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无茗与丰子仪顺着小路骑马前进,走到一处地方时居然是被一队官兵给拦了下来。
“这里居然就已经有巡逻的士兵了吗?”
看着前来搜查的官兵,叶无茗显然有些震惊。
“这里是地方专门驻扎的军队,防卫自然是重中之重,更何况咱们走的是官道。”
丰子仪倒是显得很平常。
“前方都督府,二位若是路过此地还请速速退回。”
“我乃御史大夫丰子仪,此次是奉圣上旨意而来。”
说着,丰子仪掏出了皇上御赐的玉符,大声说着:“此为圣上御赐玉符,可调用各州军队,见此玉符如见圣上!”
士兵们半信半疑,互相瞅了瞅,丰子仪见此情形不由得着急起来。
“你们难不成还怀疑这玉符是假的不成!”
众人依旧没有行动,他们不敢随意赶人走,毕竟万一是真的那他们有几个脑袋也不够砍的,可他们更不敢随意便将人放进去。
“我们有紧急的事要与都督商讨,要是耽搁了你们负得起这个责任吗!”
队长站了出来抱拳行礼道:“还请大人原谅,此事我们还需向都督禀告,等候指示。”
“丰大人,此事急不得,且先让他们去吧。”
叶无茗劝着,丰子仪也不得不点了点头,挥了挥手让士兵们赶紧派人去禀告。到这一步队长已经看出丰子仪所言不虚,毕竟敢直接在这儿等着结果了,只是话已经说出去了,必须向上面禀报了。
但队长的态度愈发恭敬起来:“还请两位大人等候片刻,待到指示一下达便立刻放行二位。”
见到士兵的态度如此端正,行事又如此规矩,丰子仪变得冷静了些,反而是有些赞许他的行为。
“大人,有人在城外求见大人,说是有事与您商讨。”
“哦?有事与我商讨?”
方平思索了一下,实在想不出什么人会在这个时候来找自己。
“什么人?”
“只知道其中一人称自己为御史大夫丰子仪,他还拿出一块玉符,说是皇上御赐下来的。”
“丰子仪?”
方平一愣,御史大夫丰子仪怎么会来找自己?而且皇上御赐的玉符,那多半是让丰子仪有了调派军队的权力。但现在显然不是思考这个的时候,他看向长史:“现在他们在何处?”
“被巡逻的士兵挡在外面,正等着您的指示呢。”
“快请进来。”
在外等候的丰子仪与叶无茗在等待了一段时间后终于看见一人急匆匆地骑马赶来,来到两人面前连忙行了一礼:“两位大人多有得罪,都督大人已在府上等候,两位大人还请入城,我为两位大人带路。”
“嗯。”
丰子仪点点头。
三人骑马前进,没过多久便看见了一座城池。丰子仪顿时喜上眉梢,看向叶无茗:“叶少侠,进了城池便可见到都督了。”
由于有了带路的人,进入城门时几人也是畅通无阻,就这么一路到了方平所在的府外。方平在此早已等候多时,他虽然与丰子仪不熟,但两人是见过面的,自然是能将对方给认出来的。
“丰大人,好久不见了。”
“方大人别来无恙。”
两人寒暄客套了一番。
“这位是?”
“这位是叶无茗,是在下的护卫。”
两人在来时便商量好了彼此的身份,由叶无茗来充当丰子仪的护卫。
虽说是护卫,但方平一眼便看出丰子仪对待叶无茗的态度绝非是对待护卫那么平淡,多年习武的经验也在提醒着他面前的这个年轻人恐怕并不简单。
方平对着领路的人说:“你去给二位放马。”随后邀请着丰子仪:“丰大人,有什么事咱们先进去再说吧。”
“好。”
两人随着方平进入府中,方平与丰子仪来到一张桌子前坐下,而叶无茗则是等候在屋外。这是军事重地,叶无茗不好乱走动,担心给丰子仪惹来麻烦。
“丰大人,此次前来是有何事?”
“方大人,元州灾荒你可曾听闻?”
“元州与我都督府相邻,当时是听闻过的。”
方平有些不解:“可此事似乎并不归我都督府管吧?应当是那元州官府去向朝廷申要赈灾粮才是啊?”
丰子仪叹了口气:“此事就出在元州官府上!”
方平皱了皱眉,心中已有了猜想,语气凝重地问:“丰大人的意思是?”
