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都在这儿了。敌方的将领已经被他们自己人杀了。”
“嗯。”
为首的人将周围扫视了一圈。
空气中弥漫着浓厚的血腥味,到处都是鲜血与断肢,当真是一幅人间炼狱的场景,饶是身经百战的冯山河也不由得皱起了眉。
他叹了口气道:“将人全部带回去好生安抚,看能不能问出些什么东西。”
“遵命!”
营地中剩下的几个活着的乌兵此时仿佛变成了木偶一般任人操控,吕国的士兵们只是简简单单地吩咐着,这几人便跟着走了。
只是有一人似乎还留存着些许神志,有些茫然地看着四周,又看向了吕国的士兵,似乎是在打量着他们。
冯山河走到他面前,那人先是惊吓着躲开,盯着冯山河的眼睛看了好一阵,随后才冷静了下来。
“你还记得昨晚发生了些什么吗?”
见那人没反应,冯山河突然想起来这人是乌兵,不会他们大吕王朝的话语,于是找了个知晓外族语言的人来。由于关外守兵们多多少少会与这些外族士兵打交道,更有甚者曾与其生活在一起,故而还真有一个士兵能与呼延氏的人交流。
冯山河让那个士兵充当通事,朝着先前的乌兵重新问了一次。
“昨晚,你们吹号角,很大声,突然打起了雷,之前被烧过的一个人叫了起来,有一个人拿起刀来砍人,然后所有人都开始杀人,我也杀了人。我怕被杀,倒下拿死尸搭在身上,等到了天亮。”
虽是翻译得断断续续,还有些前言不搭后语,但士兵们都仿佛看到了昨晚那等残酷的景象一般,不禁心底发寒。
“你倒是很胆大,他们都被吓破了胆,成了个呆子,你还能说话。”
乌兵摇了摇头,说:“我胆子不大,只是一晚都将头埋在地上,看不见。”
“那你不怕我们?没想着逃?”
“腿被砍了,跑不动,而且不怕你们,我更不敢回去。”
冯山河来了兴趣,问:“为什么不怕我们。”
“你们的眼睛,不一样。”
“眼睛?”
一旁的士兵说:“将军,这人估计也是疯了,在此胡言乱语。”
冯山河抬手打断了他,对着乌兵说:“你继续讲,我们的眼睛怎么了?”
乌兵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道:“我感觉我知道,但我说不出,总之你们的眼睛比我们自己人的要好,我反倒害怕回去了。”
“你想加入进我们?”
“将军,此人定是想着混入我军偷取军情!”
“闭嘴,听他说。”
乌兵摇了摇头说:“我其实更想陪我爹娘活下去,但我又不敢回去,他们会知道,也能抓住我爹娘。”
“那你先跟着我们吧,就当你已经死了,他们不会知道的。”
冯山河分出了一部分人来,让他们去搜寻营中还有没有用得上的粮草等物。
“稍作休整。”
待到休息了一段时间,冯山河率领着士兵回到了关内,只留下一些人守在关外以便探察乌军动向。
冢芜城中,魏宪早已等候多时,这些天冯山河亲自率兵出征,他无时无刻不在担忧着,毕竟敌我人数相差很大,哪怕冯山河十分了解并大败过呼延氏,可这次恐怕还是讨不了什么好处。
但事情的发展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前线不断发来捷报,光是火烧营地的计划完全成功便已经缓解了关外敌军前压的不少压力。现在居然还血不染刃就解决了乌军的一个大营,这简直是不敢想象的。
魏宪不禁感叹着自己或许还是小看了这位怀德将军。
“恭迎将军大胜而归!”
“哈哈哈哈,不过打退了些,算不得什么大胜。”
冯山河摆了摆手。
魏宪点点头道:“想必此次的伤亡对乌国来说多半也是有些伤筋动骨,最近倒是可以稍稍放心些了。”
“咱们还是要打起精神来,可不能有一点放松。”
冯山河告诫着,
“要知道咱们的兵力现在比不得关外集结的乌军,这次只能算是为我们拖延了一些时间,即刻派人给朝廷送信,支援必须得来了。”
看着前者认真的神色,魏宪知道其所言不虚,他面露苦笑,说:“将军啊,我早已经派人去上报好几次朝廷了,莫说皇上的旨意,便是之前派出去的人都没有回来过。此事太过反常,即使是再慢,至少人也得回来,只是将军前些日子都在关外作战,属下没法禀告此事。”
冯山河心中隐隐有些不安,确如魏宪所说,此事实在是太过诡异,于是吩咐道:“那就先别派人直接去中州了。”
魏宪疑惑地问着:“不去中州又怎么上报给朝廷呢?”
“我修书一封,你让派些人送往最近的几个都督府中,每一个都督府要至少三人分开送。对了,记得让他们不管送没送到,必须人得回来。”
“将军,您是怀疑?”
