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过,一切听从丰大人命令,绝不可擅自行动。”
“明白了都督。”
都督府外,方平正在提醒着崔过。说罢,他又看向了丰子仪和叶无茗。
“那我就送到这里了,望各位一切顺利。”
“多谢都督。”
二人行礼,带着人马朝着元州城进发。
元州城内,季思正在询问着刘庆:“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
“回大人,按您的吩咐,我们的追击并不厉害,甚至隐隐露出颓势。那些灾民不再像前几日那般畏畏缩缩,而是将活动范围向前推进了不少,甚至有了攻打的势头。”
“好!”
季思笑了起来,总算是放心了不少。袁谦听到后也是松了口气,现在的情况正在朝着季思预想的方向演变,如此看来倒是不必怎么担心了。
“季老弟,真有你的啊。”
袁谦衷心地夸赞着。
季思摆了摆手,谦虚着:“这算得了什么,不过是预料些他们的行动罢了。”
他轻轻地敲了敲桌子:“依我看,那些灾民的确是抢到了咱们的那批粮食,可他们的人手太多,根本经不起消耗。现在不就是?只能打过来了,这些都在我的预料之中。”
说罢,他对着刘庆说:“按照现在的做法继续下去。对了,可以往外面抛出些粮食,派人和他们商谈让他们离开。粮食绝不可给多了,给个几十人的量就行了。”
袁谦急了:“怎么还要给他们粮食?咱们现在丢了买的粮食,城里剩下的说不定都不够咱们用了!”
季思看向袁谦:“袁大哥,你答应过的,这一切都由我来全权安排。”
“我是说过,可你总得给我一个解释吧?”
“袁大哥,还记得我之前给你说过的吗?有舍才有得,现在那些灾民估计没有多余的粮食了,所以才打破了之前只喊不打的行为,是无奈之举,所以咱们得给他们一点甜头,让他们继续打下去。”
袁谦皱着眉问:“可你还说派人去跟他们商谈,万一他们得到了好处走了怎么办?”
“不可能,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季思轻笑着摇了摇头。
“我让他们发的粮食根本不够那些灾民用的,我说过了,那只是一点甜头,只要他们尝到了,那就肯定会打下去以求更多的东西。这个时候的商谈也不过是让他们产生一种错觉,一种元州官府怕他们的错觉。”
“原来是这样啊。”
袁谦若有所思,突然想到了什么:“诶!你之前不是说那群刁民里面可能出了一个头头吗?何不趁着这次将其骗入城中然后抓住,让他们来攻打救人?”
“不可。”
季思立刻拒绝。
“这个时候人心都是想着自己的,没有哪个会为了别人而去把自己的性命搭上。这也是为何我之前一直让我们的人不要打压得太凶,反而要露出弱势,就是为了让他们以为攻打官府其实并没有那么危险,一步步把他们的胃口养大。假如把那人抓了,众人群龙无首,到时候他们就会一哄而散,咱们的计划也就落空了。”
见季思说得头头是道,袁谦也想不出反驳的话语,只好认同了他的说法。
“那之后呢?按现在这种状况下去那群刁民又会怎么做呢?”
“然后他们就会觉得咱们官府肯定会用粮食作为交换来换取他们的离去,殊不知咱们只是在拖时间。我估计再过不久都督府就会收到朝廷的命令,到时候都督府的兵一来,看见了闹事的民众,一切都尘埃落定,万事大吉了!”
季思哈哈大笑,仿佛已经看见了那般场景。袁谦的情绪也被调动了一来,连连点头。
“好好好,那就按季老弟说的做。”
“袁大哥没什么问题了?”
袁谦尴尬地倒了杯茶:“是大哥目光短浅了,季老弟多担待着些。”
“袁大哥言重了。”
元州城外,灾民们不断朝着元州城压进,虽是头顶烈日,饥渴难耐,却气势汹汹。守在城门外的官兵由于有上面下达的指令故而不敢随意进攻,甚至连防守都得小心翼翼的,缓慢地向着后方退去。
“各位百姓,还请稍安勿躁。”
刘庆来到众人面前,他就是季思安排着来与灾民们交流的人选。即使他心里其实不是那么愿意。
“你是元州官府的哪条狗?胆敢在你爷爷面前乱叫?”
陈刚脾气本就暴躁,现在太阳又如此毒辣于是便更加的心烦气躁。在看见刘庆的穿着打扮不似常人后立刻便知道此人多半是元州城里的一个官,所以言辞不善起来。
刘庆皱了皱眉,本来被叫来就烦,现在居然还被人给骂了。只是他也知道百姓对元州官府的恨是情有可原的,于是压制住了心中的不满,语气平和地问着:“请问你们主事的人是谁?在下是元州官府派来有要事与其商量。”
“商量你大爷!你们这群狗娘养的玩意儿还能有啥狗屁事?不过是长着张嘴喷......”
