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府。
“小杰,”李尚武笑言道:“我和你江叔这次是路过通州城,明早就北上了,一切从简,不必那么麻烦。”
“李叔,怎么这么急?”端木杰问道:“是不是北关战事又起了?”
“不是,”江玉君插了嘴,“臭小子,你是将门之子,有些事情不该问,就别问。”
“是呀,”李尚武接着说道:“你也到了从军的年纪了,有没有想过去军中?”
“想什么想?”江玉君言道:“将门之子去军中保家卫国那不是理所当然的事,还用得着考虑吗?”
端木杰还真有想过,不仅想过,还曾于母亲提起过,他的两位兄长都去了军中,家中就剩下自己一个儿郎,母亲怎肯,自是不允了。
李尚武见端木杰面有难色,他许是猜到了什么,瞪了一眼江玉君,言道:“小杰,其实不用从军也可为国效力,你父亲和两位兄长一年回不来几次通州,你在家替两位兄长尽尽孝,那才是好儿郎该做的事。”
“对对对,他们无后顾之忧,这比什么都重要。”江玉君言道:“最好是早点成个家,添丁加瓦,那才是最大的尽孝。”
江玉君说到端木杰成家的事,他反而来了兴趣,坐直了身子,笑道:“月丫头我就觉得不错,瞧她的样子,就知好生养,小杰,你觉得呢?”
“对对对。”李尚武点着头,附和着:“我瞧着也是。”
这两位基本是不给端木杰说话的机会,你一句我一句的,弄得端木杰哭笑不得。
江玉君又言道:“我觉得这事能成,你要是中意人家姑娘,李叔帮你说去。”
……
这两人竟然还畅想起月倾城嫁给端木杰后的幸福日子,一人一句说的端木杰落荒而逃。
端木杰回房后这脑子静不下来了,这是让江玉君和李尚武给说的,再加上“月倾城”这个名字。
端木杰能被江湖人士称为“雅杰”,那自是游过江湖,才闯下这名声的,他是有见识的,他贵为端木府的公子,将门之子,又岂会没听说过仁亲王月明轩呢?
仁亲王月明轩是唯一的异姓王,关于他的英勇事迹,端木泽云自是讲给了端木杰兄弟三人知晓。
仁亲王月明轩的掌上明珠月倾城被当今皇上封为倾城公主,这事天下知晓,他岂又不知。
玉京城自是去过,还不止一回,他的姑母端木熙就贵为当今四大妃的德妃。
玉京城来的月倾城,端木杰有些不敢把独自一人在大街上吃包子的月倾城跟“倾城郡主”想到一块,此时倒是让他心生许多想法。
冷月阁楼今日特是热闹,秋月,冬梅和梅兰竹菊四剑女过来了,这一院子的女孩子,还不叽叽喳喳喧闹个天呀,那满园的欢声笑语吓得鸟儿不鸣虫儿不欢,明月湖里的鱼儿也偷偷潜下了湖底。
那些女孩子在观月楼嬉闹个不停,玉十一想耳根子清静,躲进了雅香楼的书房里。
月倾城此时并未与她们一起嬉闹,虽然秋月,冬梅和梅兰竹菊一见到她,就围着月倾城说说笑笑,秋月拉着月倾城的手说想死郡主了,冬梅和梅兰竹菊四剑女一旁应和,月倾城仍是拉着一只长满老茧的手去了香栖亭。
月倾城见到那杆老烟杆时,她那杏眼圆的像鸡蛋,一时的愕然,随即满眼开花,眼睛即又眯得如勾弦月,粉彩带红的,那鹅蛋般的粉脸再添嫣红,兴奋得不要不要的,惊喜道:“老秦头,老秦头。”
她拔开秋月和冬梅,跑向了老秦头,拉着老秦头就走,留下一脸愕然的姑娘们。
玉十一知道月倾城和老秦头有话要说,他同老秦头打过招呼,就退去了,再不退去,那杏眼可要生火了。
老秦头的到来,实在令月倾城意想不到,能再次见到老秦头,不管怎样?月倾城的心乐飞了,她像个小女孩似的,满心的喜悦皆从神态上表露无遗。
“慢点,慢点,丫头,我老人家一把骨头可经不起这样折腾。”老秦头哼哼叽叽叫道:“轻点,轻点,老夫这老骨头都快被你拉散架了。”
“嘻嘻,坐,坐,快请坐。”月倾城让老秦头坐在石凳子上,她站于一旁,有些手舞足蹈,杏眼泛彩,掩不住欢喜,幸福来得太突然,娇声笑道:“嘻嘻,我真是太高兴了,老秦头,没想到您老人家也来了,这太好了,咋的也没想到能再次见到您老人家。”
语无伦次,胡言乱语,确实太开心了。
“咋说话的呢?不会说话把嘴闭上。”老秦头瞪了一眼月倾城,可那老眼里尽是喜爱。
嘻嘻!