“嗯,应该是有人从中作梗。”
冯山河面色阴沉,心中震怒。
“竟然敢在家国大事上做出这等行径,无疑于是勾结外族,妄图灭我大吕!当真是不知死活!”
他猛地一拍桌子,发出巨大的响声。
“快去,我倒要看看这人到底有多厉害,还能把老子所有的人都给挡住不成!”
“属下遵命!”
冯山河吐出一口气,心中却充斥着无尽的悲哀,能将边关上报给朝廷的军情都能截下,说明其定然是朝廷中权势不小的人,说不定还在军中安插了眼线,这才可以及时做出准备拦截。
得权的人本应是朝廷的栋梁之才,而如今却成为了想要灭亡大吕的帮凶。
但不管如何,冯山河都要拼死守住冢芜城,决不让外族侵入大吕半分。
乌军主营中,呼延烈闭着眼睛,手指不断敲打着面前的桌案,而帐内还有几人跪在地上俯首,额头上满是冷汗,不敢抬头分毫。
“又是冯山河做的?”
冰冷的声音响起,犹如被积雪覆盖的火山,话语中蕴含的怒气似乎下一秒就要喷涌而出一般。
几人吞着唾沫,不知是否该在此时回话。
“老子问你们话!都他妈的哑巴了!”
“禀告乌达,是的。”
呼延烈深吸了一口气,右手张开成掌猛地拍下去,完好的桌案登时变得四分五裂。
“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人家没有耗费一兵一卒,吹个号角,打个雷就让咱们自己人杀了起来!他冯山河是会妖法还是怎么的?”
“乌达,我们实在是不知啊,那冯山河光是吹号角、擂战鼓,就是不打,咱们捉也捉不住。”
呼延烈走了下来一脚将那人踢飞,口中怒骂:“你们懂个屁!人家这是攻心之术,本就没有想着和你们硬碰硬!好的法子想不到,倒苦水是一个比一个厉害!”
他拔出一旁的刀,巴不得想要把眼前这群蠢货通通砍死。
“滚!都给老子滚!一群没用的东西!”
“遵命!”
几人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逃了出去。
呼延烈重新坐回椅子上,心中是越来越气愤,没想到又在冯山河的手上吃了一个大亏,这不禁让他想起许多年前与冯山河最后的一次交手,那一次交手是他败得最厉害的一次,也是让呼延氏节节败退,不得不转移的一次。
那次的战败犹如一把利刃不断地割着他的心脏,而这次居然又让冯山河赢了一次。
“不能自乱阵脚,现在局面优势依旧在我。”
呼延烈在心中不停地告诫着自己,至少从冯山河此次的打法上来看,吕国边关的兵力的确和情报上说的一样,并不如己方乌国的兵力,而且吕国的朝廷不知为何一直没有增援。
“这是个极好的机会,那冯山河定会认为我们在吃了这样大一个亏后不敢再贸然进攻,而是养精蓄锐,冯山河也定要抓住这个时机休整军队,等候朝廷援助。”
“既然这样,那我便召集军队急速突袭,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呼延烈自信一笑,觉得这次是自己抓住了一个先机,冯山河定然是始料不及,说不定还能趁此一举破关,侵入大吕!
中州,一人正坐在椅子上悠闲地品尝着香茗,下人进屋对他说了些什么,后者点了点头,一个黑衣人便进屋来单膝跪下。
“李爷,事情已经办妥了。”
“嗯,继续去查,绝不能把他们放进来。”
李休轻声说着。
“只是李爷,这人实在太多,恐怕难免有漏网之鱼......”
那人说着,李休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前者立刻跪下俯首。
李休冷笑一声:“当初拿银子的时候可是很痛快啊,你若不想做了说出来,你的那份银子让给其他人就是。”
“李爷,小的绝对没有那个意思,可小的手下人只有那么多,担心坏了大人的好事啊。”
“这你就不用管了,咱们这儿只是第一关,能拦下多少拦多少,其他的自不必管。”
说着他招了招手道:“邱叔,拿银子来。”
“这些是这个月的赏银,拿下去给弟兄们分了吧。”
“是,是,多谢李爷!”
黑衣人喜笑颜开地拿着银子离开了。
李休眯了眯眼,低声问着邱叔:“邱叔,查清楚了吗?”
“老爷,查清楚了,正如您所想,这群人不老实,恐怕已经知道自己拦下的是边关的军情了,而且还打算着把这个当成把柄抓住,想要......”
“想要趁机再敲我一笔?”
李休不屑地笑了起来。
“当真是一群蠢货,真不知我背后是何人,竟然还想把这件事当成勒索我的手段,找死!”
“邱叔,你知道该怎么做的,处理之前去重新找一批人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