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的空中花庭, 百花绽放, 花香扑鼻。
美丽的少女们穿梭于花庭之中,步履轻盈, 如蝴蝶般在百花中翩然起舞,清脆的笑声如从高空流淌的清泉溅落池水。
一派令人心醉的美景。
然而坐在其中注视着眼前‘花与少女的美景’的伽尔兰心情却并不好。
他的大祭司连同王室骑士团团长以及一众大臣摆了他一道,硬是在王宫中举行花御节的庆典。
等他知道的时候, 这个消息已经传遍了亚伦兰狄斯, 各地的城主以及贵族都携着女儿、侄女或是妹妹向王城赶来,王城中的贵女也纷纷表示要参加庆典。
都到了这个地步,他总不能出尔反尔宣布取消这个庆典,再让人家转身回去,那不是耍着人家玩么?
事已至此, 他也只能无奈地妥协。
但是,虽然如众位大臣所愿, 他来到了庆典,但是他在从花庭中间走过的时候, 神色凛然,目不斜视,刻意散发让人难以接近的气势。
从而成功地让那些温室中的娇女们止步不前。
此刻,伽尔兰静静地坐在上座上,白皙手指轻轻地转动着手中碧绿的孔雀石酒杯。
虽然杯中装的不是酒是果汁。
一手支在白玉石座的扶手上撑着侧颊,他微垂着眼,细长的睫毛在他如雪般的颊上落下浅浅的影子。
年轻的王者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就让那一处成了世间罕见的美景。
引得不少贵女们不断地偷瞄过来, 闪着星星眼,小声地和身边的同伴窃窃私语着。
伽尔兰坐在那里看似漫不经心,但是心底已经叹了好几口气。
事情闹得这么大,甚至都传到了他国,那个人不可能不知道。
伽尔兰头疼地想。
不知道那人会做出什么事来。
那个人的话……大概怎样的事情都做得出来吧。
只希望他不要直接带着大军杀回来。
到时候绝对会被人误以为要篡位。
伽尔兰这么想着,眼睛瞥了旁边一眼。
旁边的桌案上,柔软的红色天鹅绒锦缎上,摆着一个精致的羽扇。
纯金的扇柄骨架,镂空雕琢出橄榄叶和花朵,柔软的孔雀翎羽被金丝编织其上,点缀着细小宝石的纯白流苏垂落在锦缎上。
在传说中,阿芙朵弥尔将一柄金扇和一面水晶镜送给春天女神,以此来传达自己深切的感情。
因此,扇子就成了花御节庆典上传达爱意的象征。
在这个庆典上,如果伽尔兰将这把金扇交给谁,就意味着那位少女将成为亚伦兰狄斯的王妃。
因此,花庭中的不少贵女们除了注视着伽尔兰以外,灼热的目光也不时地落在伽尔兰身边的那把金扇上。
瞥了那把麻烦的金扇,伽尔兰又在心里长长地叹了口气。
头疼。
他想,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就在这时,一个轻快的脚步声响起,向他走来。
伽尔兰抬头一看,就看到有着一头波浪似的亚麻色长发少女手提长裙轻盈地向他走来,那双眼亮闪闪地看着他,似有千言万语想要诉说。
他记得她。
不久前他刚走到花庭下方,打算从一旁绕到中间的石阶时,突然一个女孩从上面跳下来,吓了他一跳,反射性地就伸手将女孩一把接住了。
那个时候,被他接住的女孩也是用这种闪亮闪亮的眼神盯着他看。
他到是不讨厌那个眼神。
因为女孩看他的眼神很干净,亮亮的,就像是睁开眼认定了主人的小奶狗似的。
现在那个女孩向他跑来的模样也像极了一只摇着大尾巴睁大黑亮的眼啪嗒啪嗒奔过来的小狗狗。
伽尔兰看着觉得有趣,就笑了一下。
只是,他嘴角刚扬起。
铿!
一声迸裂的响声陡然响起。
一柄长剑从天而降,一剑刺在向他跑来的女孩身前。
碎地裂石。
…………那家伙果然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啊…………
默默地看着那把裂地的长剑,伽尔兰此刻脑中只有这么一个念头。
他虽然是被歇牧尔等人联合起来摆了一道,但是既然敢来参加这个庆典,自然想好了全身而退的办法。
如果没有意外,不仅能让庆典顺利结束,他还能让歇牧尔他们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无法再提起让他迎娶王妃的事情。
只是,他打算得再好。
赫伊莫斯却是其中唯一的变数。
果不其然,这家伙一出现,所有的事情都乱成了一团。
啊,头疼。
随着利剑碎地的咔擦一声,整个花庭瞬间鸦雀无声。
时间仿佛凝固在这一刻。
不少人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整个庭院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那柄斜斜地插在石地的长剑上,目光呆滞。
这是……怎么一个情况?