“丫头,”老秦头瞧了一眼月倾城,扶摸着月倾城拉过的手,言道:“你这是开心吗?你看老夫这老手都被你捏红了,你这分明是折磨老夫嘛!”
“嘿嘿,”老秦头是高手,月倾城才不理会他的话,又不是泥做的,没那么容易拉散,她笑道:“快说,快说,您老人家怎会来到通州?又怎会和我的剑女一起来到这里?别告诉我,你是来寻我的,我才不信呢。”
“丫头,你一连几个问号,”老秦头抬眸看向月倾城,故作沉思状:“你让老夫先回答你哪个问题呢?”
嘻嘻,随便哪个都行,月倾城还未说出口,老秦头又言道:“丫头,你这也太不地道了吧,老夫打老远而来,远来是客,你不请老夫进去喝杯茶水,总得让老夫我歇歇脚喘口气吧?”
月倾城挠了挠头,不好意思道:“我这不是见到您老人家,太开心了吗?”月倾城眼珠儿一转,笑道:“其实我知道您老人家不喜欢屋子里面坐着,那里面闷得慌,我带您来这儿歇脚喘气,您看这儿鸟语花香,空气清新,多好啊!”
月倾城挺起秀鼻,翘起红唇,闻了闻空气,笑道:“这气息多好闻,花香入鼻令人神情气爽。您老要是不满意,我现在就领您老人家去厅里喝茶。”
“滑头,念您一片真心,老夫不跟你计较,这跋山涉水的数千里,刚进院子,屁股还没落座,你就嚷嚷个不休,这有话要讲,可也得容老夫抽口老烟吧?”
老秦头抽出别在腰里的老烟杆,搁在玉石台上,又歪动了一下身子,手伸进了衣袋,一个小巧精致的银色的盒子出现在月倾城的眼前,四方见形,大致皆有三寸见宽,一寸厚,这精致小巧的银盒子许是用来装烟叶的。
果不其然,老秦头打开了银盒子,露出了里面土黄色的烟叶。
烟叶上了老烟杆,这火点着了,老秦头微眯眼睛,叭嗒叭嗒吸上了两口,那满足舒服的神情犹如吃上了山珍海味,令他极爽。
月倾城胳膊肘枕在玉石台上,双手成八字形托着下巴,杏眼含彩的看着老秦头叭嗒着老烟叶,她有些羡慕又有些不明白,老秦头此时叭嗒老烟的惬意。
这许是一个饱经风霜迟幕老人不念过往,不惧幕时,此时才最该有的神情状态。
廊道响起脚步声,月倾城坐直身子转头看去,暖阁廊坊下,夜莺领着四名婢女朝香栖亭走来,那些婢女穿着一式一样的碧绿薄罗衫,手心托着一应釉白透亮的瓷盏玉匜。
月倾城眸光更亮,姑娘们想的周到。
嘿嘿,老烟叭嗒了,茶水也来了,现在该回答我的问题了吧!
六月下旬的天,这通州的天气还是很凉爽,清风吹来,满院皆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