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禀报将军,我军在关外设下的几个营地皆遭受敌袭!”
冯山河皱了皱眉,冷声问着:“是不是呼延氏做的好事?”
“正是。”
“我还以为他们会消停一会儿,没想到居然这般着急,现在就忍不住打过来了。”
呼延氏在收服了其余部落后自立乌国,冯山河一开始以为他们会暂时停下,消化消化这段时间取得的战果,而且其内部现在部落杂多,很容易出现内乱,急需彻底平定他心,以此巩固政权。可没想到呼延氏根本就没打算休息,反而直接朝着吕国打了过来。
冯山河心中暗骂着,但也更加坚定了不能让呼延氏踏入吕国一步,不然按照他们这个治理方法,除了打还是打,吕国的百姓定会陷入水深火热之中,民不聊生。
“将军,我们要打吗?”
“朝廷那边有什么回信吗?”
“目前还没有。”
冯山河眯了眯眼,再怎么说信也应该到了,难不成出了什么问题?但现在还不能妄下定论,更何况还得把眼前的危机先解决才是。
“不过几个巡逻的据点,丢了就丢了,现在不是与他们抗衡的时候,只是白白地消耗兵力。叫驻扎在外面的弟兄们携带着粮草兵器,且战且退。”
“且战且退?”
士兵的心中惊讶,没想到自己的将军刚开始就要求自己等人且战且退,未战先退,这对士气可是一个极大的打击,相反这还能助长敌人的嚣张气焰,以后可就不好打了。
“准备一下,我要出关亲自领军作战。”
“将军三思啊!关外异族不过宵小,将军何必出马?此事要做也得是先锋大将率兵出击,怎能让将军亲自作战!更何况这冢芜城还需将军坐镇!”
冯山河摆了摆手,神色严肃:“狮子搏兔,亦用全力。况且这呼延氏早已是大吕的心头大患,并非寻常关外异族可比拟的,这一次要打,就得把他们狠狠打痛,将之前的士气给打回来!”
“可!”
属下还想劝告些什么,但冯山河心中已是下定了主意,无论如何也是要亲自去的,于是说:“你不必再劝些什么了,快些去准备。至于冢芜城,在我离开后便听从长史的安排吧。”
“属下听令。”
夜色渐深,冯山河来到城墙上眺望着远方。
“都督大人,原来您在这儿,真是让我一顿好找啊。”
长史魏宪来到了冯山河身边,顺着他的目光朝着城外望去,淡淡的月光为地面铺上了一层银纱。冢芜城的冬天跟封谷关差不多是一个时候,地上的枯草耷拉着脑袋,也不知道明年是否还能再长出来。
边关的风是凛冽的,犹如一把把无形的利刃一般,卷起一片片黄沙,就如同将大地割伤了一刀又一刀,露出惨白的伤口,仔细看去,才知那些伤口是一块块深埋土中的岩石,此刻才终于见了天地。
冰凉的触感自手背传来,随后就是脑袋,鼻尖,抬头望去,一片片雪花糊进了眼里。
魏宪感到一阵不适,用手揉了揉眼睛,仿佛整个眼珠都被冻了起来。
“今年的雪似乎比以往要早上一些。”
“不错。”
冯山河点点头,将一片细小的雪花接在手中,注视着其在自己的手中化开,随后叹了一口气:“瑞雪兆丰年,希望这雪能飘到元州那儿去,元州的百姓太需要这一场雪,太需要一次丰年了啊。”
魏宪愣了愣,这冢芜城地处边境,与外界交通不便,除了与朝廷的直接传信以及关外敌情外,其余的消息都是极为延后才能到达,冯山河能说出这样的话,说明其十分关系元州灾荒一事,于是说:“没想到都督大人在这等偏僻之地都还在关心着百姓,大吕有将军这等英才真是一件幸事啊。”
“我等在此镇守大吕边界,为的就是家国安定,百姓安康。可再怎么关心也只能是在之前闲暇的时间了,以后可就没有机会了。”
听到冯山河的这句话,魏宪才想起自己为什么要来到这儿找冯山河。
他抱拳行礼道:“都督大人,此次关外作战还请......”
“你想要替我出去领兵作战吧?”
“这......是的。”
冯山河笑着摇了摇头:“你在这里守好冢芜城就是了,这第一场大吕的反击,得由我来亲自指挥。”
“但都督大人,您是士兵们的定心针,恕我不敬,但凡您稍有差池......”
“魏宪,”
冯山河打断了魏宪的话,
“你忘了当年是谁将呼延氏从北边打过来的了?我和他们是老对头了,要说熟悉,他们无论派哪个人,会遗漏哪些点,再无其余一人能比我更了解。”
“可将军,现在的呼延氏收服了其余部落,自立乌国,实力与当年相比早已强大不少,咱们近些年来并未与其作战过,实应谨慎待之啊!”
