阶。

眨眼间,那个台阶上的小女孩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亭亭玉立的大姑娘用闷闷不乐的声音告诉他:不用,你明天还是来这里吧,反正他们又没有占到你的便宜。

说完之后她似乎觉得也许应该犒赏一下他。

他低下头,她的唇触碰了他的脸颊,亲完成之后她说:“莲煾,你明天也要和今天一样,手都不许让她们摸到一下。”

明明上一秒语气还带有着那么一点点雀跃,下一秒间又迅速老大不高兴了起来:“莲煾,我讨厌她们盯着你的脸瞧,你明天得把你的脸弄难看一点。”

过去差不多一分钟里都是她一个人在自问自答,给自己设置障碍又给自己排除障碍。

接着,她朝着他伸出手,用一种很霸道的方式让他交出俱乐部经理额外付给他的一百美元车马费。

上交了车马费之后,他们站在那个广场上,此时为午后三点钟左右时间。

“现在我们要去哪里?”他问她。

她抬头,看着天空。

她说:莲煾,天可真蓝。

南太平洋的海水把这座岛屿城市的天空衬托得格外湛蓝。

在她抬头仰望天空说天可真蓝时他觉得她的模样美好,美好到他想吻她的嘴唇。

刚刚在俱乐部时他给了她一块抹茶点心,他猜如果现在吻她的话也许可以尝到一点抹茶味道。

最终,他把残留在她口腔的抹茶味道吮得一丁点都不剩。

她用被他吻得发肿的嘴唇开口说话:莲煾,我们要花掉那一百美元。

这是一个很不错的建议,那一百美元可以让他们在广场附近租下一个旅馆房间,外婆曾经和他说过“在旅途中,男人更趋向于把钱放在干一点实质性的事情上,而女人更趋向于把钱花在一些漫无边际的事情上。”

事实证明,外婆的话是对的。

她用那一百美元在黄金地段租下双人太阳椅,因为太阳椅主人提供了看起来不是很新鲜的椰子,她表现得就像是搬走了主人家小块奶酪的小老鼠一样乐不可支,嘴里坚称他们那是赚到了。

好吧,她在说那些话也很可爱,可爱到他都在心里认同了她赚到的理念。

躺在太阳椅上,交叠着双脚,双脚的尽头是一望无际的蔚蓝海洋,头顶上是淡蓝色天空,天空有朵朵白色浮云。

浮云随着风变幻成各种各样的事物形象,这一个瞬间像马,下一个瞬间像鱼,再下一个瞬间像向日葵。

这片海岛是那种典型的潮汐气候,当退潮时风就开始变小。

浮在空中的那两朵浮云定额成了男孩女孩的侧脸,那两张脸隔着差不多五公分距离,从他们这个角度看上去他们很像是想亲吻彼此,但头上又像是被谁的手死死的按住。

沉默了有些时间人叫着他的名字。

“莲煾。”

她现在叫的这声“莲煾”语气甜腻,具体甜到什么程度呢?

甜到就像是一团发酵体,你不知道这团发酵体是什么?你只知道它们形成一股力量在你的身体迅速扩张开来,瞬间瓦解你所有的思想,那些强悍的、理智的、什么是可以做的、什么是不可以做的。

就想一股脑统统答应她,只要她高兴就好。

通常,她用这样的甜腻语气叫他都没有安什么好心,但有什么关系呢?

她手指着天边形状像男孩和女孩侧脸的两朵云:如果十分钟里那两朵云能接上吻的话……

说完之后她瞅这他,还来这一套?