众人一时间有些懵。
一群训练有素的侍卫飞快地冲上来,在今晚负责值守的骑士长的带领下将伽尔兰挡了个严严实实。
那位骑士长手持长剑,已摆出战斗的姿势,可是抬头一看到来人,他就怔了一下。
他错愕地回头看向伽尔兰王,露出询问的目光。
当看到伽尔兰王挥了下手示意他退下时,他便点点头,干脆地带着部下退到一边。
原本热闹的花庭已是静可闻针,众人皆是错愕地看着那名不知何时出现在花庭上的高大男子,看着他从中间一步步走来。
一身黑甲,漆黑发丝仿佛融于夜色之中。
他就像是一头悄然无声地从寂静的黑夜中走出来的黑狼,冷傲地、旁若无人地向众人走来。
黑骑士赫伊莫斯。
那位据说一人就惊退了盖述数万大军,亚伦兰狄斯无人能敌的最强战士。
那些哪怕是第一次见到他的人,也几乎是在一瞬间就猜出该男子的身份。
就算是一言不发,他的存在就足以让众人噤若寒蝉。
那些娇弱的贵族女子们被吓得脸色苍白也不敢发出一声尖叫。
求生的本能让她们不敢在这个危险的男人面前有丝毫异动。
在众目睽睽之下,赫伊莫斯向上座的伽尔兰走去。
他走得并不快,却很有力,脚下的长靴踩踏在石板上发出沉重的脚步声。
一步,一步,那脚步声仿佛震慑人心的鼓点,一下下重重地踩在人的心口。
他的步伐不急不缓,姿态傲然,像是根本看不到前面密集的人群一般。
可凡是他所到之处,就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压迫感从他周身散发出来,让挡在他身前的人不由自主地向一旁退去。
他每向前走一步,他前方大片大片拥挤的人群就像是被骤然分开的海水一般,纷纷自觉地让开一条宽敞的道路。
原本热闹的庆典忽然变得诡异地静了下来,因为这个男人的出现。
很快,他在众人安静地注视下走到蕾雅身边,亦是他掷来的剑之前。
而这个时候,少女整个人还处于懵逼状态。
她目光呆滞地盯着身前的长剑,受惊过度以至于彻底断了线的脑子还在罢工之中。
赫伊莫斯从她身后走来,越过她的肩。
然后,在她身前的长剑旁边站定。
处于呆滞中的蕾雅隐约感觉一个高大的身影笼罩住了自己,她还没来得及抬头去看,就一只手臂从她眼前伸出。
她呆呆地看着那只褐色的大手握住长剑的剑柄。
稍一用力。
咔嚓一声碎石迸裂的刺耳摩擦声。
蕾雅睁圆了眼,错愕地看着那把裂地三尺深深刺进石板中的长剑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那只手给拔了出来。
从石板裂口迸出的碎石子四溅而去,好几颗溅到她的裙摆上。
眼看拔剑的手收回去,本能地,她顺着那只手抬头看去。
月光微斜着从那个人的身后照过来。
逆光中,她看不清站在自己身前的高大男子的脸。
可是她看见了男子的眼,处于半明半暗的阴影中向她看来。
那个男人看了她一眼。
只是一眼。
刹那间,她的脑子一片空白。
她的身体比她的思维更快地做出了反应。
双腿一软,她整个人跌坐在地上,冰冷的石板地面像是将寒意渗入她的双腿。
她的瞳唇哆嗦了一下,却连惊叫声都发不出来,而她按在地上的手已是不听使唤地颤抖了起来。
好恐怖。
这个人……好恐怖。
这一刻,她一片空白的脑中只剩下这么一个念头。
“赫伊莫斯。”
寂静之中突然有一个清亮的声音响起,将花庭中的静默打破。
赫伊莫斯眼角一动,转头向上望去。
坐在上座上的伽尔兰看着他。
“你吓到她了。”
伽尔兰说,明亮的金眸与赫伊莫斯对视。
夜色之中,赫伊莫斯望着上方的伽尔兰。
金红色的眼眸映着四周的火光,瞳孔虹膜边缘一道金色的弧光,眼底深处是吸进了火光而点燃的赤色烈焰。
伽尔兰的身影映在他的瞳孔中,就像是被他眼底的火焰燃烧着。
夜晚的风掠过时,漆黑的额发动了动,倒映在瞳孔中的影子也随之晃动不休。
赫伊莫斯仰着头看着伽尔兰,半边颊映着火光。
他的脸,一半明,一半暗,光影交错。
他身上的黑甲边缘折射着微光,泛着金属特有的冷硬光泽,仿佛还散发着从北境带回来的寒气。
赫伊莫斯不吭声,伽尔兰却是再一次开口。
“你吓到她了。”
伽尔兰再一次重复。
被吓得跌坐在地的少女还在瑟瑟发抖,突然听到伽尔兰这两句话,眼睛顿时一亮。
伽尔兰王……他这是在保护她吗?