魏宪苦口婆心地劝说着,
“将军,并非属下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比兵力,现在的乌国可以说是倾巢出动,更何况他们一路高歌猛进,战无不胜,士气正旺,而咱们的守军,加上关外所有驻扎的士兵也不过几千余人,就这还包括了辎重等。”
“比作战,他们在关外生活已久,气候、水土已然接受,早已创出了一套自己的战法,更是了解各种地形以便发起进攻或防守,而咱们的士兵不光要克服这些,还得不断适应他们的作战风格和战术。”
冯山河见魏宪说的头头是道,于是询问他:“那依你之见我们应当如何?”
“守。”
“守?”
“不错,现在的乌国实力虽然强劲,势头正猛,但咱们可以暂避其锋芒,依托封谷关地势进行防守。想他们再厉害也没法强攻进来,咱们可以排除斥候了解敌情,进行适当反击,切断其粮草供给,同时向朝廷请求援军,待到援军一来,便可立刻突袭,将其一网打尽。”
冯山河笑着说:“倒是很稳妥,但他们假若借助这次机会不进行强攻,而是休整军队另寻他法又该如何破敌呢?”
“他们若不强攻那便更加好了,咱们依旧采取守势等待朝廷援军就是。”
魏宪自信地说着,
“呼延氏自立乌国,但根基浅薄,若要比国力及粮草储备方面他们定不及我大吕,此时他们贸然攻打,不过是自寻死路罢了,甚至不需我们出手,他们便会因为粮草供应不足而自己退去。”
冯山河沉默了一阵,又将目光转向城外,喃喃道:“真是这样那就好了,就怕......”
“将军还有何疑虑?
冯山河摆了摆手,他不可能把未证实的猜想告诉自己的手下,更何况还是关于朝廷的。
“可依我之见,你方才所说的他们的优势,反倒是他们的命门,能够给咱们制造一个绝佳的机会给予其重重一击。”
魏宪有些疑惑地问:“将军此话怎讲?”
“正如你所说,乌国此时势头正猛,士兵们士气高涨。可关外异族习惯于以作战为生,崇尚武力,性格粗犷,争强好胜,选拔出的士兵更是如此,越是骁勇善战的士兵越是能得到赏识。”
“那这不是令咱们头疼的地方吗?人人皆为忠义之兵,人人皆为骁勇善战之辈。”
“对,但他们也好大喜功。此时的他们必定骄傲自满,心浮气躁,更是急着想要攻下咱们大吕,假若在这个时候让他们遭遇一败,那无疑于是当头棒喝,乱其军心,灭其士气。即使他们重振旗鼓,也定是更加急躁,自乱阵脚,若无扛大旗者,那定是成不了气候了。”
魏宪有些无奈地说:“咱们怎么在这个时候打败他们呢?将军,属下前言已叙......”
“你跟我来。”
冯山河寻来了一把弓,递给魏宪。
“将军这是何意?”
“方才你已提到过,乌国粮草储备定是不及我们大吕,粮草,是决定一场战争是否胜利的关键。现在乌国的粮草大多依靠掠夺而来,吃完了就再抢,如此反复,自己产出却甚少,这是他们地域的缺陷,无法改变。”
“所以我们只需借先人一个计谋便可轻松给予其一次打击。”
“将军还请明言。”
冯山河拿起一只箭,说:“利用他们骄傲自满之心态,以退为进,故作颓势,留下少量粮食作为诱饵,在中掺与煤油等物,再多积干草,四周埋下埋伏。待到乌国军队抢夺粮草之际进行火攻,先前退去的军队立刻前去切断其粮草支援,把守其退路,静待胜果。”
“此计需配合地形,我只寻到三处可行之地。”
魏宪想了想,倒是觉得此计可行,但紧接着问:“那这也不过三处之兵,又该如何对付乌国其他军队呢?”
冯山河看向了魏宪手中的弓:“我说过了,只需一次失利便可乱其军心,灭其士气。待到这三处地方的乌国军兵失利,马上派出斥候了解其余军队的情况,将消息尽可能地散布出去。”
“乌国的一味征战虽然带来了极大的战果,但也给士兵们带来了极大的负担,他们的精神就犹如拉紧的弦一般,若是不发泄,稍加压力就会断掉。而我们要做的,就是让这根弦断掉。”
“到时派出精兵包围乌国军队,无需进攻,只要不断吹响号角就是,营造草木皆兵之感,随后,等着就是。”
魏宪顿时恍然大悟,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恐怖的场景一般,头皮发麻地说:“将军是想让他们......”
冯山河轻吐一口气,说:“乌国的将领总觉得他们的士兵是不可被战胜的,将士兵们比作天上的凶禽,地上的猛兽,可他们却忘了,无论是凶禽还是猛兽,就算被驯服得再怎么听话,也会有潜藏在心中的野性。”
“他们的士兵也是如此,有着不可不发泄的野性,足以杀掉他们自身的野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