无可奈何的把脸凑上去,一般一些较为过分的要求她都会用采用耳语。

听清楚她的话时霍莲煾反射性的想到了康纳那张总是自我感觉良好的脸,当然那张脸也有抬不起头来的时候,让康纳抬不起头来的是他的前女友凯瑟琳

在康纳和凯瑟琳分手的五分钟之后,他们的分手原因人尽皆知,康纳因为一时间的控制不住,结果一股脑的射.得凯瑟琳满口都是。

---

没有听清楚她的话吗?否则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没有半点表示,她的同学们不仅一次表示她们的男友们最爱这个了。

疑惑间康桥去观察霍莲煾,此时此刻霍莲煾所表现出来的俨然是没有听清楚她刚刚说的话的模样。

他问她能不能再说一遍。

天!这个人!他知道刚刚的那句话她需要鼓起多大的勇气?在他的注目下她蠕动着嘴唇,可就是没有勇气说出来,狠狠的盯了他一眼,算了,霍莲煾,你的运气就只能那样。

越看眼前的这张脸康桥越为的恼火,从太阳椅上站了起来,再狠狠的盯了他一眼之后离开。

海边有很多经营冷饮的迷你小屋,康桥半靠在迷你小屋的柜台上,手里拿着绿豆雪糕,这个时候她是有点兴致缺缺,霍莲煾朝着她走过来时康桥别开脸。

霍莲煾在她身边坐下,康桥假装一边欣赏海景,一边有一下没一下的舔着雪糕,霍莲煾在和她说话,她用类似于“嗯”“哦”这样的简单发音在表示出她听见了。

渐渐的,耳边安静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那道温热的气息。

侧过脸去,几乎在康桥触及霍莲煾的眼睛时他迅速避开她的目光,他的目光转到了海平面。

此时此刻霍莲煾的脸颊上有着淡淡绯色,那层绯色在渐渐的扩散着,之后蔓延到他的耳根。

“霍……”

还没有等康桥把霍莲煾的名字叫全,她的手就被扯住。

再之后她被动跟着霍莲煾往沙滩跑,手里的雪糕掉落在地上,裙子被海风鼓得像一朵绣球花,用一种近乎滚下的速度一直往着海浪那边。

最终,他们的脚腕触到了海浪。

康桥二十一岁这一年,她见证了霍莲煾为她做的第二件傻事。

第一件傻事是他答应她陪死,第二件傻事是他企图用吹气的方式让凝固在半空中让两朵云彩靠近。

这个混蛋,原来她刚刚说的话他都听清楚了!听清楚了还那样,抬起脚,想踢他,抬起的脚到半空中垂落了下来。

莲煾少爷有点傻呢,怎么可能单凭他的几口气就能让两朵云粘在一起,不过他的行为让她很心动。

真的很心动。

抱着胳膊,站在霍莲煾的背后,等待着,康桥从小就还海边长大,熟悉一切潮汐气候,等开始涨潮了,就起风了。

海水没上了他们脚腕,起风了,风形成了包围圈,天边的两朵云被风推送着,终于,男孩吻到女孩了,这一切就发生在十分钟里。

他傻乎乎回头,嘴里说着不可思议,嘴里说着这是上帝一次伟大的助攻。

看着他她笑而不语,他把她拥进怀里,嘴里说着:要是一不小心变成你一次不愉快的经历,你也不许甩了我。

“好!”她的回答干脆利索。

这是一家靠近海滨的旅馆房间,从摆设灯光墙纸乃至一些小道具无不在昭示着,这是一间什么样性质的房间,从房间门关上的那一刻康桥就害怕了,害怕导致于她身体僵立。

拉着她手的人似乎也意识到她的害怕,在她耳边低语:“不做那样的事情你在我心里也是可爱的。”“要不?我们离开这里?”

我们离开这里?那一刻康桥有点心动,那点心动蔓延到她的脚上,脚步刚刚想移动眼睛触及到他的脸,那张脸可真年轻。

朝着他笑,心里有多伤感笑容就有多么妩媚。

“莲煾,我觉得我还能更加可爱一点。”

一定要在这个世界变成灰烬之前的最后一刻,烙印在他脑海里关于她的模样是可爱的,笑容加深,一边笑着目光一边往着他的小腹下面那块:“莲煾,我吃雪糕的模样很可爱对吧?”