他感觉到她的特别了吗?
啊,果然,她与他之间是注定的宿命啊~~
心底涌起一股甜蜜的感觉,蕾雅觉得得到了莫大的安慰。
顿时,她手也不颤了,甚至都忘记了那个如煞神一般的男人还在身边,抬头就眼睛闪闪发亮地向伽尔兰看去。
少女坐在地上,亚麻色的波浪长发在她纤柔的肩上披散开来。
她长长的裙摆铺在白石地面上,注视着伽尔兰的水润眼眸中还残留着朦胧的水气,整个人就如同一朵绽放的花朵。
“伽尔兰王……”
她小声呼唤了一句,嗓音带着少女特有的甜美。
如此娇美如花般的少女,无论是谁,看一眼都会忍不住心生怜爱之意。
没有人注意到,在这一声甜美的呼唤声中,赫伊莫斯眼底的阴沉之色越发深邃了几分。
更没有人注意到,由于伽尔兰先一步开口的缘故,一旁原本板着一张脸要站出来指责赫伊莫斯失礼的左司相哽了一下,闭上了嘴。
伽尔兰王已经开口,他当然不好再插话,毕竟打断王的话可是御前失仪的行为。
花庭依然很安静,唯有伽尔兰的声音在夜空下回响。
伽尔兰与赫伊莫斯对视,目光中带着不认同。
他什么也不说,只是静静看着赫伊莫斯。
就这样僵持了好一会儿,赫伊莫斯垂下眼来,额发的阴影掩住他眼中的情绪。
他一抬手,铿锵一声,长剑入鞘。
随后,赫伊莫斯直接伸手一拎。
蕾雅正带着满满地激动星星眼地盯着维护她的伽尔兰,忽然觉得身体一轻。
紧接着,她被人拎着后衣领,就这么直接从地上拎了起来。
赫伊莫斯比她高大许多,在把她一把拎起来的时候,让她的脚都是悬空的。
少女有点懵。
等等。
这动作,这姿势,就跟拎着一只小狗狗没什么区别啊。
等等。
伽尔兰王在看着,我这么被拎着会很丢脸啊——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赫伊莫斯已经将她放下来。
他微微躬身,那是向蕾雅致歉的姿势。
“抱歉,刚才剑不小心脱手,让你受惊了,明日我会让人将赔礼送过去。”
赫伊莫斯说,一手握着剑,一手按在胸前。
那话,那态度,看起来彬彬有礼。
偏生他说话的语气却毫无起伏,很是淡漠,怎么看怎么都像是敷衍。
到底是怎样不小心的脱手能让一柄不轻的长剑跨越近百米的距离飞过来,甚至还能击碎石地啊!
围观的众人听到都忍不住在心底呐喊着。
说完,不等蕾雅回答,赫伊莫斯已转身离开她,继续向前走去。
他走到伽尔兰跟前,俯身,单膝跪地。
左手搭在竖起的膝上,他右手将手中已经入鞘的长剑举起到伽尔兰眼前。
“这是从盖述人那里获得的战利品。”
他说,抬眼,目光锐利地看着伽尔兰。
火光在他手中的长剑上折射出金属的冷色弧光。
“送给你。”
伽尔兰:“…………”
他还在思索着怎么帮赫伊莫斯持剑闯入的行为找个借口开脱,这家伙已经自己找好借口了。
虽然这个借口极其敷衍……
不过,他是王,他认可了,其他人自然不会多嘴。
“您会收下吗?”
金红色的眸盯着伽尔兰。
伽尔兰能清楚地看见近在眼前的男人那灼灼的目光。
他敢肯定。
如果他不拿的话,这家伙一定会做出更加肆无忌惮的行为来。
在心底轻轻叹了口气,他伸手接过赫伊莫斯递来的剑。
“我看了军报,盖述人已经退去,这都是你的功劳,赫伊莫斯。”
他说,对赫伊莫斯微微一笑。
赫伊莫斯依然单膝跪着,仰头,目光深邃地看着伽尔兰。
他忽然笑了一下。
他说:“说起来,今天是花御节,按照传统,我赠与您剑,而您收下了,这是不是意味着您接受了我的求婚?”
由于赫伊莫斯的突然出现以及一系列举动,整个花庭都极为寂静。
因此,就算赫伊莫斯说这话的声音不大,依然让附近不少人都听到了,顿时那些人的脸色都僵了一下。
自从赫伊莫斯出现就头也不抬一个劲儿喝酒的索加眼皮猛地一跳。
完了完了。
赫伊莫斯大人这是被刺激得狠了,要出大麻烦了。
这该怎么收场啊。
“赫伊莫斯大人!”
