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
第三天野猪皮休息。
很显然野猪皮也有点抓瞎了,连续两天的进攻,他唯一的收获估计也就是一堆伤亡数字了。
“镇边门瓮城里烧糊的死尸加起来一百一十二具,你做的这种东西真是太狠了,这以后就是敞开瓮城的大门也没人敢进,这与火『药』包不同,火『药』包做小了和那些群蜂炮之类无异,做大了除你几乎没什么人能够使用,可这种东西任何一座城堡都能使用。”
陈于阶说道。
实际上类似手榴弹一样的手抛火器南宋就有了。
但数十斤重的肯定没有。
“总共死了多少建奴?”
杨信问道。
“咱们城下遗尸一千两百五十具,加上那些被炸得粉身碎骨的,被建奴顺手带回去的,估计两天毙敌一千七八,绝大多数都在城下堆着。不过咱们阵亡的也有五百多,倒是你说的那个烈酒消毒还真管用,轻伤的没几个因发高烧无法行动的,多数都能继续打仗。那些重伤的情形也好不少,这东西到底是何道理?为何非得是最烈的烧酒才能管用?”
陈于阶疑『惑』地问。
他当然不知道,那只是因为杨信没法测度数。
目前大明最烈的烧酒实际上已经超过六十度,稍微蒸馏一下找个头号酒鬼尝尝,只要连他都受不了,那基本上就可以使用了。
这个工作由曹文诏负责。
“这个道理很复杂,说了你也很难懂的,总之哪天咱们的显微镜做出来你自己看看伤口有什么,再看看抹上酒精后会怎样,也就可以理解了。实际上不只是酒精,浓盐水也行,只不过没有酒精好用,但酒精的问题在于无法控制浓度,咱们总不能天天让老曹去喝。所以要是真大规模使用还是用浓盐水吧,另外还有就是包伤口的这些布子必须沸水煮,而且要煮的时间长一些,作用和酒精,浓盐水之类其实一样。只要消毒做好了,多了不敢说,战场上受伤士兵死亡率减少三分之一可以保证。”
杨信说道。
实际上大明还算好的,毕竟还有些真正的医生,中『药』西『药』孰优孰劣这个杨信真不知道,但这时候的中医是碾压西医的,欧洲直到普法战争时候还有过截肢一万三,最后居然死了一万多的夸张例子。
而中国的医生至少知道下刀前先抹点胡椒盐水。
“建奴!”
头顶的喊声蓦然响起。
城墙上立刻一阵混『乱』,那些正在休息的士兵纷纷起身,杨信和陈于阶也一脸凝重地看着远处,建奴的营门处无数骑兵涌出,中间还是野猪皮的黄罗伞盖,伞盖下他那一身明黄分外醒目……
“他们为何喜欢明黄,他们不觉得这样看着就像死人?”
杨信突然问道。
这个问题他一直很疑『惑』,要说野猪皮为了体现自己是皇帝,那也应该穿赭黄袍,中国历代所谓的黄袍都是赭黄袍,民间禁止的也只是赭黄,没有皇帝穿一身恍如死人穿的明黄的。明朝皇帝真正礼服是衮冕,这是真正意义上的皇袍,十二章衮袍加十二旈冕,剩下次一级的皮弁服,通天冠服都是礼服『性』质。所谓龙袍只是常服,早期的确是赭黄,但现在根本没有颜『色』限制,赭黄和红『色』为主,实际上红『色』更常穿,不过其他颜『色』也无所谓,紫『色』,青『色』都有。
但唯独不会穿这种夸张的明黄。
龙袍也不是什么皇帝专用的。
四团龙袍藩王就能穿。
所以皇帝穿一身红『色』四团龙袍和藩王穿一身红『色』四团龙袍并列的情况并不稀罕,唯一的不同是皇帝肩头左边红日右边白月。
“这你得问野猪皮!”
陈于阶说道。
“他的审美比较独特!”
杨信说道。
不少于五千建奴骑兵结阵而前并且迅速到达城下三百米外,这里算是弗朗机霰弹『射』程的极限,不过实心弹仍旧能勉强够到,但打这么远的炮弹和扔个石头也就差不多了,不是准确命中伤不了几个人。
紧接着骑兵阵型分开。
然后数十名被俘的明军士兵被押出来。
城墙上一片议论。
这些士兵被建奴步兵押上前,一个个捆绑着低着头踉踉跄跄,基本上都带着各种伤,他们后面押送的建奴都拿着刀,很显然这是要上前处死,这两天损失惨重的野猪皮,想用这种方式打击城内士气,同时也提振己方士兵士气。毕竟城外看不到一具明军士兵的死尸,却堆满了他们的死尸,这对于攻城的建奴来说,明显是一件很令人沮丧的事情。
“这是哪儿的?”