她的话让他表情变得就像是偷偷作弊被逮到的好学生。

这会儿,他似乎被她言语间的大胆所吓到了,听听,她都说了些什么?

“你是要站着还是要坐着,据说大部分男人都喜欢站着,我无所谓,只要你喜欢就好。”“我听说站着的时候较为能体现美感,坐着时比较有持久性。”

她的话惹来了他恼怒的警告:木头!你再说这些奇奇怪怪的话我就把你丢到窗户去。

这话好像变成莲煾少爷的口头禅了,康桥在心里偷偷朝着他竖起中指。

几句话之后,他们的身份好像发生了调换,紧张的人是他,比较不紧张的人是她,不行,她现在还不够放松,一切都是为了让自己在他心里更加的可爱。

一步步的往她靠近,在他的注目下手搁在他衬衫第三颗纽扣上,低哼:莲煾,我去刷牙。

“刷……刷牙做什么?”

刷牙做什么啊?于是她告知了他答案:“我刚刚吃了绿豆雪糕,我怕你不喜欢,莲煾,你喜欢什么牙膏味?希望这里能有薄荷牙膏。”

他咬牙切齿:木头!

---

第三次,霍莲煾敲响浴室门,和前两次一样她带着哭腔的声音透过门板:“你走开。”

此时此刻,霍莲煾觉得丢脸的人应该是他才对,关键的时候他拉开了她,然后,较为悲剧的是……最后还是没有控制好,把她弄得满脸都是了。

再之后她就躲到浴室去了,他听到了她低低的哭泣声音,不管他怎么哄她她就是不愿意打开浴室的门。

哭泣声压根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在他第四次敲门没有得到应答之后,霍莲煾用一把椅子砸碎了浴室的玻璃门。

所有的不耐烦在她那双哭红的眼睛中烟消云散,在他砸开浴室门的那一刻她停止了哭泣,瞪大着眼睛看他。

在他的手想起触摸她的脸时她见鬼般捂住自己的脸,然后就想朝着淋浴处那里去,他抱住了她。

“我的拖油瓶姐姐都在哭些什么呢?嗯?”“莲煾,我原本想把你迷得神魂颠倒的。”“你已经把我迷得神魂颠倒了。”

虽然技术惨不忍睹,虽然还几次牙齿刮擦到,虽然一眼就看出来她是抱着做做样子的姿态,可还是把他逗得想骂街,想飙垃圾话分分秒秒想射。

“莲煾。”她推开他,往后退一步:“你觉得我现在这个样子可以把你迷得神魂颠倒吗?”

她现在看起来是有点糟糕,她大约就只关注她的脸了,他猜如果让她知道她头发也粘到了不知道她会不会哭得更凶。

这是一班临近午夜的班车,他和她坐在后车座上,她的头靠在他肩膀上,再一次问了她那个蠢问题:莲煾,你真觉得我那样还可爱吗?

“是的,可爱。”他亲吻着她的鬓角。

而且,可爱至极。

在过去的这四个小时里,他花了半个钟头时间说服她在他眼里是可爱的。

每样每样都可爱,当然也包括她嘴里说的“你不觉得我那个时候的样子就像是脸被浇上一层冰淇淋酱”的时刻也可爱。

他帮洗头发,洗完头发之后是一起洗澡,在洗澡期间她还把她抱上了流理台,在她半推半就下亲吻了她的小姑娘以示公平,以示他真的被她迷得神魂颠倒。

然后他们偷偷从阳台溜走,因为她说了,她现在没有多余的钱赔偿被砸坏的浴室门。

---

车子经过那片广场,广场上的钟昭示着,午夜即将来临,当十二点钟声响起时,属于他和她的旅程就只剩下了二十四个小时。

二十四小时之后,他们的旅程就结束了,随着越缩越短的时间康桥感觉到自己越来越脆弱了。

脆弱到不堪一击的模样。

在那个旅馆房间为什么会哭呢?眼泪总是来得如此的轻易。

用眼泪来掩饰那份慌张,时间在一分一秒流逝着,他们的旅程被越缩越短,她开始害怕,害怕他真的会陪她走完最后的时光,也害怕着他到最后会后悔。

车窗外,长街的霓虹灯一盏一盏在倒退着。

开口问:莲煾,你真的觉得我那样还可爱吗?