伽尔兰还没说话,一旁早就忍了很久左司相面带怒意的呵斥道。
“就算是庆典,您也不可将玩笑开到陛下身上!这种行为实在是太放肆了!”
赫伊莫斯瞥了一旁站起来的左司相一眼,眼底渗出一点冷意。
他的嘴角扬起一点弧度。
“说得也是,就算开玩笑,也不能开到‘陛下’身上。”
他刻意加重了‘陛下’两个字。
他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来,淡淡笑了一下。
“陛下,难得我运气好,回城的时候赶上花御节庆典,就请您容许我也参加这次庆典,行吗?”
他笑着对伽尔兰说。
还好还好……赫伊莫斯大人还有理智。
索加捂住自己差点就要被狂跳的心脏撞破的胸口,庆幸地想。
“说不定,我心爱的人就正在这庭院之中呢?”
赫伊莫斯盯着伽尔兰。
一字一句,意有所指地说。
噗通!
索加的心脏又是狠狠一个哆嗦。
卧槽这样真的对心脏不好啊。
还有,为什么偏偏凯霍斯以及女官长都不在这里?
为什么在场知道内情的只有他一个人?
凭什么他得一个人在这里提心吊胆的?
忿忿不平的索加偷偷向上面望去。
伽尔兰到是很淡定,看不出什么神色,只是点了点头。
“好,既然你对这个庆典感兴趣,那就坐在我旁边。”
像是没听懂赫伊莫斯话语中的暗示,伽尔兰神色坦然地回答。
无论怎么挑衅对方都不接招,就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让人觉得难受极了。
看着面不改色的伽尔兰,觉得牙痒的赫伊莫斯有种想要一口狠狠咬下去的冲动。
但是他终究还是忍住了,垂眼掩住眼底不快的神色,在伽尔兰旁边的座椅上坐下来。
伽尔兰拍了拍手,将众人的注意力都引到自己身上。
他笑着说:“不用太在意,就当是多了一位庆典的参与者,和大家都一样。”
伽尔兰转头看向负责此次庆典的侍从长。
“继续吧。”
伽尔兰如此一说,原本鸦雀无声的花庭很快又恢复了之前的热闹。
唯一不同的是,原本众多贵族女子虽然不敢上前,但也是时不时地将目光投向伽尔兰王。
但是现在,伽尔兰王身边多了一个人。
那位黑骑士给她们的感觉实在太恐怖,以至于女孩子们都不敢往那边瞄了,生怕一不小心就和那个恐怖的男人对上目光。
……这种凶残的恶犬守着自己所有物的即视感……
无法抑制地这么想着的索加嘴角忍不住抽了一下。
赫伊莫斯坐在伽尔兰旁边,自然而然的,他看到了摆在桌案上的红色锦缎上的金雀扇。
他的眼底沉了沉,又暗了一分。
稍微思索了一下,他伸手拿起这把金扇,唰的一下将其展开,然后目光仔细地扫视了一遍。
“这里有裂痕。”
盯着金扇看了许久的赫伊莫斯忽然说。
“嗯?”
伽尔兰本是神色淡然地看着下方恢复热闹的庆典,听赫伊莫斯这么一说,就转过头来。
“裂痕?”
这种王家工匠精心打造出来的王室宝物,怎么可能有裂痕?
伽尔兰目光一扫,还真发现一道细细的裂痕。
他想要看清楚,就把脸凑过去仔细看。
可是他却没有注意到,这样一来,他的头就主动靠近了赫伊莫斯。
赫伊莫斯举起来展开的扇子恰好将他们两人的脸给挡住了下半截。
在伽尔兰盯着那道细细的裂纹看时,忽然阴影盖过来,极轻的,也是极快的,赫伊莫斯在他唇上吻了一下。
下一秒,人又飞快地退回去,顺便啪的一声将手中的金扇合上,收回去。
这一切发生得极快,等懵了一下的伽尔兰反应过来时,赫伊莫斯已是正襟危坐,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把玩着手中的金扇。
伽尔兰的心脏噗通噗通剧烈地跳动着,怎么都停不下来。
这种简直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偷情的感觉……
他抿紧唇,竭力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根本不去看赫伊莫斯一眼。
一边把玩着手中的金扇,赫伊莫斯眼角的余光不着痕迹地向身边的人瞥去。
他看见伽尔兰放在扶手上的手攥紧一下,又松开,唇用力地抿紧着。
明明有点慌乱却又强作镇定。
明明有点生气却又努力装作若无其事。
从金色发丝中露出的一点耳尖,已是微微泛红。
赫伊莫斯的嘴角微不可见地扬了一下,心情突然就好了不少。