“泽州刺史莳长安向圣上启奏元州太守袁谦、刺史季思私吞赈灾粮,组建私军。”
丰子仪盯着方平,一字一句地说着。方平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他都督府与元州相邻,居然对此事丝毫不知。
“私吞赈灾粮已是死罪,他们竟还招募私军......这是要谋反啊!”
方平一拍桌子,心中已有滔天怒气,这都督府乃是先皇亲自划分设立的区域,为的就是驻扎军队,听从朝廷派遣以定内乱。现在丰子仪告诉他居然与都督府相邻的元州便有一支叛军正在组建,关键他还不知道!
“正是如此,莳大人上奏此事后圣上便立刻派遣我和莳大人来元州彻查此事,如果此事为真则立刻捉拿袁谦、季思及其一众同党,并将袁谦、季思押回皇都由皇上亲自判罚。同时圣上赐我玉符,可凭此玉符号令各州军队。”
说着丰子仪便拿出玉符放在桌上,方平连忙起身跪下。
“微臣叩见皇上!”
“方大人快快请起。”
方平起身后已经了解了丰子仪的来意。
“所以丰大人此次前来是为了让我们都督府发兵攻打元州城?”
“是也不是。”
丰子仪摇了摇头。
“据我所知,元州城里储备了不少粮食,而此时元州正值灾荒,若是都督府的兵去了只怕是吃力不讨好,白白浪费粮食与兵力。”
“那丰大人意欲何为?”
“元州官府自作聪明,想要暗杀我和莳大人,再放出粮食为诱饵,引导灾民去攻打元州城,最后将一切都推给元州百姓,元州官府则上报朝廷,让百姓背上一个造反的名头,好让自己脱罪。”
丰子仪冷笑一声:“故而我们打算将计就计,现在我们已经召集了部分元州灾民,让他们去假意攻打元州城,诱使元州官府上报朝廷,咱们再以朝廷发兵救援为理由让军队进入元州城中,将其一网打尽!”
方平有些疑惑:“不过一个元州官府,就算是有粮草做支撑,难不成他的兵力还能敌得过我都督府?”
丰子仪看着方平,知道这类武将多半都有争强好胜的心思,于是耐心地劝着:“此事是国家内部之事,自应当是全力解决,可若处理自己家国之事都要大费周章,这叫百姓如何看待朝廷官府?”
“更何况现在元州百姓对元州官府深恶痛绝,对于朝廷的态度不说憎恶却也算不上很好,但好在还有不少灾民愿意去相信朝廷,宁愿忍受灾荒也不愿去造反,这就说明事情还有补救的机会。这个计划还正是一个灾民提出来的呢!”
见到方平认同了自己的话,丰子仪趁热打铁:“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此事不光光是打倒袁谦、季思等人这般简单,更重要的是让元州百姓看到朝廷的统治力以及对待他们的态度,让百姓信任朝廷,这样才能长久地治理下去。此次官民联手恰好便能达到这一目的,所以咱们必须得这样做。”
方平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丰大人,真是受教了,我虽也治理这一方土地,但这都督府更多的是兵,所谓治理也不过只是带兵,要说治理这天下还得是你们这些文官才行啊!”
“方大人谬赞了。”
丰子仪摆了摆手。
方平突然站起身来抱拳行礼:“丰大人,在下还需坐镇都督府,故而此次元州城之行是去不了的了,但在下会派长史领兵跟随你一同前去。”
说着他呼唤了手下人过来:“去叫鲁甫过来,要快。”
不多时一个中年人便来到了桌前,行了一礼:“微臣拜见都督、丰大人。”
“免礼免礼。”
方平挥了挥手,对着丰子仪指了指鲁甫说:“他是我的长史,名叫鲁甫,此次便由他来辅佐丰大人吧。”
说完后又看了一眼鲁甫:“鲁甫,此次我要你派兵随同丰大人去元州,听从丰大人的指令,唯丰大人马首是瞻,若有违背则军法处置!”
“是,大人!”
说着鲁甫便来到丰子仪面前又行了一礼:“鲁甫定遵从丰大人指令,唯丰大人马首是瞻!”
“好好好!”
丰子仪喜笑颜开。
“丰大人,现在时日还早,无论是召集军队还是准备行军都需要一定时间,倒不如趁现在休息休息,或者去看看咱们的军队练习,也好让丰大人安心啊。”
“甚好,反正也是要等到前方的百姓传来元州官府要上报朝廷的信息才会发兵,过早去反而会引起疑心,倒是不急于这一时了。”
“行,鲁甫,你赶紧去准备准备,让丰大人好好瞧瞧咱们都督府的兵!”
“遵命!”