他叹气:你这都是第几次问我了。

此时此刻,康桥回想起来才觉得自己好像一直在重复这个问题。

为什么他不和她一样语无伦次呢?为什么他从表情乃至说话语气都显得和平常一样呢?就好像他还有大把大把的时间似的。

他之前是在哄她吗?

这个想法使得她的眼泪好像又要出来了,康桥眨了眨眼睛,吸了吸鼻子,遏制住即将漫上的泪光。

她真的不能再流眼泪了。

“怎么不说话了?”他问她。

康桥闭着嘴,她觉得她要是再开口说话的话说不定又会问出“莲煾,你真的觉得我那样还觉得可爱吗?”

小会时间过去,他问她:木头想我为你做什么事情吗?

这是一个好的问题。

扳着手指头:我想和你在沙滩上跳舞,我想和你看日出。

属于他们最后的一次日出。

当夜幕来到时,他们会离开这片海滩,她拿到了安眠药,她买了从金巴来前往情人谷的最后一班车车票,她也定到了四季酒店的海景房,接线员还特意告诉她从阳台上可以看到满天繁星。

那就好。

---

日出的光芒落在她和他的脸上,把那两张脸照得十分亮堂,他们的目光久久的凝望着从海上生出来的金色光芒。

离开海滩时她频频往回望,目光落在他和她昨晚留下的那些脚印上,他的脚印大一点,她的脚印小一点,很快的海水就会淹没他们的脚印,当海水把那片沙滩变得平滑时,又会有人在上面留下新的脚印,如此周而复始着。

可那些已经和他们没有关系了,明天的日出,新的脚印。

经过那家商店时,她停在橱窗前,他顺着她的目光看到了橱窗模特身上的桃红色披肩,他和她说,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推开商店门,他脱下手表,从商店出来时他手里多了一条桃红色的披肩,他们沿着那条路走进入了金巴兰最顶级的俱乐部。

两个小时之后他把五百美元连同一百美元的车马费交到她手上,此时的日头偏西一点点,正是下午两点半左右时间,他问她现在我们要去哪里?

垫起脚,她在他耳边一阵耳语,三点,他们进入了附近的便利酒店,她不着片缕的于他的身下,一边摆动着身体一边拼命的吻他,就仿佛害怕着从此以后她再也吻不到他了,身下的那具身体在他的抽.动中不停扭动着,汹涌的情潮使得她全身变成一种粉粉的红,那层粉粉的红被薄薄的汗水覆盖着,在酒红色的床单上宛如初初来到这样世界上的小小生物,他看着她,眼睛都不想眨一下,看着她因为承受不了而流泪,看着她因为他的故意逗弄而向他哀哀求饶,他看着她,一分一秒都不愿意眨一下眼睛,就仿佛从此以后他再也看不到她似的。

