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这边来。”
直立而起的影野猪发出粗犷的闷声。
它神态霸道凶戾,脑袋还顶着两个狰狞的鹿角,粗短的手指点向远处的空地:“动作给我再麻利点,别耽误了母亲大事!”
伴随指令,一头影蜘蛛稳稳地将触肢上的金属矿石卸下,落地发出闷响的瞬间,极其微弱的阵法波动转瞬即逝。
所有搬运过来的金属矿石皆是按照安排好的位置放下。
影蜘蛛转身之际,两只暗黄色的瞳孔顺势观察,可以看见方圆万米之内的空缺已经所剩无几,确实离完工近在眼前。
一秒钟不到,影蜘蛛立马离开。
那头影野猪并没有发觉端倪,只因在它眼前的影蜘蛛足有数万之计,不停地指挥和呼喊,足有半天的时间过去,阵法内的空缺也被填满。
直到这时,影野猪的血盆大口方才露出一丝笑意,双腿猛地发力,竟瞬间跃起足有数百米高,没入到心魔云海中。
“轰隆!”
猩红妖异的雷霆闪烁,隐隐照彻出一抹黑点。
影野猪踩着云层前进,每一次蹦跳都能跃出数百米远,头顶的鹿角倏然变得晶莹剔透,隐隐有魔光在闪烁。
不消片刻,影野猪已然临近祭坛的顶空,直接穿破云层坠了下去。
“砰!”
祭坛三层倏忽迸起轻微的闷响。
顷刻间,意识有须臾的沉落。
下一秒,淅淅索索的声音入了耳朵,像是某种巨型的爬行动物的活动声,又像是若即若离的呓语,实在难以辨明。
再一看,影野猪单膝跪地,双眼盯着冥黑的地面,脸上再无张狂的神态,变得异常恭敬和狂热。
“回禀母上。”
此时有道嘶哑的声音响起。“负责监视怪异之森的影子已经有段时间没有传回信报,刚才我派子嗣上去看了下,阿米落已不见踪影。”
“你的意思是说……”
一道妖媚中带着威严的女音紧接响起:“有虫子进来了。”
“我想是的!”嘶哑的声音同是极恭敬地回道:“对方显然是有些小手段,共振不到阿米落身上的信息,得不到具体情况。”
妖媚女音笑了两声:“此事交由阿复洛你可能处理好?”
“请母上放心。”
阿复洛掷地有声地答道。
言语里满是自信。
随即。
“阿诳起。”妖媚女音再道。
影野猪,也即是阿诳起立马沉声回道:“母上。”
“是否已竣工。”
“是的,母上。”
阿诳起说道:“随时可以准备启动。”
“抬起头,阿诳起。”
妖媚却又不失威严的女音再道。
闻听此言,阿诳起眼珠里透出几分喜色,缓缓抬起头。
立处之地乃是一处殿宇,前方两侧影影绰绰,站着百余名模样各异的影子。
有与正常人类模样一般无二的影子;也有三头六臂的影子,亦有无面无眼,长着一副血盆大口的影子。
此时此刻,清秀的年轻男人阿复洛与阿诳起错身而过,那满头的乌黑竟系着一颗颗蛇头,蛇目紧闭,犹如死物一般。
阿诳起心里自是清楚,这些飞蛇不过是因为母上的存在而收起了往日的狰狞和凶猛。但此刻他的心神并不在这些上面。
身后的脚步声倏忽消失。
阿诳起压着激动的心,恭敬地说道:“母上!”
殿宇的尽头,貌美明艳的女子手背撑着脸颊,望向阿诳起的眉目间带着慈爱。祂的上半身不着片缕,肤白赛雪,充斥着温柔的美感。
然而祂的下半身却是臃肿粘稠的漆黑泥团,庞大而恐怖。
“阿诳起,交给你的任务,你完成得很好。”
景母朱唇轻启:“这是给你的奖励。”
“砰!”
似有无声的巨响悍然迸发。
阿诳起漆黑的身躯骤然透明,显露出躯壳内一抹形状模糊的阴翳。正是阿诳起的真身,通过景母的喂养,气息不断壮大,身形变得越来越凝实。
稍后。
“谢母上!”
阿诳起重重磕头在地,眉眼疏狂,透着浓郁的喜意。
此刻阿诳起的身躯已有翻天覆地的变化,模样似猪似鹿,体表赫然披上一副坚硬的鳞甲,流淌着幽光,头上又长出两个鹿角纠缠。
对于影子来说,躯壳重要吗?
重要!
对于低等级的影子来说,躯壳既是保护真身的甲胄,又是行动干活的工具。
而对阿诳起这类高等级的影子来说,躯壳俨然有更深一层的含义,已经变成“我”的一部分。影子是脱胎于心魔的存在,两者关系紧密却又有本质的区别,来源于万物的执念欲望,无形无相,而身体却是走向有形有相的一步。
“万事俱备。”
景母一双好看的美目微眯,温和的话音已带上肃穆,“尊神等待的这一天终于来了,从搭建‘跨世台’的那天算起,至今已有二十三载,总算是不辱使命。
“阿诳起立即回去准备点火事宜。”
“是!”
阿诳起奋力应道。
景母抬手一挥,自有睥睨霸道的气势袭来,朱唇轻启:
“接下来,好好迎接我们的同伴!”
“是!”
影影绰绰的身形们齐齐应道。
声震殿宇的刹那,阿诳起眼前的景物骤然有一瞬间的模糊颠倒,只是一眨眼,映入眼帘的是上浮下沉的幽黑砂砾。
原来刚才的一切都是通过精神力量来构建交谈。
“母上,请您看着吧。”
微不可察的低语声中,阿诳起猛地起身,头顶四个纠缠的鹿角昂指向天。它一双凶光毕露的眸子俯视下方,仰天长啸!
“吼——”
影子之间等级严森,但凡高一点等级都拥有对底下生杀予夺的权利,彼此间的沟通更是简单效率,亦如景母唤来阿诳起一般。
蕴着明确指令的啸声席卷传荡。
同一时间,无数影子们立即放下手中的事宜,开始远离祭坛。在祭坛四角,几名早已等候多时的影子立即以心念催动面前的旗杆。
“唰!”
玄黑的旗帜猎猎招展,上面的符文蓦然开始扭动,居然形成狰狞的鬼面。旗杆随之疯狂摇动,一团团猩红的心魔之气从地底冒出,围绕旗帜旋转。
不消须臾,旗帜立处之地悍然拔作数十米高的龙卷,狰狞的鬼面拖拽着猩红氤氲,在半空中按照特定路线飞行数圈后,猛然炸开。
凶猛的波动自祭坛四角迸发汇聚到正中心。
正如同燎原的星火般,铺满地面的金属矿石骤然亮起湛蓝光芒,可却在转瞬间,光芒化作了熊熊烈焰,奔腾、咆哮、张扬。
从高空俯瞰而下。
祭坛的边缘突地亮起一抹光焰,起初还有些不起眼,然不到一眨眼的工夫,竟已成冲天火势,幽蓝色的森森火海悍然拔地而起。
燃油彻底被点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