杨信问道。
陈于阶把他的望远镜递给李如柏。
在杨信北上叶赫部期间,第一批望远镜已经通过驿马快速送到了熊廷弼手中,虽然只有五具,但陈于阶作为徐光启的外甥,还是得到特殊照顾获得了一具。
李如柏用望远镜看着外面。
“这是延绥的兵!”
他愕然说道。
“是延绥的兵,那个腿受伤的是山海关副将赵梦麟侄孙,赵梦麟带着延绥的兵归杜松节制,后来一同战死在萨尔浒,他这个侄子带着部分家奴突围出来,此后一直在辽阳,他是如何被俘的?熊廷弼已经说过不会给咱们增兵,他在辽阳怎会被俘?”
李如柏说道。
这时候一名建奴军官上前。
“城上听着,尔等援军已被我大金勇士歼灭,熊廷弼龟缩辽阳,尔等再负隅顽抗也只有死路一条,我大汗承诺,只要尔等归顺大金,大汗不会枉杀一人。至于二位李将军也是我大汗旧友,若肯归顺大金位当在李永芳之上,所不赦者惟杨信一人,若尔等执『迷』不悟,非要为杨贼陪葬,那这些人就是尔等的下场!我大汗乃是天命所归,灭杨镐四十万众如探囊取物,尔等难道以为就凭区区沈阳,能挡我大汗天威?”
这家伙喊声。
城墙的士兵们面面相觑。
李如柏所说的那个将领,在后面急切的喊叫着,旁边一名建奴毫不客气地一刀柄捣在他脸上,那人紧接着吐出一口血水,那建奴颇为得意的笑着,但就在他的笑声中,那人身子一歪一头撞在了他腿上。
那建奴猝不及防倒向一边。
那人单腿一跳用背后的手就去夺他手中刀。
后面另一名建奴立刻举刀斩落。
但并排在另一边的受伤明军却猛然跃起撞在他身上。
那建奴立刻倒下,他的刀正好落在赵梦麟的侄孙手边,后者绑着的双手立刻抓住刀柄,紧接着向上竖起,用后背顶着刀背连人带刀倒下,砸在那刚想爬起的建奴胸前,向外的刀刃瞬间没入他的身体。
在那建奴惨叫着嘴里涌出鲜血的同时,赵梦麟的侄孙松开握刀的双手,紧接着套进刀柄,用一半卡在建奴骨头上的刀刃猛然一拉绳子立刻断开,紧接着他反手握刀拔出向外一撩,一名刚冲过来的建奴双腿肚子同时被划开。在这名建奴惨叫着倒下同时,他的刀已经顺势交到了另一只手中,向前一扑落在刚才救他的士兵身后,一刀割断他手上绳索。
这时候两名建奴同时扑过来,他转身正好扎进一名建奴的身体。
但另一名建奴却挥刀冲过来斩落,旁边一个没人管的士兵突然跃起,用背后双手以最快速度夺过被捅的建奴手中刀,后退一步替一条腿受伤的他挡住落下的刀,而他却拔出刀直接送进那建奴的小腹。
两人的配合无比默契。
那些建奴一片混『乱』。
下一刻所有被捆着的明军士兵同时撞向自己身旁的建奴。
“他叫什么?”
杨信突然喊道。
“赵,赵率教!”
李如柏说道。
他刚说完杨信已经从城墙上纵身跃下,踏着建奴填出的通道,转眼到了护城河对岸,而这时候赵率教和那两个士兵,已经迅速割断四个人手上的绳索。不过建奴也反应过来,迅速挥刀砍倒几个反应慢的,但反应快的同样也和身旁建奴混战在一起。因为要把他们突出显示一下,好让所有人都看到,所以斩首的位置离后面的骑兵还有七八十米,前面就一人后面两个充当刽子手的。
他们的突然反抗一时间搅得这些建奴手忙脚『乱』。
那名喊话的也愕然调转马头。
但下一刻杨信就到了他后面,他本能般又回过头,一个铁拳凌空轰在了他面门。
就在他惨叫着坠落的同时,杨信落在了他的马上,然后猛抽马屁股一巴掌。
那战马疼得悲鸣一声,发疯一样狂奔向前,转眼冲到了混『乱』的战场,几乎同时对面建奴骑兵阵型中可以说万箭齐发,暴雨般落下的利箭瞬间遮蔽了这片战场的天空。
杨信毫不犹豫地从马上跳落,紧接着抓起一个建奴挡在头顶。
赵率教一把抓住跑过去的战马,靠着精湛的骑术瞬间钻进它肚子下,然后从天而降的利箭就将这匹战马扎成了刺猬,后者悲鸣着倒下,他迅速滚出。而这时候杨信也把自己头顶扎成刺猬的建奴抛出,然后转身向后狂奔,路过他身旁的同时顺手把他抄起,往胳膊下面一夹继续狂奔。
天空中第二轮利箭落下。
紧接着是万马奔腾的雷鸣般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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