五点半时间,他们离开便利酒店,在酒店门口他们拦下一辆计程车,二十分钟之后,计程车把他们带到车站。

下车,他和她脚步都显得有点漫。

这一天,他们大多数时间都是沉默着的,有很多次她偷偷的去观察他,在她没有看他时候他偶尔也会去注视她。

最终他们的脚带着他们来到那辆车身印有情人谷最著名的景点乌鲁瓦断崖的大巴车前。

她的目光盯着车站墙上的电子表,迟迟不肯上车,他在一边安静的瞅着她。

她低低的问:莲煾,你现在后悔来得及。

他拉着她的手上车。

大巴车在夜幕中离开了那片金山的海滩。

坐在车上的他们面容平静,和一般情侣无异。

那一刻,他和她都不知道死亡到底拥有这一张什么样的脸孔。

人们传说着死亡有两张脸,当你对死亡不存在惧怕时它会让你看到它温柔的模样,当你对死亡存在惧怕时他会让你看到它最狰狞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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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鲁瓦断崖是情人谷的标志性景点,传说很久以前有一对因为在身份差异而得不到祝福的青年男女选择从乌鲁瓦断崖上双双跃入深海结束自己的生命,从此之后,乌鲁瓦断崖就成为了见证忠贞爱情的神圣之地,每年都有因为得不到祝福而来到情人谷的男女,他们选择用另外一种方式永远在一起。

根据不完全统计,每年约有十对以上的情侣来到情人谷殉情,这些情侣的年纪有百分之九十的都在二十五岁以下,有一半以上的情侣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最终拿着他们的护照离开。

选择拿着护照离开的情侣们一些人给出“我祖国的球队还没有夺得世界杯我不甘心。”“没有人帮照顾我心爱的宠物狗。”“我朋友之前和我借了钱没有还给我,我怎么想都不想便宜那小子。”“我刚刚知道我喜欢的歌手下个月要到我们的城市来开演唱会,我觉得我也许看完演唱会之后再来。”等等等这些让人啼笑皆非的理由。

说出这些理由的大多是来自西方的情侣,这些理由也就仅限于听听而已,为什么会在最后时刻退缩他们心知肚明。

相较于西方人,东方人就显得含蓄许多,大多人选择以沉默对待,他们也有人会在沉默中说出“我舍不得我的家人朋友”,“我忽然意识到用死来解决问题是一种很懦弱的行为。”“我怕死。”

最为残酷的一种说法就是:

“我……我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爱她\\他。”

二零零六年夏天,印尼警方接到一通报警电话,接到电话的时间为凌晨一点,电话来自于距离警察局五公里外的四季酒店。

打电话的人为年轻男声,年轻男人除了声音微弱之外倒也思绪清楚,在电话中他告知他们需要帮助。

他们,也就是说不仅是他一个人了,挂断电话之后温妮按照年轻男人所要求的迅速联系当地医院。

当晚在警察局执勤的人不多,温妮是赶往四季酒店的三位执勤人员之一,在酒店经理的带领下他们打开了那个房间,那个房间给温妮的感觉就是安静,房间周遭一切完好无损。

房间门口男式球鞋和女式球鞋紧紧挨在一起,白色的地毯上放着鲜花和酒杯,地毯对面是嵌在墙上的电视,电视画面定额在一组色彩鲜艳的图像上,在瓢泼大雨中有两位孩子在亲吻着各自的嘴唇,他们手里共同握着一个魔方。

