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双眼睛看着,王福贵不好再阻拦李长德为余三立看病。
这余三立的命虽贱,此时,可也得让他为王家再发发余热。
要死掉的话,总不能白死。
王福贵知道他今日为何而来,他只好哼哼冷笑,任李长德为余三立查毒。
李长德戴上药铺白皮手套,把手放在了余三立的胸前,他皱起了眉头,随即探起了余三立的手脉,再而掀起了余三立的眼瞳。
福德大药铺走出了一位年约三十的汉子,身高约八尺,身材魁梧,浓眉大眼,眼睛特有神,鼻高唇丰,手臂比常人手臂略显长,犹似猩猩的手臂般,那双大手特显眼。
陈大掌柜的走出福德大药铺,人群闹起一阵响动。
这外面发生的事,陈大掌柜的显是得到药童告知,早已知晓,他并未显出多少慌张。
他走出门口,朝王福贵看了一眼,随即眸光落在了李长德和余三立的身上。
陈大掌柜的径直朝他们走了过去。
“此人是否还有得救?”
这话自然是问李长德的。
李长德摇摇头,应道:“似乎早已断气,却很是奇怪,身体仍保有一丝余温。”
“能医治的话,尽量医治,尽力即可。”
李长德仍是摇了摇头,说道:“毒已入五腑,此时,神仙也恐难救。”
陈大掌柜的眼神犀利,直视王福贵,声音洪亮,冷冷斥问道:“王福贵,你这是何意?”
王福贵似乎有些摄于陈大掌柜的眼神,他看向躺在担架上的余三立,讥笑道:“陈大掌柜的白长了一双眼睛吗?这人都躺在这了,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陈大掌柜的冷冷道:“王家在酆都城可不止一家药铺,这南城就有王记大药坊,这余三立乃王家的下人,他闹个肚子,咋的不去王家药铺抓药?明人不说暗话,你们这样行事,到底是何意?”
陈大掌柜的这样赤裸裸的逼问王福贵,王福贵一点都不显慌张,来之前显是早已想好了说辞。
只听他说:“陈大掌柜的这话可就问得不对了,不说你问错了人,这医求治病,何处求医,是病人他个人的事。王三立为何来福得大药铺,而不去王家的药铺,你应该问他。再者而言,王三立肚子疼时,正好碰巧在福得大药铺附近,难道他会跑回王家药铺诊治吗?王三立只是王家一个下人,在王家治病看诊又不会少给一文钱,说不定他图福德大药铺的药便宜些呢?陈大掌柜的不觉得你这话问得可笑吗?我倒是要问问你,你问这话是有何居心?”
福德大药铺的药,众所周知,还真比王家的药要便宜些,这看病所收的诊金也要少点。
当然,这一点小钱自是对穷人有所影响,会不辞劳苦跑到福德大药铺来求医。这余三立虽为王家下人,可也并非如王福贵说的,在王家药坊看病,一点福利没有,总是有一点的。
这话,王福贵自是有所隐瞒。可话又说回来,余三立闹肚子时,就近看病也是有可能的。
陈大掌柜的和王福贵一番争执,引来群人一阵诽议。
王家有药馆,王家的人把这个快要死的人抬到福德大药铺来求治,难道说王家的药馆不如福德大药铺。
当然不可能。
这分明是来闹事的。
可仍有些旁观者不明白陈大掌柜的为何与王福贵争论余三立闹肚子求药的事。
兰剑和空灵灵看出了一丝苗头。
这闹肚子就闹肚子,怎会中毒呢?
双方皆不提。
王福贵觉得他的反驳很有道理,陈大掌柜的的脸都被他说红了,他的嘴角不由得勾起了一些。
陈大掌柜的犹豫了一下,说道:“我这话没有什么意思,我只是觉得很奇怪,王家老爷也不是亏待下人的人,余三立闹个肚子,有时候忍忍过去了,这么一个小病,他怎么不去王家药房求药,偏偏跑到我们这儿花几个钱。”
王福贵准备再应话,陈大掌柜的不等他应话,他朝王福贵弯身行了一礼,“我虽有好奇之心,这话确实不该问王掌管,陈某嘴长,还请王掌管莫见怪。”
王福贵为王家的总管,他并非王家的大总管,只是管着一些下人丫鬟的小小管事,他的身份在王家连一个药铺,店铺的掌柜的都不如。
福德大药铺陈大掌柜的陈三雷,他知道这个人可并非只是一个药铺的大掌柜的。此人在酆都城家大业大,店铺不少,生意涉及到各方面,腰缠万贯,那身份等同于他们的王老爷,平时想与他见上一面,说句话都不可能的,今天竟向他作辑陪礼,王富贵还真有些受宠若惊。
不过,王富贵知道陈三雷今日为何如此待他,显是心虚,怕他闹事呗。
可不管陈三雷如何再好说话,王富贵知道他今日所行之事非办不可。
王富贵冷笑道:“陈大掌柜的,这赔礼的话,你也用不着向我赔礼。你们福德大药铺要赔礼的人是他。”
陈三雷顺着王富贵手指的方向看向了躺在担架上的余三立。
“王掌管,你这话说得我可就有些听不明白了。”陈三雷脸色一沉,声音响亮凌冷,“我们福德大药铺只是为此人诊治闹肚子,这闹肚子的病已给他治了,咋的还医错了不成?还请王掌管的为我等解惑。”
王富贵指着躺在担架上的余三立,悲愤道:“解惑?陈大掌柜的,我为你们解什么惑?这人被你们福德大药铺给医治得快死了,不,应该是无药可治了,要说法的话,也应该是你们给我王家一个说法。”
“胡说八道。”陈三雷大喝一声:“王福贵,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瞎说。你说我们福德大药铺把人给医得快要死了,你可有证据,若是没有,还请你莫要乱言,你可要晓得,这酆都城可也是有理法的。”
“你,你……”王福贵胀红着脸,怒言道:“这人都已给你们抬过来了,哪还容得你们抵赖。”
陈三雷不语,眼神凌利,王福贵被看得心里发毛,口齿不再伶俐,显得有些哆嗦,“陈,陈大掌柜的,余三立昨日活脱脱的一个人,来你们药铺医治回去后,就回屋不出。若不是有下人来报,我们至今不会知道他出了事。等我发现,让王家医师去医治,谐说他中毒已深,已是回力无天。我等为王家一个下人,这命贱得很,本来死了就死了,拉出去埋了也就算了。这余三立的命再贱,可这样中毒而昏死,若死得不明不白,又怎能随意处之。既然余三立被你们医治过,我们今日带他来此,只是想把这事查清楚,这又有何错?”
陈三雷的脸阴沉得快滴出水来,他只是盯着王福贵的脸看,仍是一声不语。
“报官吧。”
声音很平静。
众人寻声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