“陈刚,我去跟他谈谈,看看他要说些什么。”
智释平制止了陈刚的叫骂,来到了刘庆面前。
“我姑且算得上是大家的主事人,你有什么事吗?”
刘庆行了一礼:“在下是元州官府的州丞刘庆,此次前来是奉了太守和刺史的命令来与各位商谈。”
智释平惊了一惊,太守和刺史下令倒是没什么,毕竟他们都打到别人家门口来了,只是他没想到居然是刘庆这个州丞来亲自见他们。
“什么事需要你个州丞来商谈?”
刘庆笑了笑:“说实话,各位也明白,如果打起来的话各位是一定比不过元州城内的官兵的,只是白白地送了性命。虽然现在灾荒严重,可毕竟还有活命的机会,总比做刀下亡魂来的好吧?”
丝毫没有给众人说话的机会,刘庆叫人送来了几袋粮食。
“这些粮食你们拿走,然后你就叫这些百姓都退了吧。”
“退你娘的狗臭屁!”
陈刚又骂了起来。
“陈刚,来拿粮食。”
智释平说着,陈刚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智释平。
“智释平,你说些啥?”
“我说来拿粮食。”
“不是,现在拿粮食然后让我们退走?可丰......”
智释平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不拿其他人来拿!”
于是叫了几个人前来拿走了粮食。陈刚也明白自己刚才差点犯了大错,连忙闭上了嘴,可心中还是对智释平的行为颇为不解。
“你不会真要让咱们退走吧?”
陈刚问着,但思来想去,好像退走也没啥不好的,现在丰子仪和叶无茗估计已经带兵来了,自己等人闹不闹都无所谓了,而且还能让大家休息休息。只是心里面有些不爽。
“怎么会?”
智释平瞥了他一眼。
刘庆本来以为智释平接了粮食便是同意了他的条件,虽然袁谦他们本来就希望这群灾民不要接受,可刘庆不一样,他不愿看到这么多百姓被扣上造反的名头然后被杀掉。
“多谢大人送来的粮食了,只是这粮食不够咱们这么多人分,看来咱们还是得打下去,说不定还得把元州城的粮食全部打下来才行。”
虽然自己等人现在可以退了,可智释平担心元州官府方面生疑,故而还是选择僵持下去。
刘庆面色难看,发自内心地低声劝着:“这件事并非那么简单,你再想想,你身后的那群百姓会因为你的选择无辜惨死的!”
智释平有些奇怪地看向刘庆,这个官似乎跟元州官府的其他官员并不一样,倒是好像真的关心百姓似的。
“多谢大人提醒,只不过我等心意已决,还请大人回去吧。”
听着智释平的话语,刘庆无奈地叹息一声。他本想多劝智释平几句,可周围还有许多官兵看着,他肯定不能把话说得太明白。现在智释平听不出话中的意思,那也只能由着他了。
“那在下告辞了。”
刘庆行了一礼,转身离开。
回到府上,季思赶紧向刘庆询问着商谈的结果:“怎么样?谈得怎么样?”
袁谦也是有些着急:“他们不可能同意吧?”
刘庆回着:“他们没有同意,而且说肯定要一直打下去,直到把元州城的粮食全部打下来。”
季思一拍大腿,他已经数不清自己笑了多少次了,但这一次无疑是最为开心的一次。
“哈哈哈哈!好好好,让他们来打,让他们来打!就这么一直打下去!”
袁谦也是如此,大笑着说:“还要把咱们元州城的粮食全部打下来,这群刁民脑子都坏掉了!且让他们多嚣张几日,待到朝廷的兵一下来,有得他们后悔的!”
季思点点头:“不错,他们肯这么说那我们就可以彻底放心了。接下来咱们只需要等着就是,剩下的所有情况都不足为惧!”
“季老弟,我这就叫人去准备酒席,今晚咱们好好喝一顿!”
“行!有劳袁老哥了!”
看着两人兴高采烈的神色,刘庆有些不安地告退。
回到家中,刘庆小心地拿出了这几天收集到的证据,大多都是赈灾粮的贩卖记录。此时他正看着这些证据叹息着,眼中满是迷茫。
现在看来袁谦和季思躲过这一劫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到时候两人回过神,万一来查看这些证据却发现在自己手里,指不定会给他带来多大的麻烦。
更何况就算他拿着这些证据去举报了,也许能够扳倒袁谦和季思,可自己的前途会比现在更好吗?
留还是不留?
刘庆在屋中踱着步,时不时叹息一声,脑中浮现起了百姓们流离失所的场景,拿起那些证据,心中摇摆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