房间窗户紧闭,唯一的通风口来自于连接房间和阳台的那扇门,遮挡住阳台上的门帘是浅蓝色的,夜风从门帘的裂口渗透了进来,挑起门帘的一角。

透过那一角是墨蓝色的夜空和海洋,依稀间可以透过夜空看到星光,星光落入到了海面上,魅惑迷幻。

下意识间进入这个房间的三个人连同带着他们进来的酒店经理都不约而同的放慢脚步。

温妮撩开门帘,第一眼跃入她眼中的是乳白色阳台。

乳白色阳台围栏变靠着一位年轻男孩,紧闭双眼的男孩在那一帘夜幕的衬托下宛如从海底里爬到人类阳台的深海精灵,深海精灵的表情专注。

不知道为什么,温妮觉得在男孩在没有闭上眼睛之前一定长时间在注视着一个地方,处于某种本能——

然后,她看到了背靠在阳台墙上眼睛紧闭着年轻女孩,年轻女孩身上围着桃红色的披肩。

那件桃红色披肩更是把女孩原本苍白的脸衬托得更为的死白,比阳台的乳白色还要白上一层。

相比女孩男孩的脸色还要好一点。

在温妮进入酒店房间不到一分钟之后,医护人员迅速赶到,他们分别把男孩和女孩抬上担架。

温妮站在阳台门旁边,放着女孩的担架从她身边经过,在即将擦肩而过时女孩的手从担架上滑落了下来触到温妮的手。

女孩的指尖冰冷,一种极为不好的预感使得温妮下意识的去抓住那双冰冷的手。

整个房间的灯全部被打开,天花板的灯光、壁灯的灯光、台灯的灯光构造出了琉璃色的光芒,那些光芒铺在女孩脸上。

在温妮手抓住女孩手的瞬间她看到从女孩眼角处垂落的泪珠。

救护车在夜幕中绝尘而去。

次日早上从医院传来消息,昨晚从四季酒店送到医院的那对年轻男女的男孩在被送进医院的三个小时之后就脱离了危险,而女孩还在抢救当中。

傍晚时间,从医院再次传来了消息,女孩也脱离了危险但目前仍处于昏迷当中。

从医院蹲点回来的费萨尔告诉温妮女孩服用的安眠药量比起男孩的安眠药药量还要多上一倍,如果再晚上一分钟的话女孩肯定是救不活了。

三天之后,费萨尔整理了他从医院录到的口供之后,把他们第九百三十八次执行任务备注为:殉情失败。

那对在四季酒店殉情失败的年轻男女男孩名字叫做霍莲煾,女孩名字叫做康桥。

又要有一对来到巴厘岛殉情的情侣拿着他们的护照离开了。

当然,在情人谷也有一些情侣到最后坚守住了他们的爱情,实现了美好的愿望:不求同年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日死。

温妮记得去年夏天的这个时候,这里的渔民在乌鲁瓦海域附近打捞到了双双捆绑在一起的男女尸体。

那对男女在遗书上写着:我们很幸福,因为我们永远在一起了。

从那对男女的身上温妮觉得他们也许现在在另一个世界过得很幸福。

而关于那些来到巴厘岛殉情不成功拿着护照离开的情侣们呢——

作为警察局资质最老的费萨尔最为发言权“他们回去肯定分手。”

费萨尔曾经在雅加达机场遇到一位殉情不成功的女人,那女人似乎不愿意回想在情人谷发生的事情,女人更愿意和费萨尔谈论她现在的生活,现在的丈夫和孩子。

至于当初那个她连生命都原因舍弃的男人,女人就淡淡的说了一句“我已经不大记得他的样子了。”

听完费萨尔的话温妮想四季酒店的那对男女最后的结果大约也是如此的吧?

这样的想法在很短的时间里就得到印证,那是一个周末,温妮定居新加坡的阿姨到巴厘岛来度假,在阿姨的笔电中温妮看到了这样的一组图片。

那些图片是温妮的阿姨在婚礼现场所拍摄的,在这场婚礼上她作为一名嘉宾出席,最后的集体合照中温妮发现那位新娘看起来有点面熟。

当知道新娘的名字时温妮知道自己没有看错。

出现在照片上的新娘赫然是发生在四季酒店殉情不成功事件的女主角。

当晚,温妮还发现了一件事情。

当天,他们进入那个房间时定额在电视屏幕上的影像时曾经风靡一时的法国电影《两小无猜》。

两小无猜的电影男主角名字叫做朱利安,女主角名字叫做苏菲。

电影有一段很经典的台词。

朱利安:有几件事情,你没有叫我做我也会说敢。

苏菲:比如?

朱利安:吃蚂蚁、辱骂失业者、像疯子一样去爱你。

亲爱的男孩,你读懂了她对你的爱,她想要的爱了吗?

---------------------纯真年代.终----------------------

ps:作者有话说要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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