鲁甫出了门,门外的叶无茗早就等得无聊了,随意地坐在了台阶上,起初他还以为是丰子仪出来了,于是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可发现是鲁甫,于是又重新坐了下去。
“你个随从怎么这般不知礼节?”
鲁甫不悦地质问着,刚才他进去时便看见叶无茗随意地坐在门前的台阶上,简直不成体统,只是当时方平催得急他没空去搭理。可现在出来一看,没想到叶无茗依旧那般坐着,甚至于站起来后明明看见了自己却仍然坐下了。
“我?”
叶无茗一时愣了愣,这才想起来他现在的身份是丰子仪的护卫,于是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不好意思啊,没注意。”
“连规矩都不守,何以成大器?”
因为是丰子仪的人,鲁甫自然不好多说些什么,但这里是都督府,更何况叶无茗现在面对的不光是丰子仪,还有方平,再加上他长史的身份也不低,所以呵斥了一句。
叶无茗听着心中有些不舒服,回着:“我能不能成大器,应该不关大人的事吧?大人未免管得有些宽了。”
“你!”
鲁甫眼睛一瞪,眉毛一竖,似是没想到一个小小的护卫竟敢跟自己顶嘴一般,一股怒火骤然升腾。
“你个小小的护卫怎的这般张狂!”
“大人看来是身居要职,难道一天就没事做吗?还肯花时间跟我一个小小的护卫扯来扯去?”
鲁甫捏紧了拳头,自己好歹也是个正五品官员,竟然被一个护卫给教训了,哪怕这个护卫是御史大夫的人!
“你个不知好歹......”
“鲁甫,叫你去准备训练你怎么还在门前吵吵嚷嚷!”
方平带着丰子仪出来了。
“大人。”
鲁甫的气势一下子弱了下来。
两人来到了鲁甫和叶无茗面前,立刻发觉出后两者之间的气氛不对劲。
方平皱着眉说:“发生什么事了?”
鲁甫行礼道:“这个护卫不懂规矩,居然就这么大大咧咧地坐于都督府的台阶之上,简直不成体统,微臣不过训斥了几句,他便顶撞微臣,丝毫没有尊卑之分!”
“呵,恐怕后一句才是实情吧?不过就是没跟你打声招呼,至于这样吗?如此心胸狭隘,都督怎么敢用你的?”
“你!”
鲁甫被气得实在不轻,就连方平都是有些不悦。毕竟鲁甫是他手底下的人,现在被一个不知道什么身份背景的人给贬低成这样,他自然是不开心的。
“方都督,实在是抱歉,其实这位叶少侠并不是我的护卫。我之前在被元州官府追杀时就是叶少侠救了我,所以他应当是我的救命恩人才对。此次前来因为我身边无人护卫,所以叶少侠自愿来保护在下,将在下送到了都督府。至于之前不说,是担心都督因为叶少侠的身份而产生疑虑。”
丰子仪连忙行礼道歉:“叶少侠是江湖游子,不太懂得这些繁杂的规矩,故而多有冒犯,还请看在我的面子上原谅他这一次吧。”
虽然叶无茗心中不满,但若继续纠缠下去只会是给丰子仪多惹麻烦,于是也没去多说什么。
方平不在意地摆了摆手:“哎呀,原来是场误会,早说不就好了?害得叶少侠在外面等待如此之久。”
说着他便看向了鲁甫:“我听出来了,是你先去找叶少侠的麻烦的是吧?”
“都督,我只是......”
“行了行了,叶少侠并非我都督府之人,虽说之前不了解叶少侠身份,你也算不知者无罪,但你一味苛责、呵斥叶少侠却也是事实,赶紧给叶少侠赔礼道歉!”
“都督!”
“快些!”
鲁甫平息了一下心中的怒火,极为不甘地对着叶无茗行了一礼:“方才多有得罪,还请叶少侠原谅。”
“行,我原谅了。”
叶无茗无所谓地点点头,要不是看丰子仪还在这儿,他多少给这鲁甫好好上一课。什么狗屁规矩?什么狗屁尊卑?老子拳头甩在你脸上看你还怎么说出口!
“好了,快去准备吧。”
方平对着鲁甫说着。
“是。”
鲁甫走后,丰子仪对方平道歉:“唉,方大人,实在是对不住啊,给您添麻烦了。”
“无妨无妨,此事本就是他错了。”
方平摆摆手,表现得毫不在意。
“那咱们休息休息就去看?”
“好。”
方平又看向了叶无茗:“叶少侠也一起?”
“求之不得。”